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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淮煊回到家的时候奶奶正在做饭,见到他就说:“先等会儿,楼上待着去。”
      淮煊在冰箱拿了盒草莓凑到厨房去洗:“奶奶,今天做什么呢?”
      “下午出去跟你杨奶奶她们玩儿去了,回来得有点晚,今天吃不了大鱼大虾了。”
      “哦。”淮煊给奶奶嘴里递了颗草莓自己才吃,“那什么,既然晚饭做得不好,我晚上能不能出去一趟?”
      他和秦霁晚上约在了附近的一个小广场,也奇怪,那人居然知道在哪儿。他都想好了,如果奶奶能答应的话他就正大光明地出去,如果不能的话他就悄悄溜出去。
      奶奶瞪他一眼:“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现在正长身体,又是高中了,少吃快餐食品。”
      淮煊特喜欢逗奶奶:“奶奶,我是十七岁,又不是七十岁。”
      “一百七十岁你也是我孙子。”奶奶拿着铲子威胁他,“今晚你要是吃不了三碗饭别出去了。”
      “什么人活一百七十年啊。”淮煊悠着出去了,“奶奶,少弄点青菜啊。”
      奶奶似是充满无奈实则得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多弄点?行行行,我说吃一点保持健康就行,既然你要求嘛,奶奶多弄点。”
      淮煊:“……”
      “对了,你妈下午打电话来说明天她要回来了。”吃饭时奶奶边给他夹了一大筷子青菜边说,“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她不就多带我吃两顿肯德基么,我现在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淮煊把青菜扒拉到一旁,“奶奶,你孙子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吃垃圾食品的我了。”
      “我说你啊,成绩起起落落的,一点不知道孰轻孰重,跟个三岁小孩有什么区别。”奶奶又给他扒拉回来,“你妈也不爱管你这些,不过我先警告你啊,别乱来,听见没?”
      “她就是不管我学习,我要是乱来她不得打断我腿啊。”淮煊叹了口气,“奶奶,你说她这次回来看到我这嘴角的伤会不会又打我一顿?”
      “不能吧,我都已经打了你一顿了。”奶奶手一伸薅他T恤领口,显露出肩膀处的鞭痕,“到时候你就把这个给她看。”
      “切,说不定我妈打得还不如您打的疼呢。”淮煊说,“奶奶,您下手也太狠了。”
      “不疼你不长记性。”奶奶话音刚落客厅电话就响了。
      “喂?”淮煊都没看是谁。
      “我。”何涧说,“跟奶奶吃完饭没有?”
      “妈妈,您辛苦啊。”淮煊一听声音自觉就谄媚,“我跟奶奶正吃着呢,您吃了吗?”
      “没呢,”何涧那边有点吵,“我到机场了,让你和奶奶给我留点饭。”
      “啊?您回来了?”
      “听你这话不想让我回来啊。”何涧说,“司机已经来了,我估计半小时就能到家了,臭小子。”
      “好。”淮煊挂了电话就瘫了,何涧一回来他就别想再出门了,明天也不知道秦霁那神经病会不会认为他又怂了。
      靠。
      现在也不能出去,半拉小时也不够他俩发挥。可如果他不去秦霁那欠揍的明天一定一整天都是嘲讽脸。
      靠!
      他思考了一分钟,觉得自己实在不想看到那人眉毛抽筋,何况他自我感觉自己面子很值钱,于是决定现在先跑去跟秦霁改个时间约。
      说走就走:“奶奶我先出去遛个弯!”
      “兔崽子你遛什么弯……”奶奶的话被关在了门内,淮煊出了门就直奔广场,结果刚出小区门就和何涧撞了个正着。
      “……妈?”淮煊喘都顾不上,“您不是说刚上车吗?”
      “我说的是司机已经来了,不这么堵你估计今晚你得躲哪儿去。”何涧拍拍他,“去哪儿啊?我这杀得你措手不及吧。”
      淮煊心想这您就真冤枉我了。
      “妈妈。”淮煊微笑着替她行李箱和包,“太久不见了,我准备在这儿等您回家呢……哎疼疼疼……”
      “别买好我了。”何涧揪着他耳朵往家走,“你班主任打电话了,说你开学考试第一?”
      淮煊往她那边靠以减轻耳朵被拉扯的痛,结果被何涧识破用力拍了一巴掌:“啊!妈妈我错了真错了错了错了……疼!”
      “我儿子真能干啊。”何涧“慈祥”道,“淮煊我告诉你,你考倒数第二我都不至于这么生气,你这直接倒数第一,你是要气死我?”
      “我是有实力的。”淮煊替自己强调,“我只是出了点状况。”
      “你不说这个我还不打你,有实力你就是故意想气死我?”
      “我哪敢……啊!”淮煊被提着进屋的时候奶奶正擦着手出来。
      “回来了?”奶奶直接略过眉毛鼻子皱一块的淮煊,“大晚上累坏了吧,吃饭了。”
      何涧估计是想听着淮煊的哭声下饭:“妈,淮煊考了倒数第一您知道吗?”
      “什么?”奶奶也惊了,过来就要揪他的另外一只耳朵,“淮煊你个小兔崽子!”
      “我可以解释,奶奶……嗷!”
      “你嘴角怎么了?”何涧看他偏过来头这才发现他嘴角乌青,“淮煊你个小王八蛋你打架了?!”
      淮煊:“……”
      今天打架不成,被打是怎么都逃不过了。
      “知道错了吗?”吃完饭的何涧走过来。
      此时的淮煊正蹲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小板凳上,一米八的人两只脚只能放在面积一百平方厘米,高度三十厘米的木材上,还要保持不倒,难度可想而知。这是何涧自他很小的时候就想出来的招,只要犯错就罚蹲,掉下来一次就写保底一百字的检查,再掉一次就多加字。字数随着年龄和犯错次数的增加而增加,从最初的五十字已经加到现在的一千字了。
      外公是个高中教师,但淮煊觉得他更像个木匠,他家里的桌子椅子,书柜衣柜床等等只要能用木料做的家具大小件通通出自他的手。小时候他经常给他做各种小一号的,淮煊什么都喜欢,除了这个小板凳,简直童年阴影。外公手艺也是真好,这么多年小板凳居然还没有被他蹲坏!
      淮煊立马诚恳道:“知道错了。”
      何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也再蹲一会儿。”
      淮煊:“……”
      “我还治不了你。”何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摸了摸他的“狗头”,“儿啊,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淮煊抱着膝盖叹气,这么多年他早就练就了不倒的神功,只是腿麻疼痛实非凡人所能克服,他对此也是心存遗憾,何涧抓住的就是这点。
      “我说我要是你啊,我就不在我妈知道的时候打架。”何涧摇摇头,“被看出来还得被一顿收拾,我出差那么久,就不能早点打?等我回来都痊愈了。”
      “那谁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淮煊动弹了下,双脚一阵刺痛酸麻冲到了小腿,他“嘶”了一声老实不动了才又继续说,“再说了,我这在姥爷家那会儿打的架了,神知道怎么现在还没好。”
      何涧戳了下他的伤口,看他龇牙咧嘴的躲了躲差点摔下去:“这点破伤这么久了还没好?”
      淮煊:“昂。”
      “哇,淮煊小同志,被人打狠了吧,”何涧摇摇头啧了一声,“这次终于栽了吧。”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淮煊说着想起今天秦霁那张光洁干净的脸一时有些底气不足。
      “唉,考试倒数第一,败给了高二年级整体同学,打架,半拉月了今天还带着伤,我都不忍心打你了。”何涧靠在沙发上看一眼他,“下来吧。”
      淮煊一步一吸气地挪下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地凑到何涧旁边:“您辛苦了,我给您捏捏肩。”
      何涧一只眼睛就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要好处没有啊。”
      淮煊还要虚伪一下:“我是那种人吗?您看您,眼睛下的黑眼圈都快能让我笔蘸个墨了,岁月从不败美人,妈,我觉得您得牢守胜利,千万别松懈。”
      “知道我累你就少惹点事,”何涧揉揉他的头发,“行了,赶紧洗洗就睡了,明天早上你还要上课。”
      淮煊给了她一个飞吻:“Yes sir!”
      何涧给了他一个白眼:“滚away!”
      奶奶上楼看了会儿书,听见淮煊去睡了才又下来,何涧已经快在沙发上睡着了。
      奶奶挺心疼她:“淮煊这孩子年纪还小,又正是闹腾的时候,但心里挺热的,你也别太操心他了,多注意点自己的身体。”
      “妈,我知道。”何涧靠到她身上,“但我老忙不在家,小煊太能蹦跶,您很累吧。”
      “我还年轻着呢。”奶奶拍拍她的背,“这孩子挺贴心的,我也心疼他。”
      何涧没说话。
      淮煊从小是她和老太太一起带大的,准确的说,是老太太带大的,淮煊也是随老太太姓。至于淮煊父亲,淮煊问过一次,她也只回答过一次。
      她说:“你爸不喜欢我们,走了,但有的是人喜欢咱们,所以不怕。”
      从此何涧再没在他面前说过任何关于他爸爸的事情,淮煊除了那一次也再没有问过。好像他们这样的一家人就很完整。
      不喜欢自己的人就没有必要去惦记了。
      何涧是个强势且乐观的人,但淮煊奶奶一直觉得她特别辛苦,也特别心疼。她大学毕业后直接和关系好的几个同学看好旅游市场的前景,下海创业。旅行社小有规模的时候结了婚,后来遇到危机濒临破产时生了场病,随之肚子里有了孩子同时也和淮煊他爸分了手。老太太带着孩子上学,她负责赚钱给老太太和孩子生活。
      每年她有四分之三的时间辗转于世界各地,事业重新有了起色,业绩也越来越好,他们也变得越来越富有,曾经落魄时三人租一间房,上厕所都得去公共的排队排到怀疑身体撑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现在他们住着富人区的独栋别墅,光卫生间都快比得上原来住的地方大。
      淮煊记得小时候有人会问他想不想爸爸,没有爸爸会不会难受,还有人会假意好心地给他吃东西,然后告诉他,如果有爸爸他就不会挨饿了。
      哪怕他从来没有挨过饿。
      贫穷拥挤的所谓的“穷人区”里,大都是自认为是社会底层的人,自卑又敏感,所以喜欢用放大镜一丝不漏地在别人身上找到优越感,他们假笑着说让别人吃饱,哪怕他们自己都差点没吃饱,他们就算挨着饿也要忍着,然后享受施舍的优越感。
      他那时候太小,但他也本能地觉得讨厌和害怕。而且在他的心里,觉得自己在家也很幸福,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觉得他与他们不同。
      因为淮煊心里并没有任何关于父亲本身的印象,所以只要一提到父亲,他现在脑海中顿时充斥的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乱七八糟的话。
      当年的老太太听到小小的淮煊回家委屈地说这些时心疼得掉了眼泪,出差回来的何涧却忍不了,她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西装,踩着高跟鞋,气质与那些衣服上全是奶渍,围裙上全是油污的女人天差地别。她拿出当年在大学里辩论队队长的口才以及工作多年和各种是人不是人打交道的经验再加进阶妇女后独有的胡搅蛮缠,奇迹地赢得了那一场与一群泼妇大妈斗争的精彩战役。
      然而凯旋那天晚上,她却给自己父母打了个电话,骄傲强势的她第一次跟他们提出了请求,她跟他们借了钱,最快地搬进了多了几十平的房子。
      她从来不要求淮煊做什么都要最好,但她希望他能不是最差的。
      她希望他快乐,希望他拥有单纯的快乐,但不是肤浅地追求愉悦。
      这个世界没有成年人眼中那么坏,也没有孩子想象中那么好。所以她希望淮煊未来不要一事无成,希望淮煊不被金钱迷惑,但也不要因为金钱而尝尽苦涩。
      这是何涧对淮煊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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