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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姜家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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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阵轻‘嘘’声中,亓安安忽的将手中沾满墨汁的绢帕,甩向喜服男子,丢下一句。嗔怒道:“嘘什么嘘!难道没有听过‘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戏文。”便头也不回的跑下楼去。
男子面色,瞬间比锅底还要黑。他摆了摆手,示意拦住亓安安的差役放行,自己则慢悠悠,不紧不慢的欣赏风华阁客栈的建筑布局。
拦住亓安安的男子,正是上官家的新姑爷,武林盟主姜其岩的儿子姜文泽。他随同姜其岩进入假山密室时,意外发现那假山密室中的机关被人破坏,便怀疑有人潜入上官府。当姜其岩问下人那蒙面小斯的下落时,众人才恍悟,上官府中出了家贼。很快,调查了一番后,便有下人回禀,自己被人绑架,丢失了腰牌和衣服。
当上官家的老管家,打开那装置着《花蕊夫人》画像的连环锁时,才暗自舒了一口气。道:“幸亏画还在,这可是上官大小姐最珍视的东西。”
听闻老管家此言,姜其岩握住画轴的手似乎更加用力了。
他打开那幅他观摩过无数遍,却从未触碰过的画轴,自牙缝中蹦出一个字来,:“查!”
别人不解姜其岩话中的意思,只得按照他的话语,全城戒严,有模有样的搜查起来。
姜文泽却明白其中的含义,他是姜其岩的独子,对于自己父亲母亲,以及那个从未谋面的师叔,三人之间的感情,多少有些耳闻。
姜府中,他的母亲,因着嫉妒那个女人的存在,二十年不与姜其岩同房,夫妻二人之间,早已是名存实亡。
姜文泽看着父亲,有些落寞的脸色,心头涌上一种别样的情怀。
‘男女之情事,真的可以左右人的一生吗?难道那力量强大到,足以摧毁一个男人的毅力,足以改变一个女人的一生?若真的如此,他宁愿舍掉这样一段情事,也不将自己置于万恶的罪孽中。’
所以,姜文泽听从了父母的命令,选择了迎娶自己一直当做妹妹对待,没有男女之情的上官表妹,为妻。
他们二人,紧守着大家礼仪的规范,从未踏雷池一步,也从未有过私情传递。
“我的这一生,要与表妹举案齐眉,白首偕老。”姜文泽曾经对自己身边的小斯,坦言过心怀。
他是一个,将要走上武林至尊宝座,统领武林群雄的人物,不容别人对他有半分质疑。
所以,在他无意中对身边的小斯,吐露心声后,第二日,便有人发现,那个小斯,莫名的摔倒在井沿边,后脑撞击到石台上,受创身亡。
这是一段往事,那个小斯莫名死了,谁也不会去深究幕后的黑手。
自那以后,姜文泽便不会再对任何人,吐露心声。因为,他曾经亲手,杀死了,身边服侍的小斯,因为他的耳朵,听了不该听的话,知道了他的秘密,他的软肋。
在江湖世家公子中,姜文泽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果敢有魄力,年纪轻轻,便替姜其岩打理武林中的一切事宜。
也包括这一次,花蕊夫人画像失窃案,便由姜文泽亲手督办。
姜文泽在风华阁客栈中,遇见了亓安安,他忽的刻意看了她两眼。
她的脸上一团脏乱,一双眼睛明亮机动,仿佛随时会寻个理由,与人打一架,或者哭一场。
姜文泽不露声色的扫查了一眼,此处藏龙卧虎,聚在大厅一楼的江湖中人,无不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虽然打着上官府的旗号,在青城这一方临近蜀地的客栈中,姜文泽还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一个月前,在亓安安和东方倩儿,离开峨眉山后的第二日夜里,姜其岩趁着夜色,悄悄上了峨眉山绝顶峰,出尘师太的房间。
“慧如,我听说十八年前你为我生了一个女娃。如今她大概长大了,我此次来山中,为何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什么女娃?我这里没有女娃,姜盟主似乎来错了地方,寻错了人。”出尘师太冷然道。
“我听山下的樵夫说起,你亲自将她喂养了九年,现在她可还在山中?”姜其岩眸色温和的看着,青灯下气质绝尘的女子。
“你寻她何事?”出尘师太声音清淡道。
姜其岩捋了捋衣襟,正色道:“我在开封府结交了一个家世显赫的官老爷,虽然我作为江湖中的武林盟主,不需要刻意结交讨好他人。可是那家的公子着实是个玉一般的人才,生的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可惜,阿英只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唯独缺少女娃。我思量着,十八年前你为我生的女儿,似乎也到了出嫁的年龄。现今我来这绝顶峰,便是要与你商讨,我们女儿的婚事。”
“你今夜前来,便是为着那个孩子?这么多年未曾相见,你怎么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出尘师太背过身去,看向绝顶峰外无边的孤寂夜色。
听见眼前的女子如此说,姜其岩的眸色忽然冷了半分。
出尘师太却没有打算禁言,望着窗外的夜色,幽幽道:“那个孩子,她死了。八年前,就在这绝顶峰后山,长出了一株黄色美丽的野花。她看上去很喜欢那株野花,我便对她说,孩子,你长大了,喜欢就爬上去把它摘下来吧。结果那孩子真的爬了上去。你也知道,那后山崖壁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怪石嶙峋,虎虫出没。那个孩子自爬上山崖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定是落在哪处峭崖下,不见了踪迹。哟哟,那粉嫩的小脸,那白皙的小胳膊,真是可惜了。”
“你,你,虎毒不食子,你竟然如此恶毒!”姜其岩怒指眼前的女子,恨不能双手掐上她白皙的脖胫。
“姜盟主,你谦虚了。我知道自己恶毒,否则,也不会在峨眉山出家。我将那个孩子养至十岁,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我原本不想告诉你这么多,浪费口舌。如今,我只想知道,听到那个孩子的事情,你心中的痛,究竟是比我的多一分?还是少一分?”
“你,你!”
姜其岩气急,忽的一甩衣袖,怒道:“我的心再痛,有你这个做娘的痛吗?十八年来,我们父女从未谋面,谈不上心痛。廖慧如,你奈何不了我,你终究打错了算盘。”
“是么?我赌的就是你的铁石心肠。如此一来,那个女孩存不存在都没有关系,不是吗?你随便收两个女娃,认了义父,再打攀附权势的主意,岂不更好?还是因着没有你姜其岩的血脉,显得诚意不够?对方会拒绝。”出尘师太的嘴角挂上了一丝魅惑的笑意。
姜其岩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不忍错过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叱咤江湖半生所得到的荣耀,抵不过眼前女子一个明眸回转的眼神,让他知足,快乐。
只是,如今青灯古佛相伴的女子,风韵依旧,淡雅从容,眼眸里却再也没有他。
“廖慧如,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姜其岩恨恨的咬紧牙关,暴躁道。
“哈哈,哈哈,姜其岩,这许多年来,我没有对你下毒手,不是因为我于心不忍,而是要你活着,长久的活着。只有你活着,这长久的,痛苦的折磨,才不会断绝。你会慢慢的发觉,活着就是个笑话,死才是最大的福分。”出尘师太忽然开心的笑了,仿佛回到二十年前一般,笑的爽朗动人,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峨眉山绝顶峰上。
姜其岩在那笑声中,推开了绝顶峰上木屋的窗户,飞身跳下了山崖。
出尘师太望着姜其岩消失在暗夜下的身影,一滴泪水悄悄滑落脸颊,她幽幽道:“这么多年,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你终究不敢推开我这绝顶峰上木屋的门,不敢光明正大的来,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走。”
待那姜其岩离开绝顶峰后,山崖上的小木屋的门被人推开,一身尼姑道袍的银霜姑娘,弯腰拜在出尘师太的脚下。:“师傅,那个人走了。我们幸亏已经将少主送下了山,估计她现在和六师妹已经出了峨眉山地界,在去往青城的路上。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出尘师太唉唉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吩咐道:“你下去安排一下,联络一下幽冥教教众,要她们安排一番,就说闭关许久的幽冥教主,幽冥婆婆要回去了。另外,你着了峨眉山中其他几位是姐妹们,告诉她们,随我下山一趟。这许多年过去了,我与他们的旧账,是该清算一下了。”
峨眉山月一层霜,众山望小半轮秋。
几度鸿雁传书难,何处凭吊暮郎情。
山月空瘦影自怜,还却俗世一抹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