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风》茫戈

87、悲

　　夏一鸣的母亲如愿了。
　　她的儿子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接过新娘的手，在民政局门口激动得内流满面。一个月后，夏母永远闭上了眼睛，可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
　　生老病死，对于每个人来说是一个避不开的话题。我们只能放下悲痛，迎接来自未来的时间。
　　颜一回匆匆出嫁，颜父颜母还曾专程陪女儿女婿去B省看望病重的夏母。那是夏日的午后，蝉鸣炸呜呜地在窗外响着，医院走廊一侧全是玻璃窗，玻璃窗外全是茂密的树枝和树叶，阳光从枝缝穿过，再加上蝉鸣，这走廊上竟显得一片静谧祥和。
　　夏母生性乐观，身宽体胖，就算患了癌症，她爽朗的笑声也经常充满病房。所以，夏一鸣脸上的忧虑并不多，这可多亏了他的母亲。
　　夏母看到新儿媳，笑容满面，她当着亲家的面，千叮咛万嘱咐，让儿子对颜一回好一点。
　　夏一鸣满脸幼稚地反驳夏母：“已经够好的啦！”
　　夏母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她床边沙发上的丈夫，笑着说：“傻孩子，女人可永远不会嫌爱多的。”
　　颜父颜母觉得和夏母很投缘，聊天聊得停不下来。夏父见时间不早了就赶孩子出去买饭。
　　那天下午，颜一回和夏一鸣走出医院。
　　他们刚走了两步，夏一鸣止步不前。夏一鸣看了会儿地面，颜一回回头看看他。
　　“怎么了？”
　　夏一鸣猛地哭出来了，满脸通红，连脖子也红了起来。
　　他声音断断续续，抹眼泪的样子像极了迷路找不到妈妈的小孩子，说：“我该怎么办？医生说，我妈活不久了······”
　　颜一回只觉得心疼，她走过去抱住他。
　　她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你妈妈很开心，我想她也想你开心。”

　　两人穿过了几条街买了菜和米饭，回到医院就下午五点了。夏母住在普通病房，两人间，本来她还有个可爱的“舍友”，但是这位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不久前去世了，夏母消沉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了。尤其是夏一鸣告诉她，她将有一个很好的儿媳。
　　化疗很痛苦，夏母曾经骄傲的犹如海藻般蓬松的黑发也掉光了，这次夏一鸣他们来的时候，夏母正戴着一头假发模仿小品逗夏父开心。
　　夏父想起来，三十多年前，他与夏母也是相识于小品。夏母活泼大方，年轻时更是身材绝妙，虽然长相一般，但是笑起来真的靓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挤在人群中，看了眼正在表演的她，恍然间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有意思。不过那之后也没然后了，直到舍友告诉他有个女孩子在楼下等他。
　　夏母追求得猛烈，白白净净的夏父最后实在没挡住，就结婚了。婚后两人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比二儿子大三岁，叫夏一天，二儿子叫夏一鸣。
　　直到现在，夏父也不敢相信自己还没爱够的妻子濒临着死亡，而他竟无能为力。
　　他只能做的是陪伴她。
　　二儿子二儿媳来的时候，夏母演小品演的尽兴，不过坐下一会儿就浑身疼，他心疼地抚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