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时天空》颜若花落

3、 三、赏荷

　　烈日炎炎，蝉鸣阵阵，颜若突然觉得烦躁不安，更觉得热不可耐，颜牧心下不忍，只得带着颜若从东院出来，顺着蜿蜒的甬道向内院的风荷苑走去，沿路介绍着：“此院为两位小姐的品梅阁，那是撷霞楼，听说里面的桃花很是漂亮，那是锦荣堂，侯爷和公主来了住的，这是长公子的宜兰轩，”接着四处看看又压低了嗓子偷偷补充道“长公子曹克虽是庶出，但学问好，最难得的还是对下人不错，我要能当了大少爷的书童就谢天谢地了。”
　　看来不管哪个朝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都是根深蒂固的，颜若心里这样想着，嘴里不忘动员着：“那二哥快让爹求大少爷啊。”
　　颜牧顿时眉头紧皱: “别提了，爹想让我也做骑奴。”颜若一愣，念头一闪而过：这老实爹怎么感觉怪怪的。
　　进了风荷苑，迎面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刚入林就觉燥热顿消，颜若低头小心地踩着幽径上的青苔，拉着颜牧沿着曲曲弯弯的小路向前，闻到浓浓的荷香扑面而来，猛一抬头，眼前一亮，：好大一片荷塘啊，入目只见重重清翠欲滴的荷叶密密匝匝接天蔽日根本看不到水影，更有各色各样的荷花或盛开着尽展妖娆，或半开半合间诱人无限，或只以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身体顶一个荷苞，向人们展示她最初的坚持。
　　荷塘正中有一个水阁，阁中伸出两条竹桥，一条往东通往一排竹屋，还有自己脚下这条通往苑门的，颜牧指着竹桥两端眉飞色舞地：“好看吧，公主喜欢莲花，这是侯爷专门为公主挖的织金湖，从渭河引的水，还从江南移栽了许多好看的莲花呢，你看你看子午莲、萍逢莲、子母莲、千瓣莲…..”又一声惊呼“金莲也开了，公主最喜欢的金莲开了啊!每年公主都会到这里消夏，今年不知怎么没有来。”
　　颜若没有这方面专业知识，看不出来那金莲有什么特殊的，只不过是白莲边缘淡淡地泛着金光而已嘛，也可能对平阳公主有纪念意义吧。
　　颜若进了水阁才发现，这里真大，四面都是大大的竹窗，地板却不是竹制是木制的，打磨的十分光滑，颜若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想来这是宴客的地方，而汉代人们的习惯是跪座，若用竹地板嘛，那不更折磨人。
　　却听东面竹桥处传来吵闹声，远远看去是刘福宁和单志武正同几个花花绿绿的小姑娘在吵，二哥仔细一看：“不好，是两位庶小姐曹玉璃和曹玉琳。”
　　颜若忙问：“是娘说的舞姬所出的小姐吗？”
　　“除了那俩刁钻的丫头还有谁啊，虽然没事不让我们往内院行走，可正经主子都不管，就她们多事，”二哥气哼哼的，显然也吃过她们的亏，习惯地看看左右无人，又小声补充道“不过，听说长安侯府里的嫡小姐虽然才五岁，可娇惯的更是无法无天，没人敢去伺候。”
　　这是舞姬娘曾提过的，那两位双生的庶小姐的生母也是公主府舞姬，但因为这些舞姬不光侯爷自己用，还经常用来招待宾客，所以据别院八卦侯爷心里并不当这是自己的孩子，只在她们出生后遣到别庄抚养，也只比丫头的待遇好一些罢了，庄里有点脸面的管事家仆基本不给她们面子，可这两个小姐非千方百计要回这些面子，舞姬娘说到这里总不忘含情脉脉对着老实爹加一句：当初一个个拼了命地去巴结那些人，想飞上枝头做凤凰，还笑话我，现在看我的孩子们哪个用受那些乱七八糟人的窝囊气。
　　颜牧颜若赶到的时候已经进入吵架的第二阶段了：两位约莫九十岁大的小姐正撕扯着跟自己的小丫头桃儿杏儿又打又骂的，估计刚才吵架吃亏了，而那俩丫头又不敢得罪福宁和志武，不得已拿了她们泄愤。
　　颜牧忙拉过他们询问，刘福宁不服气地：“吾就到这里玩，汝待如何，前次公主在时吾过来，公主还给吾糕吃令人带吾玩呢，她们算什么主子敢拦着不让吾等来！”颜若却知道公主抬举刘福宁也是因为他的身份：他奶奶是平阳公主的乳母，爷爷是别院总管，爹爹是别院管采买的，娘是内院管丫环仆妇们的头。
　　单志武还要再冲过去跟她们争辩，颜若赶忙拉住：“来这里就是为了玩乐，大不了她们来了我们躲出去，犯不着这样吵闹着大家都不开心，”看着刘福宁嘴角一撇要说狠话，她紧接着说“况且这种小事认真闹到刘管家那里他也会为难的。”
　　那边的小姐听到却不依起来：“今天偏要找刘总管评评理。”
　　福宁一听立刻挣开了颜牧紧抓的手：“走，找吾爷爷去，俩贱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主子了，今天非让爷爷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颜若却知不妥，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俩小姐的身份，可那毕竟摆不到台面上，因为恐怕连侯爷自己都说不清她们到底是主子还是奴才，可现在见她们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只能跟着大队沿着竹屋前的小道走，却见北头竹屋门开了，一个二十左右的健仆疾步走了过来：“都速速散了吧，大少爷正在此读书，不要混搅了！”
　　两位小姐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吵闹之余竟开始抽抽搭搭起来：“大哥，有人欺负我们，你要为我们作主啊。”
　　这长公子的母亲先是侯爷的贴身丫环，后来收房做了侍妾，他是自愿跟了师傅陈染到此读书来的，本就是为了躲避京城侯府的人事，平时基本不管庄里的事，对下人温和有礼却没有下人敢去招惹他的，这件事很明显他是从头看到尾，也是很明显地不愿意管，这会儿看他两个不知进退的妹妹一门心思要把事情闹大，只得稍加干预一下，可两位小姐看到靠山了哪里肯放，到底把大少爷哭了出来。
　　只见一身着荷绿色深衣的美少年从竹屋中翩翩而出，年约十二三岁，秀美无比的脸庞清冷如月，眼若秋水，淡淡地扫视着众人，身后一着天青色深衣，儒雅大方年约三十的男子紧随其后。曹玉璃上前欲拉了曹克哭诉，却被他一闪身躲过了。
　　“两位妹妹虽年幼，可也应知男女授受不亲，如何跟人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且回品梅阁禁足十日。”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两位小姐还想争论，见曹克眉头皱起，眼中已经氤氲出了一层薄怒，吓得赶紧往苑外走去，只留下一路的抽泣声。
　　“尔等几个奴才，想要欺主吗？！”
　　这罪名可大了，几个人吓得跪下：“奴才不敢，请大少爷饶恕。”
　　颜若还没有养成古代人那样的下跪习惯，不过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曹克也没拿准怎么处理他们，所以她堆出三岁小孩应有的天真笑脸，讨好地：“大少爷有所不知，原是外厨房单管事的说今年公主兴许也快要来了，这暑热难当的，到时候怕主子们胃口不好，所以想现在先试几样新菜，正好我娘说在别处见过有用荷叶做菜的，管事的让我们几个来摘荷叶，已经回过刘总管了。”
　　都不是笨人啊，地下跪着的几位纷纷附和并补充着具体情节。
　　“是吗？” 曹克的眉头随着声音挑高，露出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如此，今晚可以尝到新菜了？”中年人玩味地注视着颜若。
　　“吾等会尽力的。”换句话就是说尽力了做不出也不能埋怨啊，颜若考虑到整句话说出来会得罪面前的BOSS，还是选择了让他们自己琢磨。
　　中年人目中精光一闪：“这小丫头，不过，”他眼光一扫众人“必须做好，否则二罪并罚。”
　　颜若眼角余光看到曹克似乎瞟了中年人一眼，可他好像轻笑着对曹克摇了摇头，曹克随即道：“就如陈先生所言，尔等速速准备去吧。”
　　什么嘛，明明是摆个台阶大家下来就好了嘛，偏偏这个陈染为了换口味想出这个法子来折磨人，不过这可难不住颜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而且以研制新菜为名是不是还可以把以往的偷吃转变为明目张胆的试吃（试吃不是试尝哦）啊，一向无肉不欢的颜若已经记不起来上次吃肉肉是什么时候了，想到这里颜若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了。
　　看着妹妹脸上一会儿愤怒，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又笑的象只小狐狸，颜牧赶忙拉着妹妹要跪下谢主子恩，颜若一脸不情愿，可也只得下跪，曹克显然也注意到了颜若刚才的表演，不动声色地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