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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医者心不可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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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圣手易水寒易容成楚云庭的模样,先楚云庭一步,将亓安安从火海中救出来。
易水寒一直隐在铸剑山庄新布置的喜房房梁上,他趁着天色未暗时机,在房梁上闭目修养了一段时间。
待那凝心宫主将牡丹姑娘和燕子楼的小倌引入喜房时,易水寒便察觉出一丝异样的味道来。他易水寒虽然素日里以医毒出名,但是他确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男子。他的洁癖症或许源于他习医的缘故。他不喝酒,不赌博,不逛青楼妓院,不与流氓围殴。
在一般女子的眼中,易水寒是一个人品上佳,且气质出众的男子。也许因着亓安安和他有过一段不开心的相识,所以先入为主的将易水寒打上了奸人的标记。
人在江湖,谁人不是为着自身利益着想?易水寒与别人相比较,只是手段有些极端罢了。
易水寒事先服用了解催情香的解药,而后伏在房梁上静静的看戏。
易水寒看见亓安安为了麻痹金缕衣的侍卫,故意做出困兽一般的挣扎。而后,她借口瞧清床上男人的面目,故意用烛火燃着了床帐。
亓安安有些悲凉且半真半假的话语,以及那双虽然沉浸在催情香中,却愈发清明狠厉的双目,深深的震惊了他。
“究竟是一方什么样的水土,养出这样一双薄凉清明的眸子?究竟是谁的一双手,打造了这样一颗掩在温柔躯壳下,冰冷狠厉的心?”易水寒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自己追逐亓安安,是否在与狼共舞。
易水寒捞起昏迷中的亓安安,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避开铸剑山庄的守卫,向后山逃去。
许是经过火灾现场的炙烤,易水寒原本微凉的手指有些出汗。亓安安一双温热的手,紧紧的握着易水寒的双手,她睁开半是迷醉的眼眸,细细打量抱着他前行的男人。
秋夜的寒风吹过,亓安安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而后颤栗着,依偎在易水寒的怀中。她身上的催情香似乎还没有过劲,她的脸色潮红,一双清明的眼眸浮上了温暖的神色。她微阖了双目,透过眼睫下的细缝打量易水寒易容成的楚云庭。
“谢谢你,谢谢你,你回来,我很开心。”亓安安柔软的双手,紧紧地握住男子的手。
男子闭口不言,将亓安安放在地上,而后拖着她跑向大山的深处。
亓安安忽的停下脚步,甩开身边人的手,笑道:“我不跑了,我累了,跑不动了。我们在这座山中选一处开阔向阳的土地,栽种四季应景的蔬菜可好?我们把这山中的土地,整成一畦一畦的稻田可好?周围还要凿出水井来,方便灌溉。然后,你在这山中造一座房子,一座圆圆的,像鸡蛋壳一样的房子可好?然后,你在那房子的四周栽满鲜花,然后你将那花,连同房子一起送给我。我封你为管家,帮我看管我的房子还有田地里的蔬菜稻谷,可好?”
亓安安在原地转了个圈,而后一个踉跄,摔倒在草窠里。
易水寒之所以不给亓安安解药,他便是要试探亓安安,是否因为中了□□,而扑向易容成楚云庭的他。
毫无疑问,他失望了,因为,楚云庭在亓安安的心中铸下了一堵墙,在亓安安的眼中,楚云庭只适合用来攻破瓦解,不适合被轻贱逾越。
易水寒长长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身后,已经遥不可及的铸剑山庄,身影消失在大山中。
亓安安自一片甜香的梦中醒来,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火烧铸剑山庄,梦见自己和云庭哥哥,一起漫步在充满稻花香的田野上。阳光很温暖,云庭哥哥的手也很温暖。他笑着对她说‘安安,过来,我在这里,我在等你。’亓安安嫌弃他站的距离太远,皱着眉头,亦步亦趋的,慢悠悠的走近他,冲着他甜甜的笑。
‘云庭哥哥,看见你真好,你在我的身边,真好。我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我希望你我的笑容,永远如此灿烂如花。’
‘云庭哥哥,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阳光的颜色,很温暖迷人,如同躲进夏日的树荫下,透过层层碧叶,仰望天空一般,炽热舒心。’
晨日,阳光斜照在亓安安身上,她打量了一眼如同破庙一般的房屋,翻身从那柴草堆中起身。
“果真是黄粱一梦,醒的如此快。”亓安安自嘲般笑笑。
亓安安逃出铸剑山庄,与楚云庭和东方倩儿走散,独自一人渡江北上。她害怕金缕衣手下的人认出自己来,一路上乔装打扮,混迹在行商客旅中。
经历了金缕衣强娶冥婚一事,亓安安心中不再相信任何人。她不敢朝人多的地方靠近,只得跟在北上的客旅队伍后,捡拾别人丢弃的食物裹腹。
她一张还算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灰尘和油垢,许多日未曾清洗的长发粘在一起,打成结。身上的衣衫同样埋进了油污中一般,黑亮的可怕。这些或许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混迹在流民中时,头发不小心沾染了虱子,虱子吸食她头皮中的血液,产下一层白茫茫的虮子,虮子在温热的头发间又生出虱子来。如此周而复始,亓安安的头发上便寄生了无数只虱子,有些时候在她头皮奇痒难耐时,会不小心将发间的虱子抓挠下来。
亓安安一边啃食着路边捡来的半块干饼子,边不住的抓挠头皮,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该死的虱子,谁帮我解决了头发上的虱子,我便嫁给他。”
流民中走出一个同样污垢的男子,男子听见亓安安的话,走到了蹲在路边的亓安安身旁,笑道:“嘿,亓姑娘好久不见,我为了躲避沈孺人的纠缠,所以藏在了游民中,没有料到竟然遇到了亓姑娘。在下不知道姑娘刚才的戏言可还作数,我易水寒用一双白净的手,帮姑娘捉尽长发上的虱子,姑娘便嫁与在下?”
一身破衣遮体的易水寒,虽然衣衫褴褛,却终究难以掩饰其自身浓重的书生气质。
“啊!是你?”亓安安惊呼一声,手中握着的半块干饼子,落入泥土中。
易水寒弯腰捡起沾了灰土的饼子,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入自己的嘴巴里,边嚼边笑道:“亓姑娘,不要浪费食物,你也知道我一个大男人不近庖厨,如今能够烙出这般卖相难看的饼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亓安安打量着易水寒,半是疑惑道:“没有想到,我这几天吃的饼子竟然是你亲手烙制的?”
易水寒忽的邪魅一笑,道:“亓姑娘,论才智别人或许都没有我聪明,我知道,论权势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将你从姜文泽的手中带走。论武艺,我或许稍稍差了楚云庭一点。可是我有一颗会灵活运用的脑子,我知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
“所以,你一直未曾露面,是因为你一直躲在暗处,看楚云庭和姜文泽他们与金缕衣斗个你死我活,你便座山观虎斗。当你看见我独自一人逃出铸剑山庄,你便悄悄尾随我。难怪我这半个月来,竟然未曾见到他们一对人马的踪影,我心中料想到,我在北去的路上稍微耽搁几日,或许可以遇见他们追赶来的队伍,没有想到,竟然是你使用了障眼法,迷惑了他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一队人现在正在与金缕衣拼个你死我活,对也不对?”亓安安怒目道。
易水寒拍了拍手上的饼渣,笑道:“亓安安,这一路上若是没有我在暗中保护你,金缕衣的手下,或许早就将你擒回铸剑山庄了。若是没有我,与你同行的那些老乞丐光棍们,他们可是吃素的?你也不想你一个黄花大姑娘未上花轿便破了身吧。还有,若是没有我暗自在路边丢些食物,你恐怕早就饿死了吧?”
“你,你!易水寒,我再也不会吃你施舍的食物,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在吃你的饼子。”亓安安皱了眉头道。
“哈哈,哈哈,有些时候,吃些嗟来之食或许要比饿死的好。”
“易水寒,你为什么要一路跟随着我?有何目的?”
“有何目的,若是我告诉姑娘,我易水寒对姑娘一往情深,姑娘定是不会相信。若是我告诉姑娘,我有所图谋,那我图谋的肯定是你背后不可估量的价值,或许,你有何价值,你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我易水寒的眼光,我在姑娘身上花费的精力不会白白浪费,而且我相信,借助姑娘身后的威望,我今后在武林中的路定会很好走。”易水寒道。
“我身后的势力?何种势力?可否据实相告?”亓安安疑惑道。
“哈哈,哈哈,佛曰不可说,哦,不,佛系青年沈孺人说,不可说,不可说。”易水寒狞笑道。
“你真的喜欢我?愿意娶我为妻?”亓安安疑问道。
易水寒一双阴柔的眸子里,散发着点点星光。亓安安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拿一双手不住的挠头皮。
“这个,我易水寒自然是喜爱姑娘的,否则,不会费尽心机,背信弃主,日夜陪伴在你的身边。”易水寒笑道。
“你知道,我心中喜欢的人是楚云庭吗?你知道我爱他,也恨他吗?”亓安安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易水寒,盯着他略显阴柔的眉目。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易水寒不是瞎子,亓姑娘的一举一动,眉眼心思,都逃不出我的视线范围。”易水寒笑道。
良久的沉默过后,亓安安忽的莞尔一笑,道:“易水寒,你说过你会娶我。这句话是真的吗?若是你真心愿意娶我,即使我的心中装了别人,你依旧愿意娶我的话,那我现在便要嫁给你,做你药房的掌柜娘子。”
暮秋的季节百草枯萎,树叶凋零。桃林中,偶尔有几片苍翠的碧叶,稀稀落落的挂在桃树枝头,不甘坠落,卖力的向人们展示曾经属于它们的辉煌。天边,淡薄且有几分苍色的落日,坠在几枝光秃的桃枝上。秋风起,吹动枯枝蔓叶摇摆不定,偶尔卷起几根枯草,在空中不停飞舞。几声雀鸟啼鸣,孤翅影单,遥落在这荒野景致中,更显荒凉落没。
亓安安半卧在江北一处荒草离离的秃山上,易水寒便站在那一株有些光秃的桃树下,衣带翻飞间,仿若落入尘世的谪仙。
“亓安安,我会娶你,但不是现在。”易水寒声音有些散淡,这些散淡的话语,落在亓安安的心头,却仿如刀子一样,冰冷无情。
峨眉山上,一个没有根的孤女,在江湖上,谁会看到你?认识你是谁?
秋阳晚,雀鸟于归,栖于房舍枯木,江湖路,渺无尽头,游子的家在何方?恋人又在何处盼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