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不待》石卅川

24、第二十四章 真李逵

　　时任归云派长老的何欢，说起来，与潮升和平修是同好。然而他不会像他们一样傻，为了守护彼此而小心翼翼。何欢至今没有固定的对象，他总说自己受不了拘束，也见不得那种爱到死去活来的场面。
　　在往贺胜山居处走去的路上，两人聊起来。得知三公子已逝，何欢沉默良久，道：“你在岛上待了十五年，可见赵防风尽力了。起初我们以为他连两年都撑不过。”骞潮升点头称是。无需瞒他，贺胜山和何欢都知道三公子的真实身份。
　　“看你上次的来信，他已经不行了。”
　　骞潮升道：“是啊，其实他病情一直在恶化。上岛的前两年还能行动自如，后来的三年只能躺在床上，可以说话，动不了。再后来只有呼吸和心跳，连意识都没了。赵大哥都说，他活着和死了也差不多。”
　　骞潮升说这话时，并无激动和哀伤，只是平静的陈述着。何欢意识到，十多年来与一个没有活死人般的爱侣朝夕相对，骞潮升已经习惯了即将分离的痛苦，他随时准备着失去，只在等待一个告别。
　　“唉，你说你们这是何苦？”何欢叹道，“我就见不得这个场面，宁愿无牵无挂，游戏人间。”
　　骞潮升笑道：“你这样也不错。”
　　也许是为了缓和悲伤的气氛，何欢突然兴致勃勃地建议道：“明日我带你去‘清雅阁’，好好放松一下！那里有个鸣玉公子，算得上是锦都一绝，保证你见了他就酥！”
　　酥什么酥啊。骞潮升扫兴道：“你自己去吧，我对那种地方没兴趣。”
　　何欢道：“别别别，不看鸣玉就不看，我们去喝喝茶，听听曲，权当我为你接风洗尘了。”
　　正说着话，归云掌门贺胜山从屋中迎了出来。
　　他的脸被风霜刻下岁月的痕迹，十六年前在南境交战时得的伤疤还挂在额边，气势更加老练而坚毅。两人已熟悉到久别重逢也无需太多表示，贺胜山只是拍了拍骞潮升的后背，道：“我听定南说了，今日之事，幸好有你。”
　　骞潮升道：“刀宗那些人也不会真的伤害定南，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我去教训他们，其实是欺负他们了。”贺胜山摇头道：“定南这孩子就不是块习武的料子，他娘和我，两个人都教不明白。你既然回来了，就多提点他。”
　　骞潮升点头称是，而后问道：“对了，你们归云派怎么了？一听见我的名字，就要打要杀的，连定南都是这样。”
　　贺胜山和何欢对视一眼，均是哈哈大笑，贺胜山解释道：“这两年你在锦都又出了名了。不断有人冒着你的名到处招摇撞骗，我归云山庄和你交好，向来首当其冲，久而久之，大家一听到对方自称‘骞潮升’，也不问真假，索性打了再说！”
　　骞潮升哭笑不得：“还有这种事？”
　　何欢道：“谁知道今日以为是‘假李鬼’，却遇到‘真李逵’了？”
　　三人笑着，共同到厅房中来，贺胜山落了座，吩咐弟子拿来佳肴美酒，为骞潮升接风。酒刚满上，贺胜山便问道：“还以为你要死在外头了，怎么突然想起回来了？”
　　骞潮升手上动作一停，苦笑道：“我就知道，从一开始就是计。”
　　两人连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骞潮升便将有一神秘少年假装成归云弟子，拿着归云派的铭牌，说是奉掌门贺胜山之命找自己出山的事告诉了两人。
　　贺胜山疑惑道：“此事蹊跷，莫非也是冲着我归云来的？”
　　何欢问道：“那少年叫什么名儿？”
　　骞潮升答道：“他自称朱晦，字平修，多半是化名吧？不可考证。”
　　本以为他们会在意“平修”这个名字，谁知两人一起惊道：“朱晦？”
　　骞潮升疑惑：“你们认识此人？”
　　贺胜山语气有些急切，追问道：“那人真的自称‘朱晦’？”
　　骞潮升点头。
　　贺胜山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你可知，在江湖四处为患的忘忧门门主叫什么名字？”
　　骞潮升看了看两人的神色，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贺胜山点头道：“对，就是朱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