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一直作死怎么办》云雪天浓

1、初至云安（1）老者

　　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到底还是来了。
　　莫衾寒静静地坐在窗棂一侧眺望着远方，神色晦涩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是厚厚的雪花铺砌着群山连绵，举目望去是白茫茫一片。
　　此时风雪正大，山上鲜有人迹，间或有几只雪狐路过，在整整齐齐的雪堆上留下一串梅花似的脚印，但很快又被肆虐的雪花掩埋得干干净净。
　　门忽的被打开了，狂躁的北风呼啸而入，夹杂着雪花肆意飞舞。
　　门外人剧烈地咳嗽着，蹒跚着进了门，又费力地将门关上了。这是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头发花白，衣着破烂，瘦骨嶙峋，背佝偻着，操着一口蹩脚的官音。
　　“这位公子……方圆百里都找不着一家客栈了，可否……可否让老头子借住一晚。”
　　他一边说话一边还不住咳嗽着，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从破烂的风箱中传出来的一样。
　　莫衾寒没有应话，目光却从窗外的雪景转移到了老人身上，仔细地注视着，仿佛在探寻着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马嘶鸣的声音，庞然大物轰然倒塌的声音，少年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低低的哀婉请求的声音，然后门被一脚踹开，雪花疯了一般蜂拥而入，狂风席卷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老人扯着喉咙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门又关上了。
　　进来是一个神色倨傲的英俊少年。
　　气派的打扮，环佩叮当，厚厚的黑裘皮大衣上落满了雪花，看来是在大雪中赶了许久的路。随行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厮。
　　“这么大的雪天也不知道生把火，什么鬼地方，冻死小爷了，还有你，你这个老不死的，咳什么咳，小心别把风寒感染了小爷。”少年说话极不客气，话语如连珠炮一般扫射着。
　　老人被气得直跳脚，指着少年，“你……你……你……”地似是要反驳些什么，却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说辞，呼哧呼哧喘着大气。
　　他身旁的小厮小声制止着，但哪里管用，于是又急又怕地向两人道着歉。
　　莫衾寒看着眼前的闹剧，不置可否，转身便要上楼。
　　少年显然是不满莫衾寒无视自己，拔高了声音喊着，就要来拉莫衾寒。却见莫衾寒长袖一扬，少年只觉恍惚间一道银光闪过，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脸上传来一阵刺痛，连忙撒开了手，往脸上一抹，是血。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莫衾寒，后者已上了楼，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想死就尽管点火。”
　　眼底是一片冰冷。
　　少年被莫衾寒的眼神慑到，一时竟然忘记了言语，等再回过神来，对方早已进了房门。
　　少年顿时一股恼意涌上心头，有心上楼，想起刚才一幕又一阵后怕，于是只能咬牙切齿地道：“谁怕你，你不点我点！”
　　说着转身冲着自己的随身丫头吼道：“去，到厨房寻点火折子回来。”
　　小厮于是忙不迭地去找烛火。
　　窗外大雪依旧，北风汹涌呼啸，不远处老人咳震如雷，少年嘴里嘟囔了一句“晦气”，站得更远了一些。
　　小厮去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才回来，少年怒火未消，见他磨磨蹭蹭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停大声斥骂着。
　　那小厮被一通训斥，着实怕的厉害，埋头一声不吭，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火折子也几拿不稳。
　　火好歹是升起来了，亮堂堂盈满了整个屋子，照得人浑身发暖。
　　少年人发出惬意的一声叹息，被大雪折腾的整整两日未好好休息了，如今骤一放松下来，还生出来几分倦意。
　　正在似睡未睡之际，他余光瞟到侍候在一旁的小厮，浑身仍是不住颤抖。
　　先前灯火昏暗，少年还未察觉，如今看自己的小厮怕成这幅样子，不禁觉得有几分古怪，自己平常发起火来比这训得狠的也不少，也不见他抖成这样，于是随口骂道：“抖成这幅鬼模样，难不成去了趟厨房，见了鬼不成。”
　　谁知小厮一听到这句话，浑身突然如凝固一般，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凑近细语道：“少……少爷，我刚在后院的柴火堆里，看到……看到一具女尸……”
　　少年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大脑一片空白，随之是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涌上了心头。
　　四周一片寂静，也不知从何时起，老人的咳嗽声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