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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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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我端坐于大殿之上。
“封林邑为此次讨伐西凉的主帅,率领兵马二十万,望凯旋,钦此。”听着侍臣宣读完圣旨,我的心里竟出奇的平静。
林邑自人群中走出,道:“臣接旨。”
望着林邑,我一直在纳闷,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柔柔弱弱的一个人,性格却如他的名字那般刚毅,偏偏却天生就该归属于战场。
任心中想法波涛汹涌,我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我清了清嗓子,“林将军,朕希望你凯旋归来。”
林邑抿了抿唇,道:“定不负皇上期望。”
“好!林将军既胸有成竹,那朕便等你的好消息。退朝吧,林将军也好回去整装待发。”我说。
待众人退散,顾绥却一直站在旁侧未曾挪动半分。
“顾相可是还有别的事上奏么,没有便退下吧。”古人诚不我欺: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奸臣总是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他留在这又想打什么算计。
“皇上不想去林将军府上,与林将军私底下会个面么?臣已为皇上备好轿撵,就在宫门外,皇上移步便可。”顾绥笑了笑。说出的话却让我难以抗拒。
唉,诚然顾绥这样的做法令感到自己的存在感非常之渺小。可是奸臣得道,我也只能勉强受之啊。
“……准。”
坐在小轿的一路上,鉴于奸臣借口家中公务尚未完成就提前离开,我只好无聊地自己吃着轿里备好的瓜子水果。不得不说,奸臣的养成,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起码就备好帝王所喜爱的事物的这份细心而言,就可以筛掉大多人了。
“我该对凯风说点什么好呢,嗯……他那么端正呆板……要不……诶呀算了算了。”去见林邑的路上,我只能说自己的心七上八下的吊着。
我不是一个好皇帝,治国如此,在对待自己的感情上,也是能避则避。
我是一个断袖,这个从凯风做我的侍读开始,我便察觉到了。然不幸的是,我是传说中的单相思。
但是,这事却不如话本所说的,只是我爱你,与你无关。这事还牵扯到了奸臣,于是就成了天知地知我知,奸臣还知……我无时无刻不在怕哪天奸臣一个不爽,给凯风透露出那么点苗头,我和凯风会不会连现在的关系都保不住?
胡思乱想间,很快便到将军府,林邑却早早地在门前静候。时光流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翩翩锦衣郎。
“皇上,请入内。”林邑作了作揖,将我迎入内。
自其父随先皇战死疆场,我便总觉得心里愧对了他,至此以后两人便慢慢疏远。而他,不再是少年纨绔,而成为顶天立地好男儿。
期间我与他静默无言,我便只好假装四处打量着周遭的布置。
还是那样的熟悉的将军府邸,府中应了将军夫人的心意,植遍桃花。大抵也只有家,才能将边疆儿郎那铁骨柔肠的心妥帖安置。
三月的天,府邸上桃树怒而盛放。清风中,落花拂过鬓间,混合着桃花的香气。
那一年,我还只是个半大孩童,听闻将军府公子顽劣调皮,不学无术,我慕名来到将军府,以为从此我就能找到和我一般混日子等死的人了。
林将军恭敬地对着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太子,说:“太子殿下,请容臣领殿下参观寒舍。”
我对其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并虔诚地表示我只是慕名想结交贵公子,万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大抵是我这太子平日的名声并不算得好,我很明显的能从林将军那万年不变的表情中看到那么一丝尴尬,和一丝无奈。
咳,大抵他也觉得有种同性相吸的成分,毕竟吃喝玩乐样样行的我在其独子建立良好价值观的道路上,不可谓不是一颗毒瘤啊。
我拒绝了林将军带路的好意,只独自穿过后山的这一大片艳红的桃花林。暗自感慨一声,将军宠夫人的传闻果然不假。
小桥流水林间屋,桃花树下秋千架,样样皆齐全。
微风拂过,尽是桃香。
当年的林邑,在这灼灼林间中倚树浅眠的姿态,却如这花香般,多年之后仍若隐若现,盈盈我心间,至此再难忘怀。
一人斜倚在树干之上,头上还盖着一本兵书。
很好这便是我想要的同类啊,我整整衣袖,佯装不知其身份,主动开口:“不知兄台名姓甚名何?”
无人回应,四周静的可以还听见风声。
“……”莫不是睡着了吧。
我试着又叫了几次,果然还是无人应答。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伟大而难忘的决定——我也要在和他一样桃树下睡觉!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的。这件事成了后来林邑嘲笑了我多年的把柄,当然这是后话,姑且不提。
“皇上,薄酒已备好,请随臣来。”林邑的话语讲我从胡思乱想中解脱出来。
“甚好,可还是朕所熟识的桃花酿?”说起这桃花酿,那可是我垂涎而不得的美酒。此酒乃将军夫人所酿,但自林将军逝世以后,夫人无心在酿制,此酒所剩无多,但皆由林邑所私藏。
桃花酿,桃香醉人,丝丝醉人之意皆藏于其中。此酒可人,然,后劲可大。
“嗯。”林邑几不可微的点点头。
我内心一阵狂喜,这么多年终究他还是记得我的爱好的,嘴角不由得上翘。
酒过三巡。
“把酒给我,我还要喝。”醉鬼头号人物进入状态。
“皇上,不能再喝了,您喝的够多了。”望着眼前将要醉倒在方几上的人,林邑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
说来这人虽是九五之尊,可跟他在一块时,却又如同个小孩子,小孩子的无赖任性,他可好,倒是一样没落下。
“嘿嘿凯风,你真好看。”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趁机轻薄他。
“……陛下自重。”听了这话,林邑眼神微微冷峻。
“……”我暗自偷笑,这人还是那么经不得逗,于是某人仍不信邪:“凯风可还记得,当年我在这桃园里折下一枝桃花送你,当日你一袭青衣,配上这浅粉,真真是人比花娇。”
“陛下自重,凯风非那美娇娥娘,以后这种话语,当不必再提。”
怎会不记得?那一日将军府设宴,他第一次偷尝了这桃花酿,醉的找不着东西南北。灼灼桃花林下,他肆意妄为地折下一枝艳桃花,亲手别在了那墨色的冠发上。然而……思及此,林邑却不由得握紧了拳,指尖发白,眼中的寒意更甚。
“凯风息怒,朕喝多了胡言乱语,头疼的紧。”我捂着太阳穴,喃喃。看见他一脸的愤怒,显然是我得寸进尺了,我知道我这份喜欢大抵还是给他带来了不适。然而内心越是波涛汹涌,表面却显得更加不动声色。
我借口醉酒不适匆匆离去,林邑也不多留。只有我清楚我是如何的落荒而逃。有些话,醉酒的人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是因为没有人会相信酒后乱言。
显然,林邑是不信的,也许说得多了,我终有一日也是会不信的。
那日春宴,阳光璀璨,桃色明媚,那人花间浅笑,望着我为其簪上一枝桃花,宁静祥和。
大抵是得不到的越发显得珍贵,我还是怀念的紧那年的他。
天成八年五月,万事皆备,宜操干戈征讨四方。
风起云飞扬,潇潇细雨歇。我立于巍巍墙头之上,望着城墙下千军万马,铁骑之上端坐的,是我大齐众多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今日众卿出征,护佑我寸土不受蛮夷侵扰。劳众将士镇守四方之勇。”说完我退后一步,微微鞠了个躬。诚然这于礼不合,但这是一个守成君主所能给他的追随者以最大的精神激励了。
“是,天佑我大齐。” 壮怀激烈。
这一战,山高路遥,便又不知得连累多少人家破人亡啊。只盼这一战,可匡复旧山河。
我承认,我不适合去做一个皇帝,起码在杀伐果断这一事上,我没有天赋。
大军之中,为首一人手执红缨枪,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