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格里莫广场12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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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克利切站在窗旁，冷眼看向广场中的来人，“瞧瞧都是一群什么人来了。肮脏的小崽子！废物！污秽和卑劣的残渣！还有楼下那些混血、怪东西、畸形的泥巴种！如果我可怜的女主人知道了……”他顿了顿，脊背佝偻，眼皮耷拉盖住网球大的眼珠，语气愤恨：“她一定会让他们滚出去！滚出主人祖祖辈辈的房子！”
格里莫广场12号，于罅隙中发芽，成于微末，避开阳光。在哈利波特一众白方聚居地里，少见如此阴暗潮湿。
家永远是爱的容器，有爱与否，世人皆可从中窥得一二玄机。
正如布莱克老宅。
哈利跟在麦格教授身后听见她声音冷静：“到了。”她说着举起一个看起来像是打火机的银色东西，咔嗒一声打着了。
“啪”的一声，离他们最近的街灯突然熄灭了。她重复拨弄打火机，相邻的街灯也相继熄灭，只剩唯一一抹亮光自窗户上透出，盖着棉质窗帘柔和且温馨。
哈利张着嘴正想询问，却被凭空出现的声音打断。
“哈利，接着！”拥有泡泡糖式粉红色头发的女士骑着扫帚，在空中猛的一个急转弯，皮箱在她扫帚下方剧烈摇摆，吊着鸟笼的皮套子吱嘎作响。
少年瞪大了眼，看见粉发女士以一种难以形容的柔韧侧身270度从扫帚下拿出哈利的皮箱扔了出去。
哈利一个箭步冲出去堪堪抓住，他跌撞两步撞到停稳扫帚的粉发女士面前，视线从她背后的两难之间一女略过。女士顺手撑住哈利的肩膀帮少年站稳，高着嗓门蹬蹬蹬两步并作一步跑到麦格教授面前：“好冷啊。”她说着跺跺脚，双手交互搓搓，哈气。
“我们简直给冻在扫帚上了啦！”她大呼，单手提起扫帚在空中抖动，簌簌的掉下好些冰碴子。
哈利抱起自己的皮箱，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生机勃勃，快活的人了，苍白桃心形面孔也遮掩不住她的明艳张扬。
麦格教授拿起魔杖走在最前，带着哈利离开草地，穿过马路，走上人行道上。唐克丝跟在后面，提着哈利的鸟笼，其他人都握着魔杖在他们四周保护。
哈利审视周围的房子，他们站在11号门外，左边是10号，而右边却是13号。隐约的音乐声从左边窗户二楼传来，门口还堆有几个鼓鼓囊囊的垃圾袋，散发出刺鼻的腐败气味。
“没有12号。”少年声音冷静，“我们是要去12号吗。”哈利下意识皱皱鼻子，旋即想到诺维亚，如果她在这里会很嫌弃的吧。少年嘴角带上一丝笑容，随即抿了抿唇，带着苦涩和无奈。
诺维亚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了，他写过无数信，却只得到一句话——让他独自成长。
成长——就一定是要独自进行的吗？
成熟——就必须是要走在困苦的道路上吗？
孤独，像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残疾。
不是在于他的，而是诺维亚。
一扇破烂不堪的门出现在11号和13号中间，脏兮兮的墙和窗也很快显现出来，一栋房子好像气球充气般的鼓起来，把两边的房子挤到一旁，而显然住在里面的麻瓜毫无察觉。
月色从云间罅隙溢出，铺天盖地流淌下一片银晕，却惟独照亮不了正中间那一栋。哈利踏上断裂残缺的石梯，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那扇新出现的大门和门上残缺腐败的黑色油漆。他又向前两步，双手似要抚在其上，却又无从下手。门上布满划痕，或许只有热爱神奇生物的海格才知晓是何物种所为。
翠色攀上银色的把手，弯曲成一只毒蛇的形状，门上既没有钥匙孔也没有信箱。
哈利往侧边退让两步。麦格教授掏出魔杖在大门上敲了敲，随着一阵金属铰链相碰撞的哐啷喀嗒的响动声，大门以一种严肃的吱呀打了开来。
蓬起的烟沫在地上卷起黑灰色的尘埃，顺着气流横冲直撞起来，把哈利今天才换上的米白裤子沾的黢黑。许是收到阻碍，细风翻滚转向回到几乎完全漆黑的走廊。
“进去吧，哈利。”麦格教授悄声说道，“但不要走太深，也别碰任何东西。”
少年默默点头，走进黑暗的走廊。细风卷头重来，以攻城之势协领着潮湿、多灰带着甜丝丝的腐败气味撞破城池。这嗅上去就像是一个被遗忘荒废已久的房屋，从墙纸里层，从木板孔洞深处，由内而外的蔓延出泥土的潮气，金属的腥气，和圣芒戈医院里属于将死者的衰败颓然。
哈利向后退了两步，莹润的月光照在他握着魔杖的纤长手指上。“荧光……”，唇齿分离，少年嘴中吐出两个音节便被制止。
“大家站着不要动。”麦格教授语速极快，声音低垂。她快速挥舞魔杖发出“嘶”的气喷声，墙上架着的煤气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金属灯架上满是混满炭灰的漆黑油渍。摇曳的灯光照着墙上斑驳的墙纸和墙纸下大片大片的青黑色透水印迹，以及，地上磨的露出纤维的地毯和其上斑斑点点的霉迹。
狭窄的走廊显现无疑，廊顶上不再折射光亮的毒蛇形状水晶灯映出稀稀拉拉的光电，成团似棉花的蛛网兜住吊灯的圆珠流苏，风一掠过，大团大团绕在一起的玻璃珠便开始悠荡，发出哐啷哐啷沉重且清脆的撞击声看的人心惊胆战。
少年下意识向旁边避让，脑袋就给走廊两边墙上挂着的，因年代久远而发黑的相框框角上。哈利捂着脑袋，呲牙咧嘴，耳朵正巧贴在墙壁上，甚至能听见动物啃噬墙洞的声音。
他蹭的一下支棱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又一不小心膝盖磕到窄廊里的复古长方桌上。少年捂住只觉腿一软，左手在空中随意挥舞着，将将来得及抓住什么。哈利下意识捏了捏手，油润滑腻还参杂着些许粗麻和铁锈的扎手尖锐。突如其来的大力晃的桌上各色摆件叮铃哐啷的落了满地。
“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从生理层面上大叫出声。少年松开手，双膝直直跪在在凹凸不平的地毯上，在静默无声的廊道里发出剧烈的撞击声，升腾起黑色的尘雾，少年呲牙咧嘴，硌膝盖生疼。
诺维亚刚从壁炉里出来正在找洗手间就看见这一幕，她心下一紧，顾不得身上的煤灰，一个箭步就向哈利冲去，语气紧张：“哈利！”
哪曾想有一个黑漆漆的毛绒绒动作比她更快。布莱克硕大的身子贴着诺维亚腿弯撞过去。黢黑的大狗在光线幽暗的廊道里简直像是被施了幻身咒一般无所觅踪，引起一路惊声尖叫。
“梅林！”闪闪发光大光头金斯莱·沙克尔被大黑狗撬翻了。艾米琳·万斯敏捷的一个神龙摆尾避开横冲直撞的庞然大物。
廊道虽狭窄且多有障碍，但是这对于敏捷的布莱克先生来说毫无难度。它顿顿顿迈着大爪子跑到跪在地上的少年背后，狗嘴巴因为兴奋大张着，喘气不停。它把狗鼻子紧贴地面，挨着哈利的屁．股，用力向上一拱，它的大脑袋都在用力，企图将少年接到他背上。
或许是它高看了自己的能力，也或许是它低估了青春期少年的重量。哈利歪歪扭扭的从大狗背上滑倒，眼瞅着又要撞上地上翻到的枝状毒蛇烛台的尖锐蜡烛刺上，诺维亚双手穿过少年的腋窝，将他上半身托起，少年顺势向后倒下，靠近少女怀里。
砰砰，
强韧有力的心跳透过他精瘦的脊背植入少年的胸腔，给他注入活力。
砰砰，
少年屏住呼吸，极力压住心脏跃动的频率，他身躯颤抖不停。
砰砰，
心跳趋于一同，相互合一，带着特有的生机，
若春日里的欧石楠舒展全部身枝于阳光下，馨香而柔软。
是诺维亚。
少年双腿被压在大黑狗肚子下。
鼻尖一酸，
霎那间只觉一股暖流从心尖突然喷涌而出，掠过左右心室，穿过左右心房，汇聚于主动脉，淌入全身，然后浸润眼眶，似要倾巢而出。
恰如初春水，清澈，透亮。虽然温暖，却带着冬日高山中特有的寒意，是连阳光都无法触碰的冷利。棱角分明的冰碴无所察觉，肆意涌动在河道，悬于中央，顺着水波，左右冲撞。
一下，一下，
出乎意料，
却依旧的疼。
哈利抽抽鼻子，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见到诺维亚的时候，他总是一副红着眼眶，被欺负的可怜样。
他捏紧拳头，用力。少年被莫丽夫人照顾的很好，指甲圆润，指尖莹红，不带有攻击性。但一旦陷入皮肉中，钝器的切割往往不够果断干脆，它来回撕扯着，拉伸着，一次又一次，突破壁垒，穿过皮下感觉神经。
踌躇的钝痛开始向大脑进军，血流出不多，但是这种滞于表皮的痛苦总是更盛一筹。
诺维亚弯腰站在哈利背后，双手还维持着托举少年腋下的动作，她站直，试图将少年从地上撑起。
但却怎么也不行。
少女再次弯腰，湖绿色的眼睛射影着地上水晶烛台的碎片。诺维亚的面颊侧过哈利的脸庞，她张开口对着布莱克说教着，乖狗狗离开。伴随诺维亚缓和的呼吸，哈利脸上的绒毛“噌”的一下站立起来，暖融融气息钻进他耳朵里，顺着身体里的血管攀沿而下，融化河流里的冰凌。
哈利有些不适的别开脸，他动了动脚，试图将大黑狗从他身上推下去，谁知大狗呜呜几声，反倒是将他抱的更紧了。
少年张开握紧的拳头，冷汗在他手中凝结起颗颗细小水滴。
耳朵开始发烫，脖子上的绒毛变得敏锐异常。
大狗悄悄将头移到他指尖，试探性的伸出舌头在他指尖上舔了舔，旋即偏头观察少年的表情。或许少年的平静鼓舞了他，布莱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专注而认真的舔舐着哈利的手心。
又是一股子温热，顺指尖蜿蜒向上，似藤蔓般柔软却附着全身，难以挣脱。
“可以起来了吗，哈利？”诺维亚维持托举的动作，长时间保持不动，让她小臂酸涩，开始哆嗦，“我手很酸，你可以自己站起来吗？”
少年没有回应，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贪恋这片刻，于黑暗中被暖意笼罩的瞬间。
哈利揉揉大黑狗的头，漆黑的绒毛从他指尖透出。他偏头贴上诺维亚测在他旁边的面颊，滚烫的热度吓了少女一跳。诺维亚空出一只手，扶上哈利额头，又贴贴自己的，面上闪过一丝着急。
他这是发烧了？
凉意从诺维亚指腹传导，被少女触碰到的肌肤都开始逐渐失去感知，变得麻木。
宛若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哈利眼中的，少女身上的光突然暗淡起来，眼瞳中的那抹耀眼的金也渐渐消散。原本该是像太阳般夺目且炙热不可及的温度也陡然降至湖底。
诺维亚身上一直有的那层光晕，向上泛着波澜的绚烂光斑黯然了。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突然窜出这样的念头。
难以言喻的酸涩代替了满腔愤满，他突然平静下来。后颈上树立的汗毛逐渐归于贴合，斗大的汗珠从他额头顺着太阳穴向下，在两人面颊相贴的地方分开成两道，再顺着重力于下巴处合于一起，坠落。
啪，
汗珠坠落于地面裹上厚实的灰尘，掩藏其中的光亮。
啪，
哈利手掌拍向地面，
汗珠中水晶灯的倒影坍塌倾覆。
诺维亚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少年身上一瞬间透露出的灰败让他唇角映照上的五彩光晕都显得哀伤。
啪，
鞋踩碎了水晶灯掉落在地上的碎片，肆意发散的光线蓦的斩断，哈利梨涡上的那抹光消散了。
少女看着哈利，眼眶突然湿润，一种莫大的悲哀从她心底缓步向上，一波，一波，撞裂眼眶。
她沉默的闭上眼，双手向后试图撑起身子。
啪，
手掌压上碎裂的水晶棱柱，鲜血流出，在厚实的黑色灰尘中包裹成颗颗圆球。手从碎片上拿开，鲜红的血液坠落在她白色长裙上，溅出大大小小细碎的斑点。
“疼吗？”哈利顺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向前一跪，跪坐在诺维亚身前。
“……疼。”诺维亚睁开眼，喃喃开口，似是梦呓。双眸的水光终被压下，虽不清明，却是清晰的。
少年单手捧起她的手，目光晦暗。
他微微倾身，淡粉的双唇缓缓向下，贴着少女的伤口留下一个温暖而颤抖的痕迹，触之即离，徒留唇峰上的烟灰色。
我也疼的，
诺维亚，
我也会疼的。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格里莫广场12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