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不化骨（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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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痛哭流涕的婆婆。
她的婆婆名叫王红霞，是个勤劳朴实的劳动妇女，一辈子但行好事，奈何老天没眼，让她头胎便生了个六根不全的傻瓜儿子，又因为生这傻瓜儿子的时候大出血，得了个病名复杂的毛病，便落得个这辈子都没法生娃的命了。丈夫嫌傻瓜儿子傻，又嫌她再不能生养，说是去外头打工，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王红霞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地将儿子拉扯大，好不容易攒了笔老婆本，终于，让儿子在该娶媳妇的岁数里，帮他从村里的林家讨了个媳妇儿来。
这个媳妇儿，就是林静。
王红霞原先对林静并不熟悉，但好歹人一好好的姑娘家，清清白白的，却愿意嫁给自己的傻儿子，已经不错了，便也没挑什么，高高兴兴地将林静接进了家里。林静刚来家之后，显得格外沉默，但好在干活还算利索，一家三口倒也是处得相当和谐。
更让王红霞满意的是，不出两个月的时间，林静便怀上了孩子。
这简直把王红霞高兴坏了！她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傻归傻，在“造人”这方面，倒是无师自通！往那炕上睡上个把月，自己的孙子都给捣鼓出来了！
自那之后，随着林静的肚子渐长，她在家中的地位也越发尊贵，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给她留着。邻里邻居的看见了林静那大肚子，都说她这肚子大得不一般，说不定，还怀的是一对双胞胎了哩！
这话将王红霞捧得乐得合不拢嘴。她瞅着林静那大肚子，打定主意不让她去田里帮忙了，但奈何这孝顺媳妇儿脾气倔，说什么都要去帮忙，还说自己多走动走动，对胎儿也好。王红霞拗不过她，就让她去了。岂料，那个下午，在家中替那未出世的小孩儿制着衣的王红霞，却意外地得到了自己儿子的死讯——
“王大妈！王大妈！不好啦，你们家立国掉进粪坑里啦！都没气儿啦！”
她一听这话，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可麻烦事儿显然还没完，不过多时，便又有人前来通报——
“王大妈！王大妈！不好啦，你们家那儿媳妇在地里生啦！是个女娃娃！”
一个死，一个生。
王红霞的情绪也不知该如何转变。她只有强打起精神来，代替还在坐月子的林静，给自己的傻儿子打理起了后事。除此之外，她还得忙前忙后地伺候着林静，和那早产的女娃娃。
她给这个得来不容易的不易的女娃娃取名叫“刘娟”，林静没有反对，只说，她想给孩子去买个长命铃铛挂手上，还想给女儿的小名取作“小铃儿”。
“‘小铃儿’？为什么？”王红霞表示不解。
还是卧在床上的林静虚弱地笑了笑，解释说：“孩子的爸说，若是生女儿的话，想要给女儿取小名叫‘小铃儿’呢……”
一听林静说起自己那可怜的傻儿子，王红霞的泪水不免湿了眼眶。她勉强将自己的泪水收了回去，一边说着“小铃儿这个名字好。”，一边逗弄着怀里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小铃儿，小铃儿，我是奶奶。跟我念，奶奶……奶奶……”
而她怀里的小婴儿，就像是听得懂自己奶奶说的话那样，咧开无牙的小嘴，“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林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弯了嘴角，却湿了眼眶。
她悄悄地将脸转向了墙的方向，不敢让王红霞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怕泪水落下，便默默地闭上了眼。
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却全是刘立国倒进粪坑前，那惊恐的眼神……
*** ***
刘立国是被她推下去的。
她知道。
刘立国是被她推进粪坑的。
只有她知道。
刘立国是她的傻子丈夫。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傻子，她的爹娘也不例外。可正因为他傻，她的母亲才会在发现自己未婚的女儿怀有身孕之后，当机立断地将她嫁予了刘家。
谁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傻瓜呢？
明知道面前的是个火坑，可她却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因为，只有傻子才不会意识到，自己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
林静的母亲在发现女儿时不时反胃呕吐之后，也曾对她严厉地责问。可饶是林静跪在她的面前，如何泪如雨下，她就是死咬着牙，不肯将那与自己通奸之人的名字说出来。没办法，“未婚的姑娘家怀了身子”听上去比“自家的姑娘嫁给了一个傻子”更难听、更丢家里人的面子。经过了一夜的沉思后，第二天天一亮，林静的母亲收拾妥当，便叩响了刘家的门。
自此之后，林静再也不是林家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为了刘家的儿媳妇。
成为了刘立国的女人。
刘立国是个傻子。可到底也没傻到头。闲来无事之时，他总喜欢叼着根狗尾巴草，蹲在田埂上，“嘿嘿”傻笑着，观察“嗷嗷”乱叫的野狗。也是从野狗的身上，他知道了“办事儿”是个什么样子。刘立国寻思着，人和狗，应该差不多吧？毕竟，公狗和男人不都一样，两腿一趴就是那软绵绵的物什儿。
新婚的第一夜，刘立国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擦着红色胭脂的漂亮媳妇儿“办事”。可奈何这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却说什么都不肯让自己碰，刘立国没了办法，他寻思着这事儿强来也不是个事儿啊！可他挠着脑门，一会儿，便想通了——嘿，不碰就不碰呗，姑娘家家的面子薄，来日方长嘛。
可不出两个月，就有邻居在路上碰见了他，向他祝贺说：“立国啊，恭喜啊。”
他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恭喜？恭喜什么呀？”
邻居笑得一脸揶揄，“还瞒着二叔呢？村子里都传遍啦，你媳妇有啦！”
刘立国到底是憨的，知道自己有后了，他还乐了一路，回到了家才反应过来——嘿！自己压根就没碰过这媳妇儿！顶多也就抱着睡过觉！怎么？是在一个炕头上睡个觉就能怀上娃娃了吗？
当他傻子呀！
傻子刘立国这才回过味儿来。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那毛发不多的脑袋上，可是戴了一顶沉甸甸的帽子啊！这颜色，还可是鲜艳得很呢！
他不敢跟外人说，就连自己的母亲王红霞，他也不敢透露半点儿风声。他怕别人听到了就笑话他，说他被人戴了绿帽子不说，这结婚都个把来月了，怎么连半点儿女人的味道都没尝到呢？
那还是个男人吗？！
刘立国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对劲儿，待到大着肚子的林静刚踏入了家门，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呢，便让她跪在自己的面前，解了皮带，穿着一条裤衩子，就狠狠地将皮带抽在她的身上。
啪——啪——啪——
皮开肉绽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
刘立国虽然憨，但林静却是个聪明人，她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刘立国为何而生气。她自觉理亏，只有抱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声不吭地默默承受着皮带的抽打。
一宿过去，林静的背上早已是血肉模糊。
刘立国出了气，便摸出一根旱烟，喘着粗气给点上。他抽完了烟，看着低眉顺眼跪在地上的林静却越看越不称心，越看越不得劲儿，一气之下，便掰过她□□的肩膀，用那滚烫的烟头，狠狠地摁在了她裸露的胸口上——
红色的火光慢慢褪去，留下了一个黑色的疤。
可她却不敢同任何人说，就连面对着自己那热心肠的婆婆，也只有小心翼翼地穿上衣裳，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宽慰着说，昨晚都是我和立国夫妻间闹着玩儿呢，吵到妈妈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这样的日子过了足足有八个月，林静身上的疤结了又开，开了又结，永远都没有好透的那一天。
八个月后，林静比谁知道，自己即将要临盆了。她也知道，自己在生这个孩子后，刘立国肯定不会善待自己，也不会善待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存在，便是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他的妻子曾经以怎样卑劣的方式欺骗了他，哪个男人咽得不下这口气？
而她忍着他这半年来的暴行，为的，便是这个时刻。
她在王红霞面前，依旧是温婉勤奋的好媳妇儿模样，她坚持说，自己离十月怀胎还有两个月呢，自己可以去地里帮忙的，不用她担心。一边，她却将刘立国骗到了粪坑边，并趁着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推进了粪坑……
她站在恶臭无比的粪池边上，冷眼看着刘立国在粪便里拼命挣扎，再看见他的眼里一点一点失去生气，最后，她便看着粪便没过他的头顶……
她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终于，开心地笑了。
“小铃儿，小铃儿……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和妈妈了……”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不化骨（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