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庭草》七殇雪

14、第六幕 先宠后爱（二）

　　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故事要以悲剧来收场，只是没有想到当我唱着片尾曲的时候，你会握住我的手，可惜，我的却再也没有回应的权力。

　　——选自李哲羽博客《蓝庭草》

　　在星华大学的专用红礼堂内，正上演着莎士比亚的经典戏剧《罗密欧与茱丽叶》，台下的观众们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谁也没有看见，有两个人从后台悄悄溜出了礼堂。

　　“喂，火星女！你现在又是弄什么？”一个穿着中世纪侍卫服装的少年不满的叫着拖着自己的少女。

　　“哼！白痴，当然是来换海报的啦！”那名如同洋娃娃般可爱的少女如女王般的对着身后的蒙太一指手画脚。

　　“那叫本大爷干什么？本大爷等会就上场了。”蒙太一不满的瞪着眼前的安娜。靠！要不是你说告诉我死耗子的弱点，本大爷才不会甩你！

　　“话说，你不是主角，等你上场是倒数几幕的事情了。好啦，快点帮我把这个海报挂上。”安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巨型海报抵到蒙太一手上。

　　“你…你这个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蒙太一好奇的问道。

　　“管我，快挂！”蒙太一看着安娜无奈的撇撇嘴，做苦力了。

　　好不容易把海报贴好，蒙太一长叹一声，而站在他身边的安娜满意的看着海报点了点头。

　　看着海报，蒙太一目瞪口呆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短路了，正想问安娜，却被安娜那毛骨悚然的微笑弄得脊背一冷。

　　哼！苏佑慧，不是你的东西，你以为你可以得到吗？安娜心里暗想，却不知道自己嘴角的那抹微笑吓得蒙太一打了一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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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蒙太一终于登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时，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为什么茱丽叶一脸憎恨的看着罗密欧啊？

　　不但是蒙太一觉得不对劲，连李哲羽都觉得自从佑慧上台以来就非常不对劲。

　　明明两个人在相互倾诉情思，可是佑慧却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而那复杂中，居然夹杂着仇恨。

　　为什么？难道她知道，…不可能！李哲羽安慰着自己，尽量让自己进入罗密欧的角色。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幕，喝了假死药仍在沉睡的茱丽叶身边坐着才刚感到的罗密欧。

　　扮演着罗密欧的李哲羽一脸哀伤的握住扮演茱丽叶的苏佑慧的手，用他那特有的低沉嗓音陈述着自己的爱语。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金月夜。

　　“可是我们却始终还是相隔天涯。”夜，以后我真的要离开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人生只如初见。”人生若只如初见，夜，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回到那些青葱的年代多好？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永远没有遇见，那么，我不用只这样看着你，无能为力。”我也就不会爱上你，然后孤单的回忆一个人的咏叹调。

　　“如果可以，只希望你幸福。”我是真心的，希望你们可以幸福，佑慧，希望你也可以幸福。
　　至少，你们代替我幸福下去。

　　大概是因为李哲羽表演得过于逼真，台下已经有女生小声啜泣了起来。

　　那样深入骨髓，撕心裂肺的悲伤，真的是演绎出来的吗？究竟是在演绎剧本，还是在演绎自己的人生呢？

　　此时，忽然传来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

　　“哈哈哈，……”那是有些疯癫的笑声，渐渐却变成了哭腔。

　　只见穿着浅绿色舞裙的苏佑慧坐了起来，用一种讥讽又迷茫的眼神看着握住自己手的李哲羽。

　　“哈哈哈，罗密欧，你为什么可以在夺走了我的一切以后还那么悲伤？”苏佑慧忽然眼神一冷，狠狠的盯着李哲羽的脸。

　　“罗密欧，我的罗密欧，为什么你直到现在依然可以说着骗人的情话？”
　　“你为什么让我现在才明白，我什么都没有？”
　　“你为什么可以那么大方的离开，然后又以如此的姿态介入。”
　　“难道你真的不希望我们得到幸福吗？”

　　苏佑慧已经顾不得淑女形象舞台表演了，她明白了。

　　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李哲羽和金月夜，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

　　有什么不明白呢？当自己躲在更衣室里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就明白了。

　　本来，自己以为自己一直都生活在喜剧的故事里，茱丽叶这样悲情的人物是无法演绎的，而现在才明白了。

　　原来这场悲剧早就开演了。

　　台上的李哲羽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要裂开了，佑慧的每一句话都血淋淋的控诉着自己，仿佛一根根针，深深的扎入自己的心里，鲜血淋漓。

　　“我，……”李哲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但是心里已经确定了佑慧知道自己爱上夜的事情。

　　李哲羽狠狠的咬住嘴唇，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脸悲伤的看着苏佑慧。

　　佑慧，我不会和你说，对不起的。

　　因为，爱上一个人，没有什么对与错。

　　如果说唯一的错误，那就是我不小心让你知道了这个我想隐藏一生的秘密。

　　“如果你想要道歉，那可不必了。”苏佑慧的声音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而台下一片哗然，议论不断，起哄不停。
　　“哇！复活版茱丽叶！go！爆发吧，我爱看僵尸！”
　　“天呀，他们的台词是什么？好让人心痛哦！羽，你不要那么悲伤啦！”
　　“好像苏佑慧疯了啊！你们看她的眼神，那是赤裸裸的憎恨！”
　　“天啊！夜殿，你再不出现，羽殿就危险了！！！！！”
　　……

　　后台也变得混乱了起来，金月夜眼神复杂的看着李哲羽，什么话也没有说。

　　安娜没想到会变得如此混乱，只好派蒙太一上台将李哲羽拉回后台。

　　谁知道穿着侍卫服的蒙太一才走近苏佑慧和李哲羽身边，就被苏佑慧抢了佩戴在腰上的长剑。

　　不知道一向弱不禁风的苏佑慧从哪里来得力气，居然拿起了从击剑社借来的长剑指着李哲羽。

　　李哲羽惊讶的看着苏佑慧，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回答。

　　佑慧，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李哲羽忽然也从腰间抽出了长剑，神色悲伤的用剑指着苏佑慧。

　　而后台的金月夜则有些担心的看着苏佑慧。佑慧，你知道了吗？

　　台下的起哄声更大了。
　　“哇！李哲羽vs苏佑慧，开打！”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pk吗？”
　　“李哲羽，加油！”
　　“苏佑慧，坚决捍卫金月夜！”
　　……

　　她用长剑指着他的方向，眼里的憎恨渐渐被泪水淹没。

　　他，用长剑指着她的方向，眼里却是一副别样的风轻云淡。

　　“动手吧。”苏佑慧泪眼朦胧声音嘶哑的对着李哲羽喊道。

　　李哲羽用手中的长剑轻轻撞了苏佑慧的长剑一下，然后淡淡的笑了。

　　后台的金月夜心里一窒。

　　而舞台上的苏佑慧却以为李哲羽那淡淡一笑而变得无比愤怒，她挥剑向他砍去。

　　李哲羽措手不及，只好用手中的剑去阻挡。

　　却因为还没有习惯左手而显得漏洞百出。

　　苏佑慧近乎疯狂的进攻着，李哲羽有些力不从心的防御着，好几次都差点被刺到。

　　金月夜想要冲出去却被安娜拦住。

　　“夜，我必须告诉你，李哲羽的右手从那次早川回来，就不能使用了。”即使是安娜声音里也带着焦急。

　　而金月夜却想也没想的冲向了舞台。

　　台上台下因为他的出现而瞬间安静，随后台下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夜殿！好帅啊！”
　　“金月夜，你选罗密欧还是茱丽叶？”
　　“夜殿！羽殿！夜殿！羽殿！”

　　苏佑慧却在失神的瞬间回复了过来，长剑直冲向李哲羽。

　　李哲羽来不及阻挡，想要躲闪却觉得左手被人握住，挥起长剑阻挡了苏佑慧的进攻。

　　“夜……”李哲羽惊讶的看着握住自己左手的金月夜。

　　“夜。”苏佑慧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悲伤以及无法阻挡的愤怒。

　　金月夜没有说话，他轻轻的把李哲羽搂在怀里，把李哲羽左手的剑放在李哲羽的右手上然后五指相扣的支撑起了李哲羽的右手，拿起了那把长剑。

　　李哲羽依偎在金月夜的怀里，想要挣脱，却被金月夜紧紧的搂在身上，金月夜在李哲羽的耳边轻轻的说，“羽，你不乖。”

　　一直都想这样，把你搂在怀里再也不分开。

　　只是，羽，你不乖，每次我要靠近，你就离开得很远。
　　羽，你不乖，你一个人背负着这样的悲伤却还要狠狠把我抛弃。
　　羽，你不乖，你总是习惯用那样风轻云淡的方式让我撕心裂肺。

　　李哲羽一震，更加费力的挣扎却换来更深的桎梏，似乎，金月夜想要把自己揉进身体里，揉进骨血里，再也再也不分开。

　　“够了！”李哲羽还没有来得及回应金月夜，就听见苏佑慧大叫一声，抬头看见那张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脸庞蓄满了泪水，眼里的悲痛狠狠的刺伤了李哲羽。

　　佑慧，你放心。我从来不会拿走不属于我的东西。

　　李哲羽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是一个相同的舞台，自己亲手把佑慧和夜放在了一起。

　　他们十指相扣的太美好，因为我的指尖只有自己的温度。

　　李哲羽回头温柔的看着金月夜，那微笑里的伤痛视乎没有人能感受到。

　　最温柔的人，总是容易让人忘记他们成精受过伤，那样的温柔究竟可以埋葬多少呢？

　　“你的未婚妻在那里。”李哲羽在金月夜晃神的瞬间挣脱出了他的怀抱。金月夜，有时候你对我很残忍。

　　而在舞台上的苏佑慧视乎没有想到李哲羽会如此，惊讶得把手中的长剑扔在了地面。

　　舞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李哲羽走向苏佑慧，淡淡的微笑着用左手拿起了她仍在地下的长剑，用长剑指向金月夜。眼里带着温柔以外的决然。

　　终于，可以结束了。

　　“如果你想要茱莉叶，那么我们决斗。”李哲羽淡淡的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佑慧。

　　“其实，我想要把茱莉叶让给你了，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能陪他到老。”李哲羽的声音依然很轻很轻，可是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心痛。那样一点一点侵蚀着内心，直到掏空。

　　对不起，夜，我不能陪你走今后的道路了。
　　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能陪你走到老。
　　以后的以后，请记得幸福。

　　金月夜看着李哲羽，那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唯一清晰的，就是那样的心痛。

　　李哲羽走向舞台中心，拿起长剑，做了一个自刎的动作，然后安静的躺在原本应该是茱莉叶沉睡的位置。

　　闭上了双眼，谁也没有看到，眼里的那一滴眼泪，就已经融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后台的人全部被着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目瞪口呆。

　　随着刚刚回过神的安娜的大吼一声，这场舞台剧落下了帷幕。

　　台下掌声雷动，伴随的，还有一些小声的啜泣。

　　他们在为这场舞台剧的动人心魄鼓掌。
　　他们在为这场舞台剧的凄美爱情而鼓掌。
　　他们更是在为那个心甘情愿成全爱人感情的罗密欧鼓掌。
　　他们也是在为那个令人无比心痛的李哲羽，鼓掌。

　　随着帷幕的落下，苏佑慧脸色惨白呼吸不畅的跌坐在了地上。

　　而金月夜却抱起了那个才刚刚睁开双眼躺在舞台中央的李哲羽。

　　“夜，你干什么？放开。”李哲羽惊讶的看着抱着自己的金月夜。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敢去阻止金月夜，甚至是蒙太一都呆呆的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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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金月夜把李哲羽放进后台的小型休息室时，安娜拦住了要去追逐金月夜身影的苏佑慧。

　　“苏佑慧，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说清楚。”安娜眼神凌厉的看着苏佑慧。

　　“说什么！...我要去找夜。”苏佑慧眼神慌乱，扒开了安娜的手，想要逃离。

　　“不要逃避了！”安娜对着苏佑慧的背影大叫。

　　苏佑慧身体一震，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移动。

　　“我知道，我逃不开的。”她忽然惨然一笑。

　　安娜忽然觉得眼前的苏佑慧像个风中摇曳的玻璃娃娃，一击即碎。

　　“安娜，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苏佑慧发现泪水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就那样的打湿了脸颊，还有心里的某个地方。

　　“他们从来没有开始过。”安娜觉得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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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的李哲羽呆呆的看着金月夜。

　　“夜，你怎么了？”

　　“李哲羽！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金月夜从着李哲羽大吼，声音嘶哑。羽，告诉我，我究竟错过了什么？还有你的右手！心里那么伤那么伤。

　　“没有。”李哲羽觉得眼睛里视乎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

　　“羽，……”金月夜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

　　李哲羽忽然踮起了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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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他们之间为什么变成了这样？”苏佑慧摇摇欲坠。

　　“他们也从来没有结束。”安娜看着窗外，觉得那样的蓝色视乎熏满了悲伤。

　　“不！他们这样是不对的！”苏佑慧忽然有些疯狂的大叫。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们确实不该这样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苏姬出现在安娜身后。

　　“佑慧，我们现在去找他们说清楚！”苏姬拉着佑慧走向休息室的方向。

　　安娜紧跟在她们后面，言而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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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哲羽看着金月夜，轻轻的吻了上去。

　　淡淡的一个吻，吻到心痛。

　　我想要哭泣，不是因为你那多情的红唇。

　　只是因为，我将要走开。

　　金月夜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哲羽，却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环起了李哲羽，更加热烈的回应着李哲羽的那个吻。

　　没有浅尝即止，可是也没有过于深入。

　　他们只是用这样悲伤的方式传达着那说不口的爱恋。

　　而忘情的两个人，没有看见站在门口那张属于苏佑慧的惨白脸颊。

　　门口的苏佑慧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安娜和苏姬捂住了嘴巴，拖到了别处。

　　“佑慧，你不要那么悲伤。”苏姬安慰着。

　　“苏佑慧，这也是你没有办法预料的。”安娜也难得的安慰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苏佑慧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惨白可以形容了，而她的全身在发抖着，一直在不停的说着，没有起伏的语调让苏姬觉得心里像被谁咬了一块。

　　“佑慧，你知道吗？金月夜，确实爱着你。”苏姬抹了抹眼角的泪，看着苏佑慧。

　　苏佑慧呆呆的看着苏姬。

　　“可是……”苏姬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可是，他对你的宠多于了爱。”

　　“这个宠可以是怜惜可以是感激，但是绝对不是爱情。就像，……宠物对于主人一样，主人的疼爱，不过是习惯不过是主人片面的认为是爱。”

　　“金月夜对于你，是先宠后爱，那样，真的可以称之为爱情吗？”苏姬握住苏佑慧的手想要把手里的温暖传递给她些。佑慧，没有爱情，我们还是会陪伴在你身边。

　　佑慧，李哲羽和金月夜之间的爱情浑然天成，似乎，是很久以前就注定的了。

　　而且，他们之间更多的还有那样相互扶持相互支撑的感情。

　　所谓爱情，不是依赖，是相互依存。
　　所谓爱情，没有宠爱，有的是那份入骨的浓烈感情。
　　所谓爱情，今生唯一，天下无双。

　　“先宠后爱，吗？”过了很久很久，安娜听见苏佑慧的声音响起。

　　苏佑慧看着窗外，觉得双眼依然是一片模糊。

　　夜，那是先宠后爱，吗？

　　原来，我们之间始终多了些什么。

　　夜，我该不该放手呢？

　　晴空之下，谁的悲伤如此透彻，又是谁无所适从的面对这样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