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若梦》雅然

8、福王之变

　　“尹公子，这位便是水月楼主慕容诗慕容姑娘。”柏苍指着慕容诗给那位尹公子介绍。
　　“慕容姑娘安好。”那公子手中折扇一收，弯腰行礼，却有些风流的味道。
　　慕容诗本就不是轻佻的人，更不欣赏这类眼高于顶，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公子少爷，只淡淡点了个头，转向柏苍问：“几位到此所谓何事？”
　　“自然有要事相商。”柏苍认真道。转身又小心看了看门外，方把门窗关了个严实。又见屋内多了一个容紫，神色有些犹豫。
　　“没关系，她是我的好友，几位有事请直说吧。”慕容诗见他们如此小心，正色道。
　　“慕容楼主，当今世道，你觉得好是不好？”雷少廷开口问道。
　　“无甚好，亦无甚不好。”慕容答，心里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
　　“可我觉得不好。皇上多年卧病，太子未立，朝政荒废，不多时必定饥民万里，生灵涂炭。”殷霖口气郑重，“若是一朝皇上薨了，后继无人，必定天下大乱。……”
　　“那是皇家的事，于我等弱女子无关。”殷霖正待长篇大论，慕容诗一句就打断了他。
　　“水月楼主亦是江湖白道中人，难道不该声张正义？”柏苍义正词严。
　　“什么正义，什么朝政，我都不知道。我只管我的水月楼好与不好。诸位，今日之事我全当没听见，自会守口如瓶，你们请回吧。”慕容诗旋身欲打开门，却被那位尹公子一手拦下。
　　“慕容姑娘，不瞒你说，今日我等群聚玄龙楼，就是为了共商天下大事。灭一个小小的落月教算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慕容诗正待开口反驳，一直立在一旁的容紫突然插话：“你们这是想犯上作乱么？”
　　柏苍等人的脸色立时变得极不好看。知道他们动了杀意，慕容诗心里叫糟，若是他们几人联手要杀人灭口，自己怕是应付不来。
　　这是，那尹公子却开口了：“哼！什么犯上作乱？老实跟你讲吧，我就是当今大皇子福王允彦，若是父王薨了，帝位一样是我的。我只是看不惯父王如今对朝政已有心无力，却死抓着不放，他为了那一己私心，必会害了天下黎民。”
　　慕容诗有些愣了。本就没想到柏苍殷霖等人找她是为了这事，更没想到这位尹公子竟然就是皇子。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尹公子，也就是福王允彦见她不语，以为她有所动摇，又继续道：“你放心，若是你助我成了大事，且不说你水月楼从此飞黄腾达，你若是想进宫为妃为后，本王也允你！”
　　“抱歉了，我并无此意。我仍是那句话，今日之事，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诸位，请回吧！”慕容诗听他越说越离谱，心里更是不舒服，语气就硬了起来。
　　“既然慕容楼主不领情，我等也不强求。只是慕容楼主，既然你已知道我等的大计，那就在我大计成功之前，和你的朋友暂时留在这里吧。你放心，一旦我等大计一成，立马就放了你。”柏苍见她反复拒绝，便将之间做的打算说出来。顿了一下，又想再逼她一下，于是道：“只是不知这其间水月楼群龙无首，还能不能在江湖立足了。”
　　慕容诗听他这样一说，也不客气了：“你今日若是关了我，我水月楼从此便与你势不两立。江湖中人都知道我慕容诗来了这里，若是没有回去，我水月楼的人自然会来寻我。你无凭无据便将我拘禁起来，届时谁不能在江湖立足，还是未知数呢！”
　　“柏楼主，你这又是何苦？”殷霖见气氛越来越僵，便出来打圆场，“你与小诗的父亲是好友，这样做，她父亲泉下有知定然不会高兴。”
　　又对慕容诗道：“小诗，你父亲向来与柏楼主谈得来，两人志同道合，你应该继承你父亲的遗志才是。你还年轻，这些大是大非自然不是很明白，现下也不急，你再多想想，怎么样？”
　　慕容诗不再说话，心想，这样也好，此时若是当真动手，必然吃亏，也只能稍微缓缓再说。
　　福王允彦见慕容诗态度似乎有所软化，笑道：“慕容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吧！”
　　说完便带头走了出去。慕容诗握紧了拳头，显然是气急了，竟说不出话来。容紫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走过去扶住慕容诗的肩膀，轻声道：“小诗你别着急，现下还是冷静下来先想想办法吧。”
　　说着慢慢拉她坐到床上，轻轻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子般：“你放心，总会有办法的，不论怎样，我都陪着你。”
　　慕容诗这才慢慢缓过神来，不由笑了：“罢了，事到如今，急也不是办法，你去门口看看，他们安排了多少人在外面。”
　　容紫打开门，见门外站了十来个带刀守卫，见她开门，手立马按在了刀柄上。容紫退了一步，关上了门，又去看窗边，情况自然相同。便过来跟慕容诗说了。
　　“这些人，若是要动手我也不是打不过，只是必定要惊动其他人，届时恐怕更走不了。”慕容诗有些叹气。
　　“既然如此，你不如假装加入他们，再做打算，如何？”容紫道。
　　慕容诗却摇头：“你哪里知道，且不说水月楼的名誉问题，加入他们容易，可若是加入了又要又要离开，怕就没那么简单。更何况到时候他们定然纠结了更大的势力，必然会对水月楼造成更大威胁。况且一旦官兵认为我们同他们是一伙的，也要围剿。只怕到时候逼不得已，不仅脱身不得，反倒入了贼船上不了岸。”
　　容紫点头，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罢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咱们见机行事吧。”慕容诗无奈道。
　　听她这样说，容紫索性又将琴拿出来，放到桌上，道：“既然如此，不如我接着给你弹琴吧。”
　　慕容诗点头，干脆和衣躺在床上闭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日，英雄大会转眼便到了。
　　慕容诗她们住的客房自然是离大厅较远，可是即使这样，她们也能听到外头的人声鼎沸。
　　到了中午时有丫鬟来给她们送饭，只听到门口的守卫对丫鬟说道：“楼主吩咐，任何人不许进这间房。”
　　“可是楼主吩咐奴婢来送饭菜啊。”丫鬟委屈道。
　　过了一会，她们听到了敲门声。守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两位姑娘，午饭放在房门口了，请开门拿吧。”
　　容紫正欲起身，慕容诗却一把拉住她：“这饭菜中指不定有什么东西，还是不碰的好。”
　　容紫想想也对，只好忍着饿躺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慕容诗失笑，从包裹中拿出一点干粮，递给她：“这还是前天剩下的，我没有扔，还不知道能不能吃。”
　　容紫接过，分成两半：“管他能不能吃呢，再不行也比玄龙龙的东西能吃。”
　　递了一半给慕容诗，拿起手中的东西就咬。
　　慕容诗忍不住微笑，也接过干粮吃了起来。唔，虽然有些硬，但是聊胜于无嘛。
　　两人吃了干粮，总算是好了些，便和衣躺在床上，想着出去的方法。不多时，也昏昏睡去。
　　吵醒她们的，是外面尖锐的武器碰撞声和惨叫声。慕容诗拉了容紫起来，打开门看。
　　门外的守卫都不在了，而那打斗声由前厅传来。慕容诗抽出长剑，将容紫拉到身后向前厅走去。
　　那里的打斗已接近尾声，之间一群官兵打扮的人将一群人围在中间，而屋外的官兵更多，拿这刀枪弓箭将其余人团团围住。玄龙楼外传来整齐的跑步声，看了官兵都已经将玄龙楼团团围住。众官兵一见慕容诗，立即有几人转而用长剑指着她。她正待开口解释，只听有人喝道：“退下！”
　　慕容诗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盔甲将军打扮的青年。
　　“大胆！我乃是大皇子允彦，你们竟敢拿这些东西对着我，瞎了你们的狗眼吗？！”人群中传来一人的怒喝，就是那昨日还见过的福王。
　　“皇兄，我自然知道是你。”走进来的青年不慌不忙地道，“你一声不响的南下来了洛阳，父皇很是担心，让我前来接你回去。”
　　“哼！我当是谁。原老四你。”福王允彦并不惧怕来人，眯起眼喝道，“还不快让你的人把我和我的朋友放了！”
　　“可是我刚刚得了消息，说这里有人造反，皇兄却说他们是你的朋友，这让小弟我——很为难呐。”四皇子冷笑道。
　　“什么有人造反，那不过是谣言罢了。老四，你若再不放我，等我到父王面前参你一本，父皇一向厌恶兄弟反目，乱用职权，你是知道的。”见四皇子没什么要放人的意思，福王有些着急了。
　　“大哥你想参我一本，也得有命回去才行。”四皇子淡笑，抽出长剑走了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别过来！”福王见此情况，知道这个一直和他对立的老四今日是起了杀心，不会轻易放过他，“我……我可是你大哥……你若就这样杀了我，父王必然大怒，你不怕惹怒父皇吗？”
　　“惹怒父皇又怎么样？那个老头已经快死了。若非如此，你今日又怎么会在这里，自然也不会落到我的手上。”他用手中的长剑挑起福王的下巴，轻轻磨蹭着他的脖子，“你这个草包，竟然怕打草惊蛇单枪匹马地悄悄来洛阳，你以为那些个乌合之众护得了你？”
　　说罢长声大笑，手中长剑一挥，福王人头落地。
　　剩下的江湖中人见福王已死，四皇子如此心狠手辣，个个皆是心凉了一大半。
　　“诸位不必恐慌。”那人还是好整以暇，“在场之人如有愿辅佐本王者，本王都将以礼相待。”
　　那厅中被围困之人听了，只稍作考虑，便转向临桓下跪行礼，齐声道：“愿为四皇子效力！”
　　四皇子临桓大笑，走过去坐到上位上去，微微抬手让他们平身，又令士兵撤了刀剑，笑道：“诸位，大皇子意图犯上作乱，谋朝篡位，本王将他就地处决本就是皇上的意思，忘诸位不要在意。”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递给近卫示意他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福王允彦意图犯上作乱，谋朝篡位，令寰王捉拿，当场处决。钦此——”
　　众人连忙下拜。寰王甚是满意，起身领兵欲出去，走到门口，突然转头道：“在场的诸位，请谨记今日之诺。”方才大步走出门去。又有士兵来割下福王的头颅，将其尸骨用草席裹了，抬了出去。
　　屋里众人方才遭逢剧变，均是措手不及，一时呆愣在当场。
　　本以为会轰轰烈烈的福王之变竟以如此荒诞的方式结束，仿若一个笑话。可那厅中还残留着福王的鲜血，而原本华丽的大厅，早已残破不堪。
　　柏苍忍不住闭眼，半晌方用沙哑的声音道：“来人，清点死伤人数，死了的……都厚葬了吧。将楼中上下好生清理。”那紧闭的眼角，缓缓渗出一滴泪来。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