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独宠小青梅》如沐风

8、第 8 章

　　她颤了一下紧走几步进了房里，小心说：“阿娘，我来做饭吧，你跟我说要做什么就行。”

　　苏淑兰默了一下，然后温和道：“霜前啊……”
　　“不用。你那手要养着，阿娘一会自己做就成。”
　　何霜前赶紧道：“没事阿娘，我还有一只手，可以煮的……”

　　“别，别，别……”苏淑兰摆手。

　　何霜前就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了。

　　苏淑兰看着明显不安的何霜前，心中不忍也有些痛。瘦且蜡黄的脸上，很快泛起更温和笑容道，“霜前……这是你自己家。”
　　“安心，啊。”

　　何霜前看着她阿娘，眼眶慢慢变红了，对啊，这是她自己的家。
　　这是她日日夜夜生活了十二年的家。
　　只是离开了一个多月，她怎么就……？

　　她让自己笑起来，扯得她脸上伤口丝丝疼痛，身体也放松了些说：“我知道了，阿娘。”

　　苏淑兰马上点点头，把吃完奶的小女儿放回床上，用被子盖好了，说：“阿娘现在就去煮饭，都饿了吧？”
　　“霜前，你就在这儿看着妹妹吧。累了就也躺一下歇一下。”

　　何霜前点点头答应。她们家三间房，她以前自己睡一个。阿奶跟弟弟睡一个。爹、娘和奶娃娃妹妹睡一个，是刚刚好的。
　　被子也只刚好有三床。

　　她昨晚发现她以前盖的被子，阿奶已经用来作了床垫。
　　所以她昨晚是跟她弟一起睡的。

　　因为没有多余的被子。

　　家里也没有她的衣服，她仅有的两身衣服，一套在身上。一套落在了罗家。
　　她不可能去罗家拿回来，而王秋红也很可能一回到家就把它扔了。

　　她真的很后悔没记得拿回来，心痛到整个人都呆呆的。这两身算好点的衣服，都是她阿娘把自己仅有的几身好些衣服，改小了给她的。

　　而她以前破烂不堪的衣服，已经改小了给何贵银穿。

　　她在屋里正想着心事，听见外面阿娘说：“他爹，你这是要去哪儿？”
　　何霜前就赶紧快步出来看，又听见她阿爹答：“今天用了老药头的药，我上山找药。”

　　她阿娘是着急的声音赶紧劝着：“这刚下完雨山上太滑，不如等两日再……”
　　她阿爹声音平平直接打断道：“不等了。”

　　“那也吃了饭再去吧，马上就好了。”苏淑兰跟了两步追着说道。
　　这大冷天，早上不吃，中午也不吃。会饿病的。
　　何霜前出来，看见她阿爹已经背着背篓手拿小锄头，头也不回向着村尾走去。
　　她们村就是从那边上山的。

　　她难受得厉害，心里慌到突突跳，因为她回来了，她阿爹……
　　竟然连饭都不舍得吃了！

　　她知道阿爹也一直不喜欠别人东西。就从家里异常难过，也不见他向谁借过任何东西就能看出来。
　　现在因为她受伤用了老药头的药，他就要马上上山找了药材还给人家吗？

　　一瞬间她想了很多，然后冲进阿奶房里翻找。正好她阿娘可能是着急没锁柜门，她就抓了几条红薯干。
　　冲出屋，也向着村尾去。

　　直到山脚，才差不多追上她阿爹。

　　她叫道：“阿爹，阿爹……”

　　何富山现在压力实在太大了，他其实心里烦，驼背弯弯的。
　　他站住回身看着何霜前，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能看出正烦，他平着问：“你追来干啥？”

　　何霜前把抓着红薯干的手抬起，说：“阿爹，山上这时候没什么野果的，你拿几条红薯干顶肚子吧。”

　　何富山看着何霜前白白小手掌里四条红薯干，嗡动几下嘴没说出来话来。
　　一会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把何霜前手里几条红薯干接过了。
　　转身直接上山去，走了几步才小声抛下一句：“回去吧。”
　　那一身乌黑黑的满是补丁粗布衣衫，在树林间走动很是清晰。

　　何霜前站着没走，一直看着她阿爹弯着那驼背慢慢爬上山去。
　　喉咙里有点哽咽。
　　但她没法子，她真的再也不想当童养媳了。等她手好一些，她也会跟着上山的。
　　她总会做点什么补贴家用的。

　　山边大风呼呼吹，那寒冷入骨的风刮着她瘦弱的身躯。
　　直让她冷得发颤，双眼发红起了泪。
　　那一座高山在她眼里就慢慢模糊，缓缓扭动扭曲。

　　好一会才她哆嗦着往回走了。
　　方才急着追她阿爹，没留意村道里一路的人家。这才发现有几户人家都有妇人站院子里，正注意着她。

　　特八卦的一个妇人一见何霜前就要到她家院前，马上上前几步招呼道：“诶哟！霜前丫头啊，你那脸怎么样啊？”

　　“虽说我们脸不比镇里女人的金贵，但破了相也难找婆家啊！你说是不是？”

　　“你看你脸上一个大疤，谁都怕吓着家里孩子什么的，特别是晚上点着油灯，半黑不黑最吓人了！”

　　语重心长道：“这样再想找人家就难了，况且你那手断过！”
　　“是不是？”
　　“诶！诶！……霜前丫头你咋不说话？”
　　“这！……这咋变得这么没大没小拉？”

　　何霜前是一句话不敢搭。直接脑袋都不敢转一下快步走了。
　　好像那妇人根本不是跟她说话一样。

　　旁边一个妇人看不过眼，说道：“他树根媳妇，你叫人家一个十二岁丫头咋回答你？”
　　“她好不好找婆家吗？”

　　那树根媳妇听了一撇嘴“哼”一声，不答话直接进屋去了。

　　刚说话的妇人也撇嘴，对她旁边一起在门口做针线妇人道：“树根媳妇说那话就没按好心，谁不知道她娘家有个二十多拐腿弟，正着急着找媳妇。”
　　“但村里谁家都不采她。听说她弟那腿一长一短又拐得厉害，下田都难办。”

　　另一个妇人抬了下看着针脚的眼，问道，“那看她刚刚那样儿，是打起霜前丫头的主意了？”

　　那妇人马上冷笑道：“这何家村丫头，她除了村外一点地主钟家的，个个都是她打主意对象。”
　　然后一脸不屑道：“先前不是听说素梅丫头准备找人家吗？就天天往人家里去。”

　　“把她那拐腿弟夸得天仙子一样。”
　　“诶！这村里谁不知道谁啊。”

　　然后一脸唏嘘道：“就是可惜了素梅丫头，好好的一个女孩儿，说要正经找人家的。”
　　“怎么两三天时间就变了卦？”

　　另一个妇人马上道：“诶，这事儿我听说了一嘴。”
　　“说是素梅丫头，她那总去镇里晃悠的老外公，不知怎的染上了大烟。去镇里失了魂把人打了。”
　　“人捉着要他赔钱，不然要打残他！”

　　“素梅她外婆就来求女儿……”

　　…………

　　何霜前一路快走回家，她阿娘在门口张望，道：“霜前，你怎么追去了？”
　　“急着上山？那不行。还是要等手好了再去才好。”

　　何霜前笑了笑解释道：“不是，阿娘。我给阿爹了拿了几根红薯干去。”

　　苏淑兰听了马上跟着笑了，蜡黄的瘦脸上有欣慰。
　　何富山是这个家的天，他好了大家才能好，她刚才也愁何富翁没吃愁得厉害。
　　现在总算放心了一些，就说：“好。快进屋，饭好了。”
　　“你弟都在吃着了。”

　　何霜前跟着进屋去，她弟何贵银正把碗底都刮干净吃了。
　　看着桌上其它碗里糊糊，不断咽口水。

　　何霜前坐下，想了下说：“要不？……阿姐再给你分点？”
　　何贵银马上高兴点头。
　　但阿娘说话了，道：“别，他已经吃了一大碗了。”

　　何霜前看了下自己大半碗的糊糊，还是给她眼巴巴等着的弟勺了些过去。
　　何贵银叫了声“姐”，笑眯眯吃了。那脸上鼻涕已经让阿娘擦过了，挺干净。

　　何霜前抬头，像是不经意问道：“……阿奶什么时候回来？”

　　苏淑兰就摇摇头，说：“没给说……”
　　她真的不知道，婆婆不会给她个媳妇报备。
　　一边何贵银大声说：“我知道！阿奶说了！过个三几日就回。”

　　苏淑兰大概算了下，“三几日？……那，大概也要回了。”
　　脸上有些哀愁，弄糊糊进嘴吃的速度，突然也慢了下来。

　　一会她抬头说：“一会阿娘把你以前的被子拉出来打松，再晒一下就能睡了。”

　　这时屋外有小子叫声：“何贵银！何贵银！出来玩啊！”
　　何贵银一下把碗低糊糊全刮进嘴里，快快跑了出去。
　　苏淑兰脸上柔柔嗔怪道，“慢着些，土蛋他们又不是不等你，你这孩……”

　　何霜前抬头看着飞快往外冲的何贵银，一会好奇问：“阿娘，弟跟土蛋他们去干啥？”

　　苏淑兰脸上有她不擦觉的爱意，好笑道：“想是去山脚那处吧。”
　　“暖些时候他们几个小子就总是去那，说是捉了蚱蜢烧来吃，说香。”

　　“哦……”何霜前定定看着，她阿娘脸上特别柔美的笑脸，她阿娘以前说起弟弟的时候，也多数是这表情。
　　她低下头，那因为之前砍柴使用过度还没恢复的手，颤了几下。
　　继续勺着糊糊吃了两口。

　　她下意识把背挺直了些，直扯得背上伤口刺刺痛。她心里始终还是有些忐忑，终于还是脸上不安，小声求证道：“阿娘，我以后都可以留在家里吧？”
　　“就是……以后都在家里，哪儿都不用去。”

　　苏淑兰已经吃完了，她轻轻把筷子放下。
　　仔细看她大女儿，大女儿何霜前的样子跟她年轻时候很像。却又比她长得更好。
　　她年轻时候也是个俊的，白白嫩嫩的皮肤，好看的五官。
　　但现在她那些好看都不存在了，只剩熬出来的蜡黄，和粗糙。

　　而比她当初又好看得多的大女儿，只离开她身边一个多月，就变成了这般惨模样。
　　手断了，脸破相了，浑身伤。
　　她默了一下，认真道：“嗯，以后都在家里了。”
　　“是你阿爹答应的。”
　　“霜前，你阿爹，答应过的。”

　　何霜前得到肯定答案，脸上马上泛起笑容。那漂浮在半空正受冷的心，这刻终于能安定下来。
　　腰上紧绷才真的松了一些，那背后因为拉紧的伤口，都感觉没那么痛了。

　　她捧起碗，几口把带着一点点甜味的红薯菜糊糊吃了。
　　整个人感觉慢慢暖和了起来，是舒服的。

　　苏淑兰收碗了。
　　她就笑着站起来说：“阿娘，我去看着妹妹醒了没。”

　　苏淑兰脸上温和，看着步伐稍稍变轻快的大女儿，进了房间。才去洗碗。

　　房里，何霜前就着窗口晒进来的一点阳光，看她妹妹何谷雨醒了没。
　　只除了那一片光周围都暗暗的，床上小小的一个奶娃娃盖着发黑的被子，睡得很熟。猜测是早上哭得太厉害给累的，现在肚子饱了就好睡。

　　何霜前把手捂热，学她阿娘那样探了一下妹妹的额头。
　　是温温的。阿娘说过，只要奶娃娃额头不热不冷，就好了。

　　她就放心坐到了一边儿，发起呆来。屋里一片暗里，那从窗照进来的阳光慢慢移动、移动。正正好照她身上。
　　能看见她那原本吹弹可破的雪白皮肤，有猛风伤害过留下的痕迹，现在干干的有些裂了。

　　她静静坐着，能听见外面阿娘拍松旧棉被的声音。那棍打在被子上特有的声音，给她一种是家的感觉。
　　她没有出去，因为她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也帮不上忙。
　　但她却能看着妹妹，她想来想去，现在能干好的只有这个。
　　那就先干好这个再说。

　　太阳光照下暖洋洋的，很舒服。这一个多月来，她都没这么空闲过了。

　　大概一路紧绷的人放松下来，真的比较容易困。
　　没一会，她就打起了盹来。她也确实是累了。

　　朦朦胧胧间，却隐约听见她弟何贵银高兴大喊声音，阿奶回来喽！……

　　“阿奶回来喽！”

　　正打瞌的她，惊得差点摔下凳，马上睁开了好看的丹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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