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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恨始 ...

  •   红纱帷幔,檀香缭绕。
      金丝木的床上,只隐约见得是个年轻的少年郎。
      “慕容小公子,”老管事颤颤跪下,“陛下下了朝要来见您,这……”老管事不敢再说下去了。年幼的小殿下与公主被灭国仇人虏入后宫,对那秦王该是怎样的恨?
      “让他滚。”少年清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
      老管事脸色大变,“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万万不敢!”语罢朝那金丝木床磕起头,“小公子,您开开恩……”
      ——吱呀。
      镂花的木门被推开,苻坚还未换下一身上朝的龙袍。
      “怎么,朕的小凤凰又不愿见朕了么?”
      老管事的头更低几分,“参见陛下。”
      慕容冲置若未闻。
      苻坚几步便跨向那金丝木的床,指尖轻挑起床畔红帷——
      柳眉入鬓,面若桃花,凤眼微扬,竟是生得赛过女子娇媚的模样。
      此刻那双勾人的丹凤眼毫无波澜地正视屋顶,暗如夜空的瞳孔中一片死寂。
      “滚。”朱唇轻启,却只冷冷赏了这么一个字。
      饶是苻坚待他百般纵容,此刻也是一声冷笑,只手擎住慕容冲的下巴,俯身在他耳畔低语:“朕管你是真凤凰假凤凰,入了朕的阿房宫,就再也别想逃出朕的手心。”
      苻坚的手渐渐收紧,慕容冲挣扎着想摆脱这犹如恶鬼的手,奈何十几岁的孩子,功夫练得再好,终也敌不过一个成年男子。
      苻坚看着慕容冲的脸由白到红,再渐渐变得青紫,一双精巧如玉的手却死死掐在自己的手腕上。
      出奇地没有生气,心中反倒是升起一种难以言述的,□□。
      让他疯狂地想要占有。是的,占有。
      苻坚的手微微一松,慕容冲趁机挣脱开,“你……唔。”未来得及开口,慕容冲此时便已说不了话。他瞪大双眼,一时竟觉五雷轰顶。
      温热却略有粗糙的唇紧贴着慕容冲的,那手一改先前的粗/暴,顺着慕容冲的脸颊滑到脖颈,再是轻挑开他绣工精细的衣襟,最后流连在锁骨上。
      慕容冲真的怀疑自己是疯了。
      老管事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敢抬起头,颤巍巍退下。
      全身的血液似是倒着流了起来,直冲头顶。慕容冲一时僵住了,竟忘了反抗。可苻坚显然并不只满足于现状,另一手扣住慕容冲的头,唇齿间微一用力,便轻易撬/开了慕容冲紧闭的双齿。
      他像是一条贪婪的鱼,渴求水的存在。
      慕容冲的呼吸窒住了。
      视线逐渐模糊不堪,可慕容冲越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没疯。
      疯的人,是苻坚。
      这个吻顺着唇蔓延到脖颈。慕容冲尚未发育,喉结小到几乎不见。苻坚忽然张口在那上面咬了一下。
      “呃……”一直僵如人偶的慕容冲一个激灵,闷哼一声。
      苻坚彼时才如梦中人初醒,松了松紧压着慕容冲的身子,伏在他耳边轻语,声音沙哑:
      “朕近日很忙。
      “改日再来看你。”
      ——吱呀。
      镂花木门再次被关上。
      除了慕容冲身上凌乱的衣衫与暧昧不堪的痕迹,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一般。
      慕容冲缓缓从床上坐起,没有理会滑落的衣衫与裸露的白皙犹胜女子的肩头。
      慕容冲的手指深深插入发中。他忽然狂笑了起来,笑道滚烫的泪水自眼角逼出,打湿了前襟。
      真是可笑。
      他以为灭了国的皇子被敌国掳去,不过为了一杀而后快。凌迟、鸩毒、腰斩……慕容冲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却不想苻坚带给他的,会是如此不堪之耻!
      铜镜里映着的少年较好的容貌,一时竟显得无比刺眼。慕容冲猛地举起铜镜朝地上摔去,碎裂的镜片划开了他的手,血腥味霎时弥漫开。
      血……血……
      慕容冲凝视着掌心间涌出的,双眼漫得血红,心跳陡然加快。没有对鲜血的恐惧,只有对嗜血的渴望!
      慕容冲餍足地舐去手上的鲜血,忽然举起碎裂的镜片朝脸上划去!
      手,堪堪停在半空。
      他还不能这么做。
      容貌是他最后的底牌,身体是他仅剩的赌注。而他,还有他的百姓,他的王国,他的清河阿姊……
      杀了苻坚……慕容冲染红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自从被掳入阿房宫后,最爱笑的清河阿姊再也没有笑过。最爱逗他的阿姊也再没开口叫他“凤凰儿”过。
      阿姊原本便不是汉人里那些娇贵柔弱的千金闺秀,她也是能驰骋马背的鲜卑女子。可自从进了阿房宫,阿姊日夜以泪洗面,原本白净小巧的脸庞越发苍白瘦削。
      苻坚对他们姐弟却是纵容搬的宠溺。本不应出殿门的清河,才得以时常到凤凰殿看上慕容冲一眼。
      清河阿姊常是搂着他,只是哭。泪打湿了阿姊手中的绢帕,可她一句话也未多说。
      “阿姊,”刚入宫的慕容冲会抱着清河小心地问,“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清河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环住慕容冲的手,小声的啜泣渐渐成了嚎啕大哭。
      那天,阿姊哭哑了嗓子。临行的时候,她沙哑着对慕容冲说,“会的,殿下。会有人来的。”
      慕容冲仍是不解为何这般阿姊还要伤心,为何要称自己“殿下”,只想阿姊长自己两岁,懂得一定也比自己多。
      于是他等啊等,没有等到鲜卑族杀回的大军,反倒是等到了阿姊与苻坚成亲的日子。
      那日慕容冲不顾洞房前喜娘与丫鬟的阻挡,硬是闯入房中。
      “为什么?”他抓着阿姊的手质问道。
      这一次,阿姊没有再哭,却也未笑,只是木着一张脸。
      她缓缓地抽回手,道:“殿下,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会明白,人有时为了一些事,可以付出所有,甚至是自己。
      慕容冲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即使被后来赶到的婆子架出了喜房,他仍是一动未动地盯着清河。阿姊盖着红盖头,安静地坐在床沿。这是他见过的阿姊最美的一刻,却瘦弱得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天地不仁,要让这个小小女子撑起这一切。
      那日,喜庆的号角喇叭声响彻了整个阿房宫,惟除却凤凰殿的瓷器碎裂之声。

      一年时间匆匆而过。
      这一年,阿姊来的日子少了许多。
      慕容冲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孩童。这一年里,他见过的后宫冷暖太多太多。身边的仆从自唯唯诺诺,到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不过慕容冲并未在意,至少彼时,他仍坚信,清河阿姊的那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直到那日,阿姊托身边可信的宫人,给他捎来了一封密信。
      阿姊变了许多,往日清秀明媚的眉眼如今带上了几分妖异惑人的笑意——尽管这笑仅是予苻坚一人的。可任她清河再千娇百媚,也逃不过与慕容冲血脉的羁绊。他一眼就看出,清河的眼,是冷的。就好像他族最好的玄铁铸成的箭头,寒意入骨。
      饶是如斯,清河依旧将一众丫鬟小厮教得服服帖帖的。无人不晓那清河王妃,是个狠角色。
      如此一来,纵使下人们多有不屑,却也不敢轻慢了慕容冲。
      接过信时,慕容冲心中一喜,想来是阿姊那儿有了眉目。兴许这囚牢般的日子,不必继续了。
      打开信纸,白纸黑字,字字扎在他的心上:
      “殿下,我族情势紧迫,暂且难以恭迎小殿下与长公主同归。还望殿下与公主自珍。待到来日我鲜卑军一举攻下秦土!
      左臣”
      良久,慕容冲放下信纸。
      彼时方明了,阿姊那些话,究竟为何意。
      薄薄一张信纸飘落到烛光前,顷刻焚成灰烬。
      慕容冲站了起来,烛火映得他面上表情晦明不清,一瞬竟与清河有些相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恨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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