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时天空》颜若花落

74、七十四、救人

　　七十四、救人
　　转眼进入腊月，天气越来越冷，食肆的生意也清淡许多。
　　这日刚过午时，正在午睡的颜若就被食肆跑堂的小厮叫醒了，说有人来找。
　　颜若略一收拾赶到茅草屋，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满头大汗在屋中焦急地来回踱步，却是以前进山采药时认识的猎户季天，见到颜若出来，立刻飞扑了过来哀求道：“颜姑娘，求您进山去救救弟弟吧。”
　　颜若急忙问：“却是因何受伤？”
　　季天粗狂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被熊咬伤。”
　　颜若一边听他说，一边有条不紊地把防身药物及应急药包一一准备妥当，一边问：“现在如何了？”
　　季天随着她走到马厩，颤抖着声音答道：“浑身是血，不能动也不能言语了。”
　　颜若扬声对慕岩道：“季云受伤了，吾去看看便回。”说着骑上马就要载了季天离去。
　　“且慢！”慕岩喊道，就见他匆匆向小二交代几句，也迅速骑上马赶了过来，载上季天道：“走吧。”
　　路上季天详细叙述着经过：“昨日吾与季云进山打猎，因天气寒冷猎物少，不过只猎到几只野鸡野兔，有些不甘，就往深山中去了，黄昏时看到一只狐狸，毛色火红火红的，甚是好看，这一路追下去，没成想半道遇到只黑熊，冷不防的扑倒了季云，吾兄弟二人拼死相争，这才砍杀了那畜生，可季云却倒下再没醒来，吾连夜背其回村中，又不眠不休到得镇中找郎中，”说着声音渐渐低沉：“无奈郎中看吾无钱，俱不肯前去，吾想起颜小姐也在此处，医术高明又心肠好，这才过来试试。”
　　颜若低声道：“这冬季熊是不会轻易出来觅食的啊。”现代人都知道熊要冬眠的。
　　季天也连连点头：“颜姑娘所言甚是，因此吾等并无防范。”
　　那就是有什么刺激到熊了，颜若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可她很快又为即将看到的病人思索起来：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很严重的伤，自己可没几分把握啊，可要不去，季云就是必死无疑了，那就尽力试试吧。
　　冬季天黑的早，三人紧赶慢赶进山时，也已夕阳西下了。
　　进了季家那阴暗陈旧凌乱的木屋里间，借着油灯昏黄的光，颜若看到屋角木榻上躺在破旧被褥中的季云，面无人色，手放在他鼻下几乎感觉不到气息，她轻轻掀开被子，果然见季云近乎撕碎的衣服上全都是血，连被褥上也沾满了，尤其是左肩处更是血肉模糊。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搭在他腕上把脉，接着想拉开他衣襟看伤情，轻轻一动才知道，衣服已被凝固到身上了，镇静一下，从药包中拿出白绢，吩咐季天道：“速速再点几盏油灯，烧一锅开水，将此绢在蒸笼上蒸一蒸。”
　　慕岩紧张地问：“怎样了？”
　　颜若摇摇头：“失血过多，不好办啊。”她摸出陈德谦当日所配的强心丹塞入季云口中，又拿出乌金刀割开他的衣服，仔细检查一遍他全身，熊应该是咬在左肩窝处，他又用手去推、去挡，结果整个左臂也受了重伤。
　　不多会儿，帮忙的邻居妇人又拿来一盏油灯，虽然亮度还是不够，但是也没有办法了。
　　颜若拿出药酒，割除烂肉清洗伤口，又取出自制羊肠线缝合，撒金疮药，包扎，她开始动作还有些生涩，及至后来渐渐熟练起来，等到季云全身伤口都完全处理好时，颜若已累的没有一点力气，她再一把脉，感觉季云虽还虚弱，但心脉已稳，放心地指挥着慕岩把所用物品水煮消毒，要交代季天注意事项时，才发现他不知去了何处。
　　慕岩道：“许是累坏了，竟在灶旁睡着了。”
　　一旁帮忙的妇人心直口快地：“季家大郎背了二郎回来时自己也有伤，只是山中都住的远，此处只吾两家比邻，吾家当家的一早出门，大郎只得又自己进镇找郎中，现如今只怕也是撑不住了，还劳烦小神医去看看才好。”
　　慕岩看颜若懒怠不欲动弹的样子，自告奋勇道：“妹子且喝口水先歇息片刻，吾背了大郎过来就是。”
　　那妇人急忙举灯随着慕岩到灶下，不一会儿背来了季天，依旧放在里间那张双人木榻上。
　　颜若仔细为他处理了伤口，挑了自己带来的草药配好几副交与妇人熬药，因怕感染发烧，又交代慕岩晚间注意观察，自己靠在榻边睡了过去。
　　颜若的生物钟按时叫醒了她，她第一反应是昨晚睡的很不舒服，第二反应，自己居然是被人抱着睡着的，鼻翼轻动，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微微一动，慕岩就觉察了，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她转头一看，慕岩还闭着眼睛呢，不由一阵感动，看样子他是抱着自己一夜了，也不知腿木了没有，急忙跳了下来，慕岩立即挣开眼睛，脱口而出：“小雨怎么了？”
　　颜若看到榻上季天已经不在了，把着季云的脉，低低的声音笑道：“小雨无事，季云也无事，倒是岩哥哥的腿，可要按摩一下？”
　　慕岩故作哀怨地：“昨夜果不出妹子所料，两兄弟都是浑身发热，哥哥只得拿药酒轮番为其擦身，又怕冻着妹子，哎，一夜不得好眠啊。”
　　听到声音，季天从屋外走了进来，憨直的声音里透着喜气：“二位昨夜辛苦了，将就吃些热粥吧。”说着端上来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昨日帮忙的妇人跟着端来一大盆香气扑鼻的野鸡汤，热情地招呼着。
　　颜若摸摸鼻子笑道：“二郎估计到晚上就会醒来了。”
　　季天又是一迭声地感谢，颜、郭二人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吃了饭，再次为兄弟俩换了药，这才打马回府了。
　　两人刚到食肆门口，就见跑堂的接了马缰绳道：“少爷小姐，快些到堂屋里去看看，有人从昨天等到今天了。”
　　两人正面面相觑，只听得一声怒斥：“还不快快进来！”
　　颜若一愣，转瞬喜眉笑眼地跑进了屋，拉住那人胳膊摇晃不住：“师爷爷怎到了此处？专门来看小雨么？带甚麽好物事了么？”
　　陈德谦却不为所动，一脸怒色地：“昨晚怎地彻夜未归？岂是闺中女儿所为？”
　　颜若皱着眉打了个哈欠，满脸苦色道：“雨郎中一夜未归救了两人，师爷爷不夸奖还责怪。”说着双手遮面干嚎起来。
　　慕岩也迈步进屋，见礼后又详细解释一番。
　　陈德谦面色有所缓和，笑指着颜若脑门道：“知汝委屈了，还装哭让人笑话么？”
　　颜若放下双手，这才看到陈德谦身后一人正笑着看着自己，原来是李则，颜若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他，关切地问道：“可全好了？”又责备道：“北地寒冷，恐不利汝之伤病，待住得几日就随了师爷爷回洛阳吧。”
　　李则心中感动，笑道：“小人一向在上党孔府疗伤，前些时师祖查过已是大好了，倒让小姐挂念。”
　　陈德谦也埋怨道：“竟不相信师爷爷医术么？”
　　颜若又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逗得陈德谦哈哈大笑：“总是见到小雨才能开怀大笑。”
　　过了刚见面的激动劲，颜若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师爷爷来此，洛阳家中却交与谁打理？”那里可是根据地啊。
　　“汝且放心，汝义父义母在家照看呢。”陈德谦淡淡地瞟她一眼。
　　颜若更奇怪了：“义父义母不是跟着大少爷到长安了么？此时大少爷身边正少人手，怎地会回家了呢？”
　　陈德谦不动声色望着颜若，随即淡淡一笑：“汝义母身体不适，回乡养病也是该当的。”
　　颜若追问：“义母怎地又会有病？”
　　陈德谦脸上霎时掠过一丝怒意，很快换上笑脸：“到明年汝回洛阳，就会有个小弟弟了。”
　　“真的，”颜若傻呵呵地笑着，又发愁道：“吾找哥哥多时总无音讯，不知明年会找到么？”
　　慕岩宽慰道：“说不得过几日就有消息了呢。”
　　颜若不好意思地望着慕岩：“累得岩哥哥陪吾耽误至今不得回家。”
　　陈德谦急道：“回不得，汝义父回洛时，大少爷再三交代其转告汝，这一两年内千万勿回去。”
　　颜若与慕岩对望一眼，慕岩挠挠头道：“当初爹爹也曾嘱托吾万勿回家，却不知是何道理？”
　　陈德谦叹口气：“勿要管恁许多，就怕汝等不听话跑回去，吾此次来专为看管汝等。”
　　颜若讨好地笑道：“那就过个热热闹闹的新年吧。”
　　众人相视都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