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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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纪傕忆挂了宋纾韫的电话，第二天宋纾韫也没找他计较。
两人很久都没说过话。
形象大使终选这天，闻老师一早就找了宋纾韫，跟她说不出意外，她就是高三女生的代表。
她不想穿短袖出镜。
“老师，我不想做形象大使。”
闻老师知道宋纾韫性格执拗，便没为难。
最终定下的人选是，楚倩倩和沈易。
楚倩倩知道是宋纾韫放弃的机会，被她捡漏了，从办公室回来就直奔向宋纾韫，“女神，谢谢你。”
她抱着宋纾韫不撒手，“宋纾韫，你就是我女神，你真的太好了，知道我喜欢沈易男神，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谢谢你！”
“......”
她最讨厌别人碰她脖子。
“放开。”
楚倩倩没眼力见，环着她的脖子一个劲的说喊女神。
宋纾韫毛了，手绕过去拎起她的后衣领，用力扯开，语气不善：“心里住一个神就够了，太多贡不过来。”
“啊？”
宋纾韫懒得理她，一想到楚倩倩刚刚搂住她脖子的娇嗔样，就想吐。
周五放学，窗外乌云密布，五点的天却黑的像七点，空气闷的人喘不过气。
耳边响起轰隆轰隆的雷声，宋纾韫往外看了眼，暂时还没下雨，不过快了。
早晨天气很好，很多人都没备伞，这会儿傍晚突然变天，大半人提起书包直接走了。
闻老师进来看见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也没说什么。
纪傕忆刚起身，就被叫住。
“你们四个留一下，”闻老师向教室后排走去。
楚倩倩一愣，手指伸出去绕着指了一圈，“我们四个？”
老师点头。
宋纾韫放下手上的习题册起身。
“今天开会，主要讲了形象大使的事情。影楼那边的人说先把新生证件照搞好，然后再安排形象大使的拍摄，应该就是最近两周。”
这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她和纪傕忆又不参加。
闻老师又说：“因为新生入学没多久，不好选。所以最后决定高二选一组，高三选两组，另外一组定的是你和纪傕忆。”
宋纾韫一脸错愕，“我和纪傕忆？？”
有同学从后门出去，门开启的刹那间，屋外的热流如一股邪气嗖一声窜进来，外面变天了，一个闷雷轰然而下，震天响，同时教室的灯闪了一闪。
几个人同时抬头，耳边传来哗啦一声，天空像被割了一道大口子，雨水倾盆倒下。
这天气和宋纾韫的心情一样糟糕。
半晌，纪傕忆出声，“两组都在我们班，合适吗？”
闻老师也无奈，“这是校领导的意思，你们两个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代表扬名的形象再合适不过了。”
“真不行的话，我去跟领导谈，反正你们安心学习就好。”
最后，宋纾韫还是答应了，毕竟闻老师刚来学校没几年，她那么犟，她也不好做事，何况闻老师对她一向包容，于情于理，她得应下。
她都答应了，纪傕忆也不好推脱，没再说什么。
走廊的屋檐下，雨滴急促掉落在最末的台阶上，啪嗒啪嗒，在积水中晕开。
想着是阵雨，宋纾韫不急不缓的站在里侧等雨停，沈易背着书包走出来，“没带伞？”
宋纾韫没理他。
“恭喜你啊，和以前一样优秀。”
“......”
沈易往她那边靠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刚拉近，身后的楚倩倩唰一下跳出来，“沈易，我有伞，刚好顺路，一起回去吧！”
楚倩倩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沈易和她家就隔了一条街，每天都想方设法的同他一起回去，每次都被沈易委婉拒绝。
恰逢今日天公作美，楚倩倩觉得沈易这回肯定没理由拒绝了。
“走吧，沈易，再不走雨更大了。”
“那谢谢你，改天请你喝奶茶。”
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又一个雷砸下，宋纾韫清楚的看见楚倩倩姿态娇羞，拽着沈易的衣袖。
她挑了挑眉，楚倩倩这是...情窦初开了？
雷声一阵接一阵，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前面两人没影了，其余同学不顾一切往家奔，淋成落汤鸡也不怕，只要回到家，一切都好说。
只剩下她孤零零的站在走廊下，数着远处有几盏路灯。
夏天的北城都要到七八点才会入夜，可此时还不到六点，天色愈加黑沉，空气散发着霉味，压抑感弥漫全身，雨势没有如宋纾韫预期的一般，削减半分。
这是宋纾韫今年见过最可怕的天，像一个面目狰狞的囚徒企图撕碎这座城市，来舒缓心中的痛恨。
不管了，先跑。
宋纾韫解开衬衣披在头顶，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短袖，纤弱的身影冲进雨幕，瞬间模糊了双眼。
衬衣的水顺着发梢流进眼里，她在门卫处停下，扯过头顶的衬衣把水拧干，保安大叔刚想给她递把伞，她已经跑出很远了。
泡水湿透的鞋子在水泥地上啪啪作响。
突然，一道金光伴着雷声劈下，宋纾韫心一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劈成两半。
恐惧油然而生。
宋纾韫头脑一混沌，钻进前面人的伞底，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臂。
她在求救，却又像不良分子突袭。
纪傕忆一愣，反手拽过对方的手臂，想把人过肩摔。
宋纾韫吃痛叫了一声。
两人视线交汇，一时语塞，只剩下凶猛的雨声。
纪傕忆力道大，宋纾韫的手臂被拽的通红，愣是没吭声。
“抱歉，本能反应。”
半晌，他才意识到眼下人在打颤，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冷的。
宋纾韫浑身湿透，连带着纪傕忆的手套也被沾湿，他低头看了眼。
不动声色的松开手，语气平淡，“纹身不错。”
唰拉一下，衬衣被她扯下来穿回去，她的双眼因为进水涩的泛红，冷冰冰的眼神惹上怒意，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纪傕忆无视她的情绪，“衬衣脱了。”
“神经病！”
宋纾韫转身就走，被纪傕忆用伞勾回来。
“纪、傕、忆！”
“利用完就想走？”
“......”
他脱了自己的外套，递过去，“换上。”
眼神注视着前方，语气隐忍，“雨越来越大了。”
她怕雷电交叉的暴雨天，雷还好一些，那种不出声的闪电才最可怕。
纪傕忆的外套除了潮湿的雨水味，还有淡淡的薄荷香。
“洗干净了再还你。”
“随便。”
五折便携伞下，两人紧挨着，公交站亭挤满了人，来往的公交车上人满为患。
宋纾韫问：“你打车，还是坐地铁。”
“这个点打不到车。”
下班的高峰期，又是雨天，学校附近本就堵，根本没有司机愿意来这边接客。
“那去地铁站吧。”
纪傕忆没出声，她当他默认了。
一路上，偶尔能听见行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因为马路上的司机没有减速，溅了他们一身水。
下雨天太糟心，宋纾韫再也不想在下雨天上学了。
纪傕忆一米八几的个子，手又长，饶是撑着伞，雨还是唰唰往她脸上打，距离地铁站还有一段路，宋纾韫没忍住问了句，“你怎么会带那么小的伞？”
纪傕忆没解释，反问了句，“下雨天，你男朋友怎么不来接你。”这伞其实是舒雀的，上回放在他那忘拿走了，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
她想八卦因子还真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
“分手了。”
“......”
沉默是金。
宋纾韫察觉到伞往她那边倾斜了，她抬头瞄了眼，只见伞面触着纪傕忆的发顶，甚至把他的短发往下压了压，适逢雷声响起，宋纾韫下意识一哆嗦，没了先前的恐惧。
他不是第一个给她撑伞的人，但确是唯一一个让她时常心不在焉的人。
她对暴雨的恐惧有七八年了。
四年级的一天，也下着暴雨，十岁的宋纾韫站在校门口等家长来接，结果全校都走光了，她爸妈还没来。
迟迟不见人来，她问保安叔叔借了伞，路上一刻也不敢停，生怕闪电劈到她身上。
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停在家门口，年轻女人拖着两个大行李往车上走，宋志岩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宋纾韫试探的喊了声妈妈。
女人看了她一眼，继续让司机搬行李。
宋纾韫反应过来，她妈不要她了。
大风肆意妄为，想把她的伞掀翻，宋纾韫索性不要了，伞柄朝天混着雨水，翻卷了一次又一次。
女孩忙不迭跑上去，拽着女人的衣襟哭：“妈妈，你要去哪里？”
女人一把推开她，宋纾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滚开，别跟着我，我不要你了！”
她跪着爬到女人的脚边，死死的扳着车门，“妈妈，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纾韫舍不得你，纾韫想跟妈妈在一起！”
“妈妈，你别走好不好，以后我不听话，你就打我，你就骂我，求求你别走好不好。”
女人铁了心，“别求我，跟你爸去！”
地上的雨水越积越多，宋纾韫不敢撒手，冲着家门嘶声力竭的喊：“爸爸，爸爸，你快出来劝妈妈，跟妈妈道个歉，让她不要离开我们。”
宋志岩走出棕红色的门，面容阴鸷，“宋纾韫，放手，回家！”
“我不——”
“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女人盯着宋志岩，烦躁又不耐，“是男人，就果断一点。”
宋纾韫被宋志岩拖了回去。
“我不！我不！我不！”她扭着身子想挣脱，可是无济于事。
大门砰一声关上的时候，宋纾韫知道以后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回到房间，她拿起桌上的作文本，一边哭一边撕。
“我的妈妈很年轻时就生了我，大家都说我们像姐妹，我的妈妈有一个漂亮的脸蛋，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妈妈爱我，爸爸也爱我......爸爸妈妈说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到底什么是爱情呢？”
宋纾韫拿小刀把那些字一个一个划碎。
宋纾韫随了唐汝文，生性爱漂亮，她每天都是班上穿的最闪耀的小姑娘。可是今天的她，蓝色的公主裙上沾满污泥，裙纱湿漉漉的黏在腿上，蔚蓝和灰暗，只一场雨的距离。
她以为的幸福家庭不过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虚无缥缈，触手而不可及。
一夜之间，她变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宋志岩没有给她任何解释。
自那天以后，宋志岩变成了一个魔鬼，她没考第一，他就骂她，讽刺她，数落她，甚至打她。
都说做坏事会被雷击，可宋纾韫明明没做坏事，却怕的要死。
地铁站的电梯口，一对争执中的情侣吸引了周遭不少目光，男生苦苦哀求，女生狠心说分手。
为什么她的下雨天没有浪漫，只有郁结，是不是所有不好事物都喜欢选择在雨天终结，这样才比较应景。
纪傕忆把宋纾韫送到地铁口，没打算一起下去。
“你不走吗？”
“我有人接。”
“那你......”
宋纾韫道一声谢谢，独自走了。
程明惟接到纪傕忆的时候惊呆了，“你今天出门没穿外套？”
他抽了几张纸，擦干脸上残余的雨滴，“穿了”。
“衣服呢？”他从来不带书包，今天也是，上车的时候手里只有一把伞。
“借人了。”
程明惟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舒雀？”
“女生。”
一个急刹。
纪傕忆正好在系安全带，猛地往前一扑。
“你谈恋爱了？”
纪傕忆没说话，蹙着眉将安全带扣好。
程明惟难以置信，“所以你把送人小姑娘送到地铁口还把衣服借给人家，这都跟谁学得？”
纪傕忆压根没想那么多，头往窗边一扭，合上眼休息。
程明惟从来没见他和哪个女生有过交集，他不说，他就不开车。
直到后面的车辆不停地摁着喇叭催促，他才踩了油门。
等红绿灯的时候，纪傕忆突然转过头来说了一个名字，“宋纾韫。”
“什么？”
好半天程明惟才反应过来，是之前他查过的女生，“教育局局长的女儿？”
“嗯。”
“你们两在一起了？”程明惟难以置信。
他以为他这样的男孩子应该会对青春恋情避之如蛇蝎。
纪傕忆看着忙不停歇的雨刮器，说：“好好开车，雨天路况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