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时天空》颜若花落

46、四十六、游河（二）

　　桑云烟略有些扭捏地轻声对跟着的婢女道：“去好言回了吧。”
　　婢女走出去，不一时听到她说：“我家小姐谢过公子厚爱，无奈闺中女子不宜轻易见人，还请公子见谅。”
　　那人失望地：“听得汝家小姐琴中雅意，心生仰慕之情，这才出言相邀，原是某唐突佳人了。”
　　杨二公子也闻声走了出去，惊呼道：“原来是王。。。。。。”一语未完嘎然而止，显然被那人止住，不想让人知道身份。
　　船舱中众人纷纷或眉来眼去或小声嘀咕着猜测起来。
　　随着脚步声舱门处进来两人，领先那人约莫二十左右，一身玄色金银线绣云鹤纹深衣，丰神俊朗，只是英俊的五官中略带了一丝阴柔之气，他进来后很是客气地团团揖道：“在下冒昧前来，还望各位见谅。”
　　随后进来的杨二公子急忙介绍道：“王公子乃临湘才子。。。。。。”
　　皇甫轻尘惊呼：“原来是王。。。。。。公子，轻尘有礼了。”
　　舱中众人纷纷回礼，然后落座，婢女重新上茶。
　　“不知适才弹琴的是哪位小姐？”王公子很直接地问。
　　桑云烟羞红了脸，低声道：“奴家琴艺低微，有污公子清听。”
　　杨二公子道：“王公子琴艺甚高，既夸桑小姐弹的好那必是好的了。”
　　“桑小姐？可是洛阳桑家的小姐。”王公子颇感兴趣地。
　　“然也。”杨二公子抢答道。
　　“公子来的晚了未曾听到，冷小姐琴艺更佳呢。”桑云烟很诚恳地推荐着。
　　“哦~~，”王公子细长的凤目转向冷凌霜：“不知在下能有幸一闻乎？”
　　冷凌霜得意的目光瞟了慕岩一眼，掩口笑道：“奴家所学有限，定会让公子失望呢。”一面说着却一面向古琴走去。
　　恰在这时，画舫缓缓停下，舱外小厮进来报：“小姐，已到荣华酒楼了。”
　　冷凌霜面上浮现尴尬之色，手一挥让小厮退下，王公子善解人意地：“酒后抚琴为某向之所爱，不知小姐曾试否？”
　　杨二公子击掌赞曰：“公子好雅兴。”
　　冷凌霜顿时面露喜色，跃跃欲试道：“如此，奴家今日愿意一试。”说罢请众人下船进酒楼。
　　颜若跟在人群后进得荣华，只见掌柜正在鞠躬作揖：“楼上已经被包下，实实是没有一间雅座了，还请各位贵客见谅，若不嫌弃，这大堂也甚干净，请各位贵客屈就可好？”
　　杨二公子怒斥：“姓鲁的，瞎了汝的狗眼，也不看看来者何人？”
　　那掌柜越发惶恐：“各位贵客息怒，各位贵客息怒。”
　　王公子先是眉毛一挑准备发怒，随后迅即换做笑脸，大度地拦着杨公子道：“无妨，本为图一乐，若因此动怒甚是不妥，就在这大堂吧，掌柜的以屏风略挡挡也就罢了。”
　　掌柜的又絮絮夸赞一番王公子大量，亲自领着到大堂一侧坐下，又亲手向王公子奉了茶方站在一侧并不敢退下。
　　冷凌霜道：“可捡了拿手的菜细细做。。。。。。”
　　杨二公子打断她的话：“不知王公子喜欢些什么？”
　　冷凌霜不悦地瞪他一眼，刚要发泄不满，王公子笑道：“冷小姐所言甚是，吾随意就是。”
　　冷凌霜对王公子大有好感，摆手让掌柜退下，笑着对他道：“奴家原本以为才子定是酸文假醋之类腐儒，未曾想公子倒是爽直之人。”
　　“什么才子，原不过别人谬赞罢了，却当不得真。”王公子更加放低姿态。
　　“王公子自幼即名闻临湘。”杨二公子有荣与焉地夸着。
　　“然也，吾在江陵亦有耳闻。”轻尘也道。
　　桑云烟不时偷眼望向王公子，王公子也不时深情地回望她和冷凌霜。
　　事实证明，纨绔子弟们察言观色的能力都是久经考验的，拍马溜须的本领也是炉火纯青的，一碗碗不值钱的迷魂汤、一顶顶颤巍巍的高帽子纷纷向王公子砸去，就连在颜若看来有些直愣愣的慕岩都随大流地好听话说个没完，一时间，席上气氛热闹起来。
　　颜若判断这王公子能让杨二公子与皇甫轻尘都有所顾忌，大富大贵之人？西汉时商人地位低，那就是大贵之人了，到底是谁呢？猜不出来她也不费劲去猜，干脆伪装成低眉顺眼沉默是金的大家闺秀保证安全再说。
　　未几，饭菜流水价地送了上来，鲁掌柜的还亲自抱了一坛酒送来，亲手给坐中人一一斟上，冷凌霜到：“吾等还未要酒，店家是否上错了？”
　　鲁掌柜点头哈腰地：“承蒙众位不嫌弃小店招待不周，此酒原是赔罪之用。”
　　王公子听后微微点头，杨二公子笑道：“这奴才还算识趣，既是王公子不与汝计较，就饶过汝这次吧。”
　　鲁掌柜方唯唯诺诺地施礼退下。
　　颜若也吃了一惊：莫非刚才那样还不算完？这杨二公子还打算事后报复不成？看来这掌柜的着实不好当，本来自己还准备客串一把呢，不行，还得让孔公子另寻个圆滑些的才好。
　　吃饭的人虽多，但餐桌礼仪都学的不错，席间只听到箸与杯盘的轻响以及几声微微的咳嗽。
　　饭毕酒罢，撤席又换上新茶，谈笑声又起。
　　“凌妹妹，为兄可有幸听妹妹之琴？”王公子温情脉脉地。
　　“喏。”冷凌霜含笑应道，婢女搬来古琴，她神态端庄地弹奏起《鹿鸣》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鹿鸣》原本就是古人在宴会上所唱的自始至终洋溢着欢快气氛的歌谣，生性活泼的冷凌霜自是弹奏的得心应手，王公子听到得意处也摇头晃脑地哼唱着。
　　一曲完毕，人人都在或真或假地夸赞着，就听屏风外传来一声询问：“吾家主子听得琴声悦耳，邀请弹奏者上楼一叙。”
　　冷凌霜左右看看，不悦地：“不见。”
　　外面人迟疑地问：“可是冷四小姐？”
　　冷凌霜奇道：“汝是何人？进来回话。”
　　那人进来后急忙见礼回道：“吾家主子请四小姐上楼一叙。”
　　“汝家主子却是何人？”
　　“这个，小姐上去即知，”怕她不上去似的又补充道：“二公子与二小姐也在呢。”
　　冷凌霜这才向王公子告退，王公子却一脸担心的样子要陪着她同去，凌霜笑着扫了无动于衷的慕岩一眼，与王公子一同上去了。俟二人离去，坐中人开始肆无忌惮地聊些打马遛狗之类话题，颜若听得无趣，借尿遁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