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东君迟来久》空庭春

49、第四十九章 忆往事（一）

　　熟悉的声音有些飘渺的略过耳廓，却始终见不到人影。星火连着花灯的街成了一条火蛇。人群涌动着，谩骂，哭闹，喊叫声四起。何欣年看着乱成一团的街，没了之前的流光溢彩，好像一面秀丽的湖水，突然落下一颗石子，掀起圈圈涟漪。原本清晰倒映着的镜花水月，变得模糊起来。

　　何欣年捂着耳朵，脑子里某处的屏障嘭的像镜子一样碎裂。那些花了许久住筑起来的壁垒崩裂开来。三年前的故事犹如片花闪过。

　　那是三年前，彼时的何欣年在青禾书院也算是个人物，文能诗词歌赋，武能骑马射箭，风头隐隐盖过许多年长之人。就连何瞬年与何璟年二人每每提到自家表弟都有一阵自豪，十一岁的少年天才。还是自己亲妹妹，以至于每次见她与男孩子无二的行为，想开口阻拦，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口。

　　那一年，杨花落尽，柳絮纷纷。济州正是将夏未夏之时。

　　作为付容的何欣年桌上莫名放了一个春祭贴。何欣年拿起来看了看，帖子是用桃花笺作的，里面用瘦金体写道“闻青禾书院少年才子付容八岁可战大儒，九岁可写赋论，为辩真伪，今有春之祭宴，愿与尔一较高下，以正声名。”

　　“春祭贴，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听过来着”

　　正在何欣年拿着东西疑惑之时许哲突然不知从哪窜出来。抢过一瞧当即大喊道“快来看，付兄收到了春祭贴”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帖子。

　　“还真的，付兄可以啊”

　　“看样子付兄这是要名扬天下了”另一人接过一瞧还真是当即贺道。

　　何欣年拿回帖子，见到这么多人一脸兴奋的样子，完全get不到他们的兴奋点在哪。反而一脸平静坐在那，只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确不记得在哪见过。

　　“付兄，你怎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啊，我跟你说，这可是名扬天下的好机会”许哲说凑到何欣年面前，却还是隔了一小段距离。

　　“哦，你还有事”何欣年将帖子放到一边，打算回去问一下即将考举人的大哥，在决定去不去。虽然当时何欣年在青禾书院一战成名，何家兄弟终于不在寸步不离的看着她，担心她被人欺负，可到底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对于一些场合还是要经过了他们二人首肯才能放行。

　　“我说付兄，你知道不知道这春祭宴的名目啊，这可是我们济州一大盛况呢，能拿到此贴的人都是才气斐然之人，若是能得到这春祭宴的头目，那可是能拿到进入琼花宴的名贴。”

　　“琼华宴的名贴不是只有我叔父才会有吗，且给的都是我们书院自家人，怎么外面也会有。”何欣年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

　　“这琼花宴虽然是给各大书院的，可保不齐皇宫贵族里有些人能多拿几贴。这贴自然是流到了民间。”

　　“我跟你说，往年还没有这帖子做头筹，今年吗……”许哲故意停下想看看何欣年的反应，见他一脸你不说我便不听，你说我便听一耳朵的样子。道“这贴子是钟家拿出来的，据说是在外经商的钟家大郎带回来的，恰逢今年又有春祭宴，便将它拿出来做了头筹。”

　　“钟家大郎”何欣年细细听着许哲的话，总觉得有些奇怪。这琼花贴可是好东西，纵然当年钟家大郎，不能再科考，钟家那么多读书人，就说依伊的哥哥，在学院也是小有名气，就算二两房不对付，可这年头最注重的便是一族兴衰。若是给了钟家二郎，届时出了头，还不是要念着大房的好，可是他却拿出来给一个不想干的外人。到底是为什么呢。

　　“琼花贴可是好东西，他舍得。”何欣年问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家如今可是后头有人。”许哲撇撇嘴道。

　　“你知道的挺多啊”何欣年看他

　　“呵呵，我这个人吧，虽然不是快读书的料，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好吧，前几天去宛香楼的时候，听到一耳朵。”

　　“宛香楼……”

　　“我虽然是去宛香楼，但也就这一次，还是我大哥带我去的，我什么都没干。”许哲见付容那张秀白的脸带着笑，这么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就紧张的厉害。急忙解释，总觉得这种事不应该让他知道。

　　“你紧张什么，大家都是男人”何欣年见他莫名涨红的脸拍拍他的肩膀。

　　“没……没紧张”许哲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白皙，秀长的手。想起三年前自己握着的时候，虽然只是几息时间，但那暖而软的触感，比那宛香楼的姑娘的手还细腻。想到这许哲的脸色突然就有些脸热。

　　“你们干嘛呢？”许东君从外面进来，便见许哲和何欣年靠得有些近。许哲那一脸红，作为男人不用看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打什么注意。

　　“离这么近，你是想等他回过神来拍死你吗？”许东君看着还沉浸在想象中的人开口道。

　　这话一出口，瞬间把许哲的脸色吓得发白，瞬间想到三年前就是那双手把两个人给打了，其中一个更是连学都不敢来上。一时间什么绮丽的念头都散了，摇摇头，连忙离得远些。

　　许东君见他这样，才把眼神收回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扔小声道“以后离他远些，免得坏了你的名声。”

　　“东君兄最近管的有些多了呀？”何欣年有些意外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某人。

　　许东君先是愣了一下，回想这几天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但他会承认吗？不会。“你以为我想管你，还不是你大哥，和二哥求我来着，我看不过眼才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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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松子，大哥在书房吗？”散了学，何欣年衣服都没换，拿着那帖子去了青水阁，这是何璟年的新住址。院子有些偏，可胜在安静，加之景色也不错，可以静心。因着过半年便要参加科举，何母担心何瞬年天天在院子里舞刀弄枪，扰了他读书，便做主把他迁到这，还下令没事不要去找他。

　　“少爷在书房温书呢，小姐进去吧”松子靠在门边打着哈切，见了来人，连忙站直。

　　何欣年提了一盒子稻香楼的栗子糕，进了小书房，房间布置的很是淡雅，书桌靠窗，向着阳，窗前是一盆何欣年从集市上淘来的君子兰，作为何璟年的乔迁之礼。彼时花期堪过，凋谢的花还未从埂上掉落，肥厚的叶子绿的发油，也算长势喜人。何璟年坐在桌前翻越着一本厚厚的书，因隔着有些远，何欣年看不出是什么书，只是看他认真便没有打扰。轻放下手中的栗子糕，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诗集翻越了几下，见都是那个所谓“青莲居士”的便不在翻阅。说起来整个家里，除了自己与不喜读书的何瞬年，基本人手一本“青莲居士”的诗集。不过也正常，这些诗集都是前世读书时必背诗词，诗仙诗圣之名也不是盖的。

　　何瞬年看着何璟年挺直的背。说实话只是看着背影都是赏心悦目的。何欣年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关于解读君子兰的意思。他说“君子谦谦，温和有礼，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卑”君子兰大抵说的就是大哥这样的人吧，君子如兰，气质书华。

　　“来了怎么也不说，可是有什么不懂得。”不知何时，何璟年从书中走出来，便见自家妹妹趴在茶几上看着自己。

　　“大哥怎知我就是有事才来找您的”何欣年爬起来道。

　　“你每次穿着这衣服来我这，便是在书院遇到了不解之事。”何璟年轻笑解释到。

　　“大哥哥果真细至入微啊”何欣年把栗子糕放到何璟年的书桌边上。

　　何璟年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瞬间消失。

　　看着自家大哥故作不在乎的样子。何欣年嘴角微挑。

　　人的体内有两种基因，一种叫显性基因，一种是隐性基因。隐性基因是藏在体内，可能传给下一辈的孩子。何欣年曾听找自家老爹提起过爷爷的故事。他的性格就跟自家哥哥的性格一样，由此可见，也是老爹体内的隐性基因在自家大哥体内发了回力。

　　何璟年忽略掉何欣年嘴角的把何欣年带来的栗子糕默默的收起来道 “说吧，来找大哥有什么事”

　　“大哥哥，你看……”何欣年把春祭贴拿出来，在何锦年的眼前晃了晃 。

　　“这帖是谁给你的”何锦年一点也意外。自家妹子的学识，若没有已她大几岁的的年龄差拖着，估计连自己都不一定可以比得过她。

　　“不知道，哥哥，我……可以去吗？”何欣年先是快速的回答，又小心翼翼的问。

　　“你想去？”何璟年道

　　“嗯嗯”何欣年点头，带着些祈求的味道。

　　“你可知这春祭宴是做什么的……”何璟年凝思半响问道

　　“你要知道届时到场的不只是青禾书院的同学，还有许多地方大儒，人家活了半辈子，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若是你去了，要是被那些个眼尖的人物发现，你当如何自处。届时可不会有人说何家有一女，文采斐然，绝代之交。他们只会说何家有一女不守妇道，趋于管教，败坏门风。届时还要连累母亲和父亲，你又该如何？”何璟年看着许久不说话的何欣年慢慢开口。

　　简单明了的话，落地有声，带着一些不容置疑的味道。何欣年安静的听着，也明白这个要求不是很合理，可最终还是想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