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斩首》谢清一

13、第十二章

　　甄城笑了笑又埋头专心撸串。老王拿他没辙，只能也一般吃东西打发时间。
　　要说同样是吃东西，二人还是截然不同的。
　　老王精致，吃个烤串也慢悠悠的，咬一口，嘴里细嚼慢咽的。遇上个敏感点的老板说不定会觉得自己的东西不合他口味，所以他吃起来颇为勉强。甄城就不同了，看着就不是个能精致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多少天没吃过饱饭了，一根串从底撸到顶，上面串的点东西就一下被他包在了嘴里，嚼着让本来没什么食欲的人都觉得这该是天最好吃的东西，没来由心情也会愉快不少。他囫囵吞着，间或咕嘟咕嘟灌着啤酒。这让老王难免有些汗颜，瞧着自己吃起来也是太不走心了。他不由自主学着甄城模样，又被这串上香料呛得咳嗽起来。
　　甄城眼疾手快，端着杯子就递了过去，老王闷头灌了一杯才听他大笑，“你这不是能喝么？”
　　原来甄城递来的是刚给自己倒满的啤酒，杯口上还蹭了他嘴边的油。他用手背抹了下嘴笑道，“顺手。一顺手就给你了。你不嫌弃吧？”
　　老王慢悠悠的点点头，东西也不吃了，看着他在那么风卷残云一样消灭。
　　甄城似乎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矜持，举着根戳了韭菜的签子一点一点吃，“你们讲究荤素搭配对吧？”
　　“你又怎么了？问题大还是得去医院。我这些天休息。”
　　“肯定不大。”甄城三下五除二捋净了剩下的东西，拍着胸脯到，“就你。就你处理就行了。你说他怎么其他的都忘的一干二净的，就这个打人的本事没忘呢？”
　　老王弯腰提起了袋子，“东西在哪儿。去哪里？”
　　“在药店。马上就去买。我家这两天水电都断了，还没去交费。去你家吧。”
　　老王本来想拒绝这个提议的，可又慢了半拍。
　　老王担心的反客为主并没有出现，进了家门的甄城比鹌鹑还乖。除了两句感慨“你家怎么收拾得这么干净？”和“你家东西怎么这么少？” 除此之外没有再多废话。
　　老王把人先晾在了沙发上，自己把东西归置在了该归置的地方。这才仔仔细细洗了手，找了副备用手套打在甄城后脑勺上：“哪儿？”
　　“啥？”甄城正饶有兴致的拨着老王茶几上放着的个紫砂茶宠娃娃。
　　“我东西你别乱动。”
　　“就摸两下。这石头的，秃不了。”甄城还是老实的缩回手，利索的解了扣子，把衬衣掀着往地上一甩，别着肘道，“被他拿凳子腿夯了几下。没事。”
　　说着没事，他却龇牙咧嘴的往上别着给老王看，“怎么样？破皮没？”
　　老王掰着看了一圈，“没破。看起来骨头也不像有事的。”老王一手握着他胳膊一手顺着骨头往下捏，边捏还边起了劲，觉得这年轻的结实的皮肉摸着还挺带劲。不觉老王就带了笑，看上去有丝美滋滋的模样。
　　要知道老王的手倒是不重，甄城却有吃痛的地方，这几下一捏甄城难免吃了痛，回头看老王正笑得跟吃了糖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还没吱声，过了会儿见老王这笑有增无减才道，“王医生是不是觉得我这皮肉摸起来让人开心？”
　　甄城也就随口一问，虽是有些歧意却没什么恶意。却是老王心虚，嗯嗯啊啊收了手，难得殷勤道，“那边我看看？”
　　“那边不用管。”甄城不由自主挠了挠，竟是蹭了一手血，“破了。王医生。这边破皮了。得弄一下。”
　　老王应了一声，打量了他这时的模样。一身花里胡哨的皮，不过那大金链子没戴，头发也推得很干净，指甲磨得很短，胳膊长腿长的坐在沙发上看上去似乎还有那么点委屈。
　　老王蘸了酒精消了毒，棉签拨了拨叹了口气，“刀口里面裂了。”
　　“又得放血？”甄城显然不是很情愿。
　　“嗯。”老王找针给他来了两下，又苦口婆心道，“你要是老这样刀口不容易长好，会增生。”
　　“什么意思？”甄城仍旧有丝漫不经心的样子。
　　“就是会比原来的疤痕明显很多。影响美观。”
　　“美观？”甄城很久才又吭了气，“无所谓的。”
　　老王照旧推出了淤血，“其实你也就这一点招人讨厌。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能好好保护自己？”
　　甄城回头道，“王医生你年纪也不大啊，别像我爷那样行不？我这些都是意外。后头有阵子得忙，不会真的老烦你。”
　　甄城倒是爱笑，每每笑起却莫名让老王有了分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一来二去的，老王虽然不待见他这态度，隔阂却没多少了。真情实意的去规劝他。也不知是对甄城这个人上了心，还是意图去弥补多年的遗憾。
　　这回老王轻轻拍着他的肩，“好了。下回小心点。”
　　甄城愉快应道，“好咧。”说着指尖又摸到了那个舔着肚皮咧嘴笑的茶宠，“这是什么？挺逗的。我也去买个。”
　　“茶宠。”老王估摸着他也不留意这种东西，索性道，“你喜欢就送你。”
　　“那挺好。”甄城二话不说揣在怀里道，“王医生你可真是个好人。”
　　这倒好，第三次被发好人卡了。
　　“我哪儿好了？”老王不服气道。
　　“人好。善良。热心。”甄城不假思索道，“其实你特别好玩。平时反应像是慢半拍，一轮到自己的活儿比谁都利索。你还救过我。我啥时候说了声你也没有不答应的。这年头有几个你这样的人了。你放心，我甄城没啥能耐，知恩图报还是知道的。王医生你以后有事就知会一声。我一定办到。”
　　听着这演讲慷慨激昂的，老王也不明白怎么自己的闲事就管了一次又一次的，他不求甄城的回报，和声道，“说真的。以后别做那些不安全的事。人的运气有限。有的人就没重头再来的机会。知道么？”
　　甄城眨了眨眼正色道，“王医生。你之前有朋友出意外？死了？”
　　老王没给他回音。
　　甄城一股脑爬了起来，找出自己皱巴巴的校服抖了抖，翻出几张票子拍在茶几上，“医药费。不能让你白忙活。我走了。”
　　老王直接拿东西压在了桌上，“药还吃上次那些。你应该没吃完。”
　　“哦。”甄城满不在乎的拍了拍，郑重道，“王医生你自己也要保重。”
　　老王迷迷糊糊的点了头，眼见甄城又笑开了，与那人面目更是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