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令》焚风0

1、第 1 章 箫轩被人堵了？

　　没想到时隔九年，自己会再次回到这里，回到这个有着摧心剖肝般的痛苦和回忆的地方……
　　箫群看着眼前繁华的街道，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涟漪轻轻波动。
　　邺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不暗世事的小孩子仍是在相互追逐打闹，茶楼一品阁门前的石狮子一点没变，还是当年自己走时那个断了一根后脚趾的，还有那个，在大街上被一群女人围着说话，面露尴尬的堂兄箫轩……
　　邺城箫轩，身高八尺，学富五车，品德出众，形貌昳丽，又是郡王的嫡子。为邺城大半女性所倾慕，所以每出行，必有女子为睹英姿，想尽各种办法与其交谈。
　　“箫公子，小女子近日听说咱们邺城下一年的税收又要变了，可真？”一名尚未绾发，低着用帕子挡着半边脸的姑娘害羞地问道。
　　“这……现在尚未商议好，父亲如若做了决定届时定会通知大家的。”箫轩一听是这种问题，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那姑娘竟是直接把帕子拿开，抬头目光直视箫轩，满眼期待，问了句：
　　“那公子是否议亲？可有心仪之人？”
　　箫轩“......”
　　箫轩心道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是啊是啊，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一群女人一看有人牵头了，赶忙附和。
　　“啊？”
　　箫轩一看周围的女人都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顿时头皮发麻。
　　那种眼神或许对别人来说是泛着点点爱意的期许，现在对自己来说那种眼神就像是是闪着幽幽绿光的饿狼。
　　但自己从小受到的教养又不允许自己对她们说出难听的话或者是冷眼相对、不予理睬，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不曾……”
　　谁知那姑娘竟是穷追不舍：
　　“那不知公子心仪怎样的女子？好让小女子有个念头。”
　　说完，好像是才想到害羞一样，头微微垂下，再次用帕子遮住半边脸，但还是忍不住几次悄悄移开帕子，偷看箫轩。
　　……
　　前面是箫轩？箫轩被女人堵了？嗯！是我熟悉的邺城，一点没变！箫群如是想。
　　“啊！我在女儿阁买的特等胭脂！你们快让开，这还没留痕迹，丢了可就找不到了！”一道粗哑低沉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
　　虽然南诏国民风开放，但真正有一定门第出身的女性还是不会随意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所以在场的这些女人大部分都不是士族，经济并不十分宽裕，现在这些女人一听有女儿阁特等的胭脂，哪还顾得了箫轩，纷纷低头“帮”找胭脂。
　　“哪儿？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真的吗？那可得好好找找，现在这么多人丢了可就找不到了……”
　　“啊！你这个老女人！你踩到老娘的手了！”
　　“放屁！老娘踩的明明是一个人的脚！”
　　“好哇！原来是你踩的我的脚！我说我的脚怎么没知觉了！”
　　“老娘就踩了，怎么滴吧！有本事你让你当家的过来跟我理论理论。”
　　“还找我当家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小浪蹄子不安分，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脸！我让你再浪……”
　　“你以为老娘怕你啊……”
　　“……”
　　箫轩看着这些刚才还“柔柔弱弱”“含羞带怯”的女人，现在根本没有一点温柔害羞的影子了，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不，一群人。心里的感觉顿时难以言喻，脸色复杂地看着她们边找胭脂边骂。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走！”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箫轩马上转头看向身后，一张放大的俊颜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中，还不等自己说话，就被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拖着自己就往轿子上带。
　　一上了轿子这个人就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语气自然地命令轿夫：
　　“放下帘子，赶紧走！”
　　轿夫没得到箫轩的同意，自然是不敢行动，纷纷看向箫轩，用眼神询问。
　　箫轩看了眼前的人一眼，语气无奈：
　　“听子君的吧。”
　　府里的轿子不是很大，箫轩被箫群拉进轿子里后就一直微微躬着身子，眼下自己的位子被箫群豪不客气地霸占了，而鸠占鹊巢的那位显然没有占领别人地盘的自觉，正双手环抱于胸前，翘着二郎腿四下打量轿子内部。饶是箫轩修养再好也不可能打算把位子全部让给箫群，自己这样半躬着身子站一路。
　　受罪不说，关键是不好看……
　　轿子本身不大，以实用性为主，里面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箫群也没什么好看的。看了一圈把目光重新放到箫轩身上，只见对方正一手放在腹前，一手背于身后，微微向前倾身，“笑”望着自己，虽然嘴角上扬，但眼中丝毫不见笑意。
　　“子君，这轿子坐的可舒服？”箫轩顶着他的“笑”问道。
　　箫轩一开口，箫群就明白了，不过好久不见箫轩，想逗逗他，便假装不懂，一脸耿直的说：
　　“还行，就是没有点心茶水什么的，下次你可以备些。”
　　箫轩听到箫群这样说，脸上的笑绷不住了，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索性不再委屈自己，面无表情的说：
　　“挪下尊臀，让个空。”
　　箫轩这样一说，箫群就乐了。
　　“哈哈，尔文，你持久力远不如从前了啊，你的气度呢？”
　　箫群虽是打趣箫轩，但也马上给箫轩让了位子，给他留下足够的空间坐下。
　　箫轩坐下以后撇了箫群一眼，便不再看旁边那个虽然欠揍但自己打不过的人。
　　“我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我知道你什么德行，所以我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前一句不用说，两个人都懂。
　　“哼，你跟自己过不去的时候还少啊。”
　　箫轩没有说话。这句话他没办法反驳，在箫群眼中，自己以前的确喜欢跟自己过不去。
　　待两个人都各自坐好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对方这些年的境遇，听对方说着七年间发生的种种。
　　轿子内的两人聊的热火朝天，根本没有想到吩咐轿夫目的地。轿夫又看自家主子和他……朋友，自家主子和他朋友聊的那么开心，根本不敢贸然上前询问，这可愁苦了轿夫们。
　　本来自家主子是去城外查看护城河的水位的，谁知回来的途中一位老妪正好晕倒在轿子前，公子性情本就十分良善，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下轿查看情况，结果……
　　咳咳，自然是公子一下轿就突然被一群女人莫名其妙地围起来了，而那名老妪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他们更是直接被挤到人群最外圈，可怕的是这是一群女人，他们不能强推，甚至南诏国律法规定，弱冠以上男子未征得女子同意触摸女子身体部位，女子告发并且有人证或物证都可处刑，所以轿夫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被团团包围，干着急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公子有机会能趁机离开，谁知这位公子的朋友直接下令让走，却不说目的地，没办法，他们一拍大腿，咬牙决定回郡王府！
　　公子本来就是要回郡王府的，就算是去其他地方，公子没有明确下令吩咐，按照公子之前的要求回郡王府怎么说也挑不出太大的错。
　　就这样，轿子外的几人一合计，直接定下了箫群的方向。
　　轿子里的两人好久没见，自是一路寒喧，根本不知道轿外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轿子里聊了很多，大到箫群第一年外出就遇到边境两国军队发生小型战役，小到箫轩心血来潮在外面买个了肉包子被一颗枣核硌到牙，从箫群离开后的第一年一直讲到第七年。
　　即使两人都是大略讲了一下这几年自身的遭遇，但毕竟七年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两人一路交谈时光飞快，不知不觉轿子已经进了郡王府并且停了好久了。轿夫和其他的下人们看公子和他的朋友没有下来，也不敢打扰，所以出现了一顶轿子在小门内静静地放置着，轿子前面围了一圈下人在躬身等候，而轿子中还时不时出来两个男人的低笑声的画面
　　这画面……真是诡异极了……
　　说了好久，箫轩终于说出自己最想问的话：
　　“子君，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这里毕竟是我的家。”箫群申了个懒腰，换个舒服的姿势十分自然地倚靠在箫轩肩上。
　　“嗯，知道是你家就好。”
　　箫轩看着箫群毫无防备，悠哉惬意的小样，犹豫地说：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恨他吗？”
　　箫轩明显地感觉到倚靠在自己肩膀的人僵了一下，遂即很快恢复如常。
　　“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轻易恨一个人了。”
　　箫轩听到箫群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就知道箫群还是介意的，介意当年的事情，介意他……说实话，箫轩听到这样的回复心里有点略微有点失望：还是介意啊......
　　“我要回府，你要进去吗？”
　　轿夫听到自家主子貌似已经谈话结束，赶忙邀功：
　　“公子，咱们到府了。”
　　箫群：“……”
　　箫轩：“……”
　　“尔文，你刚才是在问我吗？”
　　箫群一脸惊讶地看向箫轩。
　　箫轩脸色黑的像锅底，没好气地说：
　　“没有！”
　　箫群也不揭穿他，像是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
　　“嗯，好久没见过伯父了，这次回来，理应先去拜见他老人家的，我这几年想通了很多事，以前……是我误会他了，正好向他老人家道个歉，赔个不是。只不过我这次空手而来，恐怕多有不妥。”箫群脸色闪过一丝挣扎。
　　箫轩自小和箫群一起长大，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箫群无非是觉得当年他办了蠢事，又误会了父亲，自觉没脸见父亲罢了。但想到父亲这几年在自己耳边成天唠叨箫群的样子，非常想带箫群见一次父亲，好让他老人家放（bi）宽（shang）心（zui）。于是极力劝说：
　　“无妨，你也知父亲不是那种刻板的人，你回来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你不知父亲当初对你有多么愧疚，这几年一直在我耳边唠叨你呢，你若觉不妥，我俩就一起去，到时跟父亲禀明原因，只说你是我半路遇到的，我见你一人便直接带回家来了。”
　　箫群挣扎了好一会，最后终于下了决心，默念了三遍“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对箫轩说：“既如此，那咱们便一同去吧。”
　　箫轩松了一口气。
　　“嗯。”
　　箫轩心里想着现在是申时，父亲应该在书房办公，为防万一，又招来管家询问了一遍，得到确定的答复才带着箫群往书房走去。
　　郡王府不是很大，当初修缮的时候为了避嫌，特意在郡王的基础上降低了一个等级，以防有一天京城的那位揪住铺张浪费，骄奢淫逸的由头找茬。而现在给郡王府的人带来的最大最直接的好处就是省时省力！
　　不到两柱香的时间箫群和箫轩就走到了书房，两人在外等通报的时候，箫群一想到等一下就要见到自己当初误会最深的的伯父，心里就像是悬了一块石头，又堵又怕。
　　箫群感觉通报的小厮很快就回来了。
　　结果自然是：
　　“回公子，老爷让您们赶紧进去。”小厮说完就退到一边去了。
　　箫群看向箫轩，发现箫轩也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前后进了书房。
　　只见书房里一个身穿靛蓝色的长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书案前热切地望着他们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