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夫郎》浪宝

1、阿嬷

　　早晨，外面起了雾，林中隐隐约约看得见枝叶，太阳已出，光芒微弱，折射下来，恍如世外桃源。也不知那阳光能不能化了雾去，否则，可能是一场雨。

　　世外桃源就算了，不过是个乡下地方。美景不错，有山。

　　蒋金金舒舒服服地蹭蹭被子，睡到自然醒，感触极好，状态极佳。

　　但是还是要起床的，睡多了可不好。

　　起床，熟练的系好衣服，束起头发。当蒋金金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是模糊的印象，仿佛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总感觉自己和村里的人不一样，具体有什么不同，却又说不上来。随着年纪增长，另外一个时空的记忆并没有随之清晰或者模糊，还是那个样子，有个大概印象。

　　如果你硬要问蒋金金小朋友，什么是产生火的三个条件，那蒋金金绝对“不知，不懂，别瞎说”的反应。倒是思想开阔了许多。

　　蒋金金并没有觉得奇怪，用村里老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见识多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惊得起。咳咳，虽然只是钢筋铁泥迷蒙的世界印象。

　　蒋金金想，可能我就是有智慧吧，独具上天宠爱，天才也。

　　在蒋村的生活中，也挺顺心的，除了部分亲戚性格一言难尽。阿嬷都是宠着这个哥儿的，有哪家的哥儿是能睡到自然醒，不用怎么帮忙干家务活的。也只有蒋金金家了。所以，蒋金金还是挺开心的。

　　出房门，便听到在门外喂鸡的三婶说：“哟，大少爷终于起床了，怎么不继续睡呢？”一般人家，都是卯时起，而蒋金金是辰时起。

　　蒋金金撇撇嘴，大家都是干农活的，喊大少爷不是讽刺吗？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于是蒋金金直接问：“阿嬷去哪里了？”

　　三婶手一抖，撒都挑出的空谷更多了，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去了上河那边的菜地。”

　　三叔正好从田地赶回来拿个锄头，听见了二人对话，说：“金金啊，你怎么起得那么晚”。虽说见怪不怪，但忍不住碎碎嘴。

　　蒋金金喝了个稀粥，边洗边回答到：“哦。”

　　三叔走出去，关上栅栏门，还不忘说：“你帮一下你三婶扫地什么的，别那么懒。”

　　三婶连忙说：“是啊，赶紧过来把鸡屎扫扫。铲去那边去。”

　　蒋金金嫌弃道：“不了，我去上河找阿嬷，帮她浇菜，走了。你喊六婶帮忙吧。”说完便一蹦一跳小跑到田间阡陌上，到底是十五岁的少年，可以偷懒的时候，跳脱的性子暴露无疑。

　　三婶皱了皱圆润的脸，对家里这个侄儿不喜，多大的人了咋还不出嫁，还在家里吃白饭不成，但是婆婆又宠他，捏不得。想得乱七八糟的，三婶心中嫉恨。

　　阿嬷和爷爷之前育有三个汉子，蒋金金他爹排行老二，名蒋志森。爷爷去世早，阿嬷含辛茹苦拉扯大着三个儿子。三叔是二儿，六叔是三儿，称为三或六纯粹是因为在族中同辈出生顺序排名。三叔名为蒋志成，目前已娶妻周秀娟也有好几年了，生有两个小侄子，而六叔，育有三个儿子。

　　之前蒋金金他爹蒋志森，因为发现单纯种田，每年得的钱都不多，顶多不饿死，还要累死累活，于是乎跑去镇上市集和村里来回买卖杂货，挣点差价，几年下来，还真有点小积蓄。

　　某次遇到隔壁村的小哥儿，看相眼了，在双方家长的凑合凑合下，就有了蒋金金。其实早些年，蒋志森小时候，挺向往学堂的，但是这个学费啊，它贵。因此蒋志森偶尔有空会偷偷去猫着身子旁听，在泥上写写画画，这样居然识得几个字。有了蒋金金这个宝贵哥儿后，也一直在尽自己所能启蒙。

　　蒋金金凭借着异世的记忆，倒是学得挺快的，只是学得少，当蒋金金看到陌生的字，只能凭借感知知道大概意思，要他讲述讲解，那是超级难而模糊的字了。

　　好日子没有蒋志森享受得那么久，一天 ，蒋志森准备和夫郎去下镇上买些东西，补充家里粮油，把蒋金金给阿嬷照顾。

　　可是，路上，不慎被正在逃亡的恶人杀害，仅余两具尸体。当时将金金还小，懵懵懂懂，现在长大了，悲伤到没有那么强烈，就是有点郁郁闷闷的。

　　好在阿嬷也挺喜欢这个孙孙，一直都是呵护着，蒋金金倒是过得轻松。

　　蒋金金也挺喜欢啊嬷的，因为她总给自己煮很多好吃的。

　　所以，今天早上，蒋金金到不是要偷懒，而是去找阿嬷帮忙拔拔草什么的。顺便避开一干叔婶闲话。夏天的雾，居多是要有雨，还是感觉得赶过去喊阿嬷回家，至于叔叔一等，没关系，他们自己会看天气。

　　蒋金金站在田基上，向着阿嬷喊：“阿嬷，金金来帮你啦!”边说边往下走，走去属于分家里的那块田地。

　　阿嬷听到声音，直起腰子，手上还有些草碎：“诶，过来吧！”

　　蒋金金：“怎么今天想拔草了？”

　　阿嬷笑笑：“想拔就拔，老了，不做那么多的计较。”

　　蒋金金：“诶呀，哪里，阿嬷明明还很年轻，诺，动作多么利索。去镇上，人家都以为我是阿嬷乖哥儿呢！”

　　阿嬷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了：“嘴甜。”

　　说实话，蒋金金就算来了，拔草也是一根根地拔，娇生惯养，没多大会的事，不过嘛，态度要好，哄哄阿嬷开心。拔了那么一会儿，手心才有一撮草，这块地阿嬷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所以蒋金金也用不上了。

　　阿嬷转战场去另外一块地，拿着锄头在松土，喊蒋金金去挖姜。

　　阿嬷看了看蒋金金一眼，叹了口气，说：“金金，现世战乱平息，一切慢慢安稳，你爹娘的事情，甚少见了。”

　　蒋金金正埋头亨亨地拿小号锄子拨开泥：“嗯，阿嬷你想说什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爹娘。

　　阿嬷顿了一下，擦擦汗：“……许多汉子都回乡了。”臭孩子怎么接话的。

　　蒋金金诧异：“这关我什么事啊！”不是不懂，只是没想到那么早阿嬷就开始想把自己嫁出去，让蒋金金不想面对。

　　阿嬷：“也不是现在，先订个亲什么的。

　　主要是老婆子年纪大了，老感觉腰骨痛，使不得劲，缝鞋多了，眼睛花花的，老担心你还没有嫁出去，我就看不见你了，或者……唉～

　　你让我省省心吧。”

　　蒋金金心疼阿嬷，却也委屈：“阿嬷你还是歇着吧，待会我弄完姜就过去松土，还有，我明明乖的很。”

　　阿嬷：“唉，我怕以后看见啊二和二媳，不敢面对啊。”

　　蒋金金不敢出声了，这话没法接，默不作声去接过锄头垦地，一下一下的，像砸在自己沉闷的心上。

　　阿嬷坐到高出的地上，揉揉肩膀，不知道是不是年轻拼太厉害了，留下了祸根，左一下，右一下，和蒋金金的动作有种契合度。

　　想了想，阿嬷还是开口：“咳咳，周武回来了。”

　　蒋金金“嗯？”了一声，说：“谁啊？和三婶同一个村吗？”

　　“是的。周武你也不认识，你还小的时候，他就上战场了。去的时候十八岁，也是准备成亲的年龄，可惜了，他家没人，估摸着现在有二十一了。”

　　“没人”

　　“是啊，他娘叫做周玉，早些年和一个陌生男人好上了，那个男的走了后，周玉发现怀孕了，再说了，周玉爹娘也早不肯认这个女儿，于是周玉就自己带大周武。”

　　蒋金金想，这肯定有一段故事。

　　“我之前要带你爹你的两个叔叔，更辛苦，不过村里人都会帮衬着，不像周玉坏了名声，听说周武本来是姓那啥汉子的名字来着，李还是潘？忘了，反正最后姓周了。”

　　蒋金金：“哇！”悄咪咪放下锄头，活动活动手臂关节，酸酸涨涨的。

　　“周玉独自养人，和我以前有点像。”阿嬷感慨。

　　“那阿嬷有遇到过周玉母子吗？”

　　“当然有啦，她们帮去在我们村边缘那个地方，我以前在山边找新鲜野菜就碰见过，偶尔会聊聊交谈一下。周玉人不错。”

　　“那周武从兵回来，周玉岂不是很开心？”

　　阿嬷：“当然了。她儿子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虽然周玉年轻确实易被人骗，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那个汉子回来过。”

　　蒋金金擦了把汗：“阿嬷回去吗？天阴阴的。”

　　阿嬷抬头看看云：“难道是要下雨？”

　　蒋金金欢快说：“对啊对啊，咱们拿好东西回去吧！”

　　阿嬷默默看了蒋金金一眼：“走吧。不过阿嬷也是想让你多准备准备以后的生活，你要听得进去。”

　　蒋金金：“好勒。不急不急。”

　　“这不是急不急，而是离家里近的好人家少，周玉人品都是不错的，周武小时候也很健康，不知道现在啥样了……”

　　“走吧。”蒋金金裹好姜，拎着大锄头，走在前头，夏雨欲来。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