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姜家变故 ...
-
姜其岩和姜府家丁护院,一路护送着上官蓁蓁的花轿,长途跋涉,历时半个月,终于在八月初赶回了琅琊郡古城姜府。
上官蓁蓁与姜府的女主人上官英行了见面礼之后,便被下人安排到临时的住处中。
姜夫人眼见着自己长途归来的丈夫,心中惦念之情,不由言表。老夫妻二人,执手相携,回了姜家宅院中。
入夜,姜夫人命下人排摆了酒宴,款待长途跋涉而来的侄女,自己的准儿媳妇。
酒席宴间,一家三口颇有规矩礼仪的吃了一顿晚膳。
上官蓁蓁并不知晓,自己的嫁妆中有着一份她父亲传留给她的‘花蕊夫人’画像。
姜夫人当着自家侄女的面,不好当面与丈夫讨论外面的事情,遂在下人的伺候下,用过晚餐回房间中等待。
上官蓁蓁也在丫鬟婆子的带领下,回了自己的小院暂居。
姜夫人在卧房中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自家男人进房,索性收拾了衣衫,来到姜其岩的书房中。
姜其岩手中捧着一本诗经,端坐在灯下的光影里,细细的品读诗经古籍。
姜夫人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姜其岩的书桌上,不悦道:“当家的,你这次外出回来,我怎么见你与往日不同?莫不是你惦念了二十年的‘花蕊夫人’画像遗落了,在这里茶不思饭不想?还是你又去见那个女人了,她没有给你好脸色?你吃了闭门羹?”
姜其岩看着自门外走来,满身怒气的结发妻子,心中莫名升上一股苍凉感,他又何尝不想将自己一颗遗落在峨眉山上的心,收回来呢?
“好了,阿英,你别闹了。我们都老夫老妻的了,让下人瞧着不好,孩子们看着也闹笑话。”姜其岩疲倦的合上手中的诗经,言语倦怠道。
自家的丈夫,心中生了几根花花肠子,大概只有他的枕边人,才会知晓。
廖慧如便是上官阿英,此生此世,心中一根永远无法剔除的暗刺。
“呵呵,呵呵,姜其岩,你是怎么了?看够了我这张为你操持家务,疲惫且人老珠黄的脸吗?还是你识破了,那花蕊夫人画像,本来就是我们上官家,设计女儿成功嫁入姜府的一个踏板。如今我们姑侄都迈进了姜府,至于那花蕊夫人画像的下落,和那画像中隐藏的秘密,上官家自是不会关心。我的哥哥生前曾经嘱托过我,那花蕊夫人画像,不过是一个半真半假的骗局,为的就是提升我们上官家,在朝廷或者江湖中的地位。如今,那画像即使遗失了,我们上官家的地位,在武林中依旧不可撼动,不是么?”上官阿英忽的激动道。
在她言辞激烈的话语中,姜其岩终究证实了心中这二十年来的猜测。
“果然是你们,是你们合伙设计了我,那花蕊夫人古墓中,除却金银珠宝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武林传世绝学,对吗?
二十年前,我尚且年少,初入江湖,被利欲蒙蔽了心智,不想,竟然被你们上官家,设计了一生。东蒙山上,你是我的师妹,知晓我痴迷于武学修为,更是一心妄想,得到天下数一的功夫。你们上官家,便利用我的这一个弱点,用一个真的花蕊夫人古墓,编造了墓冢藏有武功绝学的谎言,哄骗了我二十年,对不对?
你们还设计了慧如,让她狠心离开我。”姜其岩面色沉痛道。
“呵呵,呵呵!廖慧如!你终于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了是吗?廖慧如,那样心肠狠毒的女人,你究竟贪恋她什么?”上官阿英愤恨道。
“不过,她再如何扎根在你的心中,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上官家的女儿,世代显赫,不论在江湖中或者朝廷,都贵不可言。她不过是峨眉山上的一缕,无所寄托的孤魂罢了。”上官阿英平息了心头的怒火,讥讽道。
上官阿英在江湖中,曾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即使年过半百,她的美丽依旧不是布衣裙衩可以攀比的。
“夫人,请你出去,今夜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就宿在书房了。”姜其岩放下手中的经书,正色道。
眼见着姜其岩下了逐客令,上官英也觉得自己似乎在自讨没趣,遂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八月初,诡异的夜晚,清冷的夜风,穿过姜府蜿蜒曲折的回廊,吹入姜其岩的书房中。
姜其岩房门紧闭,他已经脱了外衫,准备就寝。
“出来吧,跟了一路,还要掩藏什么?”姜其岩看了一眼暗影处,沉声道。
他清楚的感觉到,她就在他的身边。
廖慧如身着一身黑衣,姿态优雅的自房间暗影中走出来。
“岩哥哥,你又在想念慧如了,慧如记得,你每次想念慧如的时候,都会拿起桌角的诗经,仔细研读。你说过纵使诗经中描绘的美女无数,也不及慧如千分之一,可是那些经历,缠绵悱恻的情谊,却是你真实的心声,不是吗?”廖慧如的声音很轻柔,带了一丝空谷幽兰般的雅致,清淡而芬芳。
一个女子,一个美丽的女子,能够在青灯古佛的庵堂中,一呆十八年,她的脾气心性,自是不可估量。
女子自身后拿出一盏铜制油灯,灯光氤氲,照的女子一双眼眸,轻柔的仿若云遮月般朦胧透明。她的脸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柔嫩的吹弹可破。她的眉宇娇柔的似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微微一笑,便深深的吸进了姜其岩的眼眸中。
“岩言哥哥,你不是最喜爱慧如的吗?你说,你摸着人家的手,就像摸自己的手一般,心不跳脸不红。我却笑着回应,因为岩哥哥的心中,是真的把慧如当作自己,把慧如刻入了骨血中,你就是我,我便是你。自己摸自己的手,当然不会心慌面红,是也不是?”
廖慧如手中捧着灯盏,轻移莲步,走向了姜其岩。
姜其岩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廖慧如,一如二十年前那般美丽动人,虽然岁月退去了她脸上的青涩,可是在姜其岩的心中,廖慧如依旧是那个,二十年前初见时,美丽聪明的女子。
世间女子,或可以用美丽来形容,但是在姜其岩的眼中,廖慧如的美,已经不能用言语来描述,因为她笑或不笑,都已成画。
廖慧如嘴角含着一抹轻笑,她神态悠然的来到姜其岩的身前,手中的铜灯盏,在姜其岩的鼻子下一晃,放在了书桌一脚,而后手指轻柔的勾开他衣衫上的带结。
姜其岩自书房中醒来,他嘴角挂着一抹闲散的笑意,他昨晚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他二十年前的旧情人,与他书斋密会。二人夫妻恩爱,甜蜜荡漾,似交颈鸳鸯,整夜缠绵悱恻。
他翻了个身,恍然发现身边躺着一个长发披肩,衣衫半裸的女子。女子睡的深沉,他轻轻转动那个女子的脸颊,顿时惊愕的从床上跳起。
躺在他身边的女子,赫然是昨夜进门,还未与自己儿子拜堂成亲的上官蓁蓁。
姜其岩脑子轰鸣一片,心中恍然,定是有外人跟随着送亲的队伍,闯入了姜府,设计了眼前的事故。
“咚,咚,咚,”门外传来清脆的叩门声。
“老爷,快些开门,夫人亲自来伺候老爷梳洗起床。”房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许是清晨睡醒,躺在姜其岩床上的上官蓁蓁,忽的睁开了眼睛。
“啊!”她一声尖叫,打破了黎明美好的平静。
姜夫人在外面,指挥着丫鬟撞开书斋的木门,呆愣的看着书房中睡在自己夫君床上的侄女。
“你,你,你!”上官英单手点指着自家夫君与侄女,脸色铁青的跌倒在地。
“廖慧如,廖慧如!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又是你用的手段,二十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还是不肯放过我!”上官英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上官蓁蓁眼见着姑母的模样,惊吓的止住了哭声,她颤抖着双手,穿好自己的衣衫,飞也似的逃回自己的小院。
她不知道姑母口中的廖慧如是何人,更不知晓自己明明要嫁给姜文泽表哥,为何会睡在了姑父的床上。
她将自己捂在被子里,伤心的哭泣。远嫁他乡,发生了这种不幸的事情,她的贞洁名声全都毁了,以后,她要如何面对,剩下来的路。
这个世界或许就是如此的绝情,没有人会聆听你的哭声,更不会过问你为什么哭?弱肉强食是世间一切的生存法则,同理,锦上添花也是人类爱美之心的趋使。
上官蓁蓁她这朵还没有盛开的花,便如此轻易的凋谢在江湖恩怨的纷争中,她或是无辜的或者又不是。
她是上官家的女儿,自然承接了上官家的命运。
姜文泽在临安城中逗留了几日后,便快马加鞭的赶回了远在琅琊古郡的姜家大宅。
府中有些凄惨诡异的气氛让他倍感心惊,原本应该红绸高挂,彩带绕梁的姜府,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沉寂,丝毫没有婚娶迎嫁的喜悦气色。
姜府的老管家姜福接过姜文泽手中的马缰绳后,恭敬的说了一句,“老爷在书房等候少爷。”便吩咐家丁紧闭了府门,牵着高头大马去了马圈。
姜府,姜其岩的书房中,文房墨宝,纸张毫笔,样样俱全。太师椅八脚柜,安在墙下。琉璃瓶,博古架,各有千秋。
姜其岩一身青灰色常服,一脸倦意。“文泽,你和你表妹上官蓁蓁的婚约,就此取消吧!”
“为何?父亲大人。”姜文泽是一个谦恭拘谨的人,无论在江湖上或是在自己的家中,待人接物,他的言行举止,从容淡雅,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姜其岩也因为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而自豪,如今,他却因着睡了儿子未过门的媳妇,而心中升起愧疚与自责。
“文泽,在蓁蓁的花轿进入姜府的第一天早晨,她便出现在了我的卧室中,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姜其岩脸上一片灰暗,而后耳后又仿若升腾起一层红云。
姜文泽站在姜其岩的书房中,他的身子站的笔直。一双眼睛里是厚重的,化不开的阴云雾霭,他的一双手紧紧的握在袖底。
姜文泽强忍住太阳穴上不住蹦跳的躁动,沉声道:“父亲大人,孩儿知道了。”
姜文泽转身走出了姜其岩的书房中,他没有回后院拜见自己的母亲上官英。他自姜府的角门走出,一个人来到有些空旷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四处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