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色染天》万色染天

5、再入死地（下）

　　染天无意识地倒退了数步，回头看了看那扇异常厚重的铁门，又看向身前不断逼近的人群，凄然一笑，却是义无反顾地朝着铁门撞去。
　　没有预料的疼痛和死亡，染天的肩上扣上了一双强壮的巨掌，深深地嵌入腋下的死穴，电光火石之间，染天发现她早已无法动弹。周围满是下流的嘘唏声，感觉着身后男人因得意大笑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染天从没有如此怨恨地诅咒着自己的遭遇，诅咒这些让她痛苦的人，一阵剧烈的头痛随着愤怒而来，忽然她只觉得额上异常热烫，一股异常熟悉的能量从体内深处爆发而出，一声惨叫声后，她奇迹般地重获了自由，木然转身，看到的却是一幅诡异的画面，刚刚还抓着她的男人，此刻他的双手正被两股稠厚得如有实质的红炎烧灼着，男人使劲地想扑灭它们，可却无济于事，疼痛让他满地乱滚哀嚎，空气中满是□□被焚烧碳化的焦糊味。不知是谁用着几近凄厉的语调嘶叫起来，“赤噬炎！！！”
　　人群开始无比恐慌的骚动起来，稍远的几人开始疯狂的逃离，稍近的几人，满是恐惧地看了眼染天，却没有人敢再度靠近她，剩下的人眼中都透着可怕的戾气，纷纷转向了仍在地上拼命挣扎的男人，而此时的红炎已把男人的两条手臂吞噬得一干二净。只听见前一刻还在男人身边的那几人，接连急促地大叫着，“杀了他，杀了他。”有个人犹豫着没有上前，却被他的同伴推了出去，在跌倒在仍燃烧着的男人身边的下一刻，只见那人如同疯了般，发出刺耳的吼叫，双手握成赤拳，一下又一下地砸着那尚未断气的男人的脑袋，直至周身一片血肉模糊。奇怪的火焰终是停止了焚烧，悄然熄灭在一片死寂中，所有人都开始远离染天和那赤手的杀人者，在染天因眼前的一切感到震惊时，她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赤拳男人的手上突然也燃起了红色的浓焰，这次的颜色更加厚重，赤拳男人挣扎着爬向了他的同伴，却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到处是满含恐惧的吼叫声，场面混乱而诡异。
　　“准备！！放！！”不远处一片快速的黑线疾驰而来，淹没了染天的视线，直到一根箭簇划过她的侧颊，带起一缕血丝，染天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那几个前一秒还想伤害自己的男人，他们此刻就如同她身后那无数冰冷的尸体一样，成为了这地狱的一道风景，一种标志，以着各种怪异的姿态躺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在他们的稍远处是一群同样衣衫褴褛，却明显带着武器的人，虽然样式各异，许多染天都未曾见过，但他们的脸上大多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机械地前进着，踏过那些尸体向染天行来，远远地停在了百米之外。
　　欧索沃睁着灰色的眼睛，看着远处苍白而瘦弱的灰发女人，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稀疏淡然的眉头，刚毅而满是胡渣的下巴抿得很紧，他实在无法想象在这个只有男人的决斗营，会出现一个如此细小的女人，顷刻间就打破了这里本就脆弱无比的宁静，而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明明是个与他一样的何布人，竟会释放传说中只有红多夫的纯色后裔才能运用的“赤噬炎”，在他的团队生死存亡的最后几场战斗前，这样的意外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女人，你来这做什么？”欧索沃，谨慎地问着，随着他的问话，腰上的剑已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染天竭力地想看清眼前与自己说话的人，可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自己的头就异常昏眩，那曾经在体内汹涌的能量，瞬间熄灭，而她也因多日的折磨终是耗尽了体力，模糊的视线里染天只来得及上前抓住对方的手臂，紧紧地，她为数不多的理智，对于身前的人显少地做出了古怪的判断，“请不要杀我，有人说赢了就能自由……”
　　欧索沃在被握住的瞬间，不免一阵心有余悸，看着刚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靠近自己的女人，虽然此刻她已安静地靠在了自己的胸前，可如果是敌人的话，他怕是早已人头落地了。即使是像他这样以决斗为生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透着许多古怪，不适地想要移开些，感觉着紧紧缠绕着自己左臂的女人良久没有松动的迹象，忽然欧索沃有种奇怪的无力感，身边的伙伴似乎也发觉了这样的事实，吹起了暧昧的口哨，甚至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嘴边嘟囔着彼此熟悉的黄口，一脸惋惜艳羡。欧索沃苦笑地放松自己始终紧绷如石的肌肉，在伙伴的一片狼嚎中，轻松地抱起胸口的女人，向营地的深处走去，也许有个女人也不错，何况这里的日子确实寂寞……
　　在欧索沃他们走后不久，风中传来隐隐的叹息，片刻淹没在漫天的尸海中,“苏伊坦还活着……”

　　决斗营似乎类似于古罗马的角斗表演，显然这样的残忍游戏从古至今都很对王室和贵族的胃口，而作为佩洛达尔斯最勇武最具侵略性的国家，暗域人相信战士的鲜血可保佑国家长久不衰，试想当人座在高高的看台上，看着他国战败的俘虏在自己脚下互相厮杀，却只为乞求得到国家最高统治者的宽恕，这样地至高无上感，确实很少有人能不为此陶醉，不过这个世界的角斗游戏似乎要复杂一些，比方说团队制度，出场资格淘汰制，首领淘汰制等，当然这些定义都是染天在听欧索沃叙述时自己可扣上的，简单地说就是任何人只要有跟随者就可以组成团队，只要角斗就可以获得奖励，但角斗的资格必须经过东西南北四营内部自己厮杀产生，每3天各营中公认的最强队伍就有资格进入角斗场，而团队的首领对团队很重要，一旦首领死了团队就会遭屠杀。
　　“那么，我刚进来时，那些地上的尸体都是因为首领死了而被国王禁卫屠杀的人吗？”染天坐在一块欧索沃为她准备的动物毛皮上，有些虚弱地问着。
　　欧索沃的眼神有片刻的黯淡，“不，在你来之前的2天，这里进行了一场决斗，我的队伍胜了……”欧索沃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与他记忆中的何布女人大相径庭的女人，看着她那异常冷静的反应，想说的话有了片刻迟疑。
　　“你杀死他们所有的人？”
　　“……是的，如果加上之前的那15个。”
　　“欧索，你做的对，”看着火光下男人仿佛蒙上薄色血影的脸，染天却莫名的感到一阵心安，“欧索，你在为你的同伴而战，而你的同伴也在为你而战。”
　　一瞬间，欧索沃有种仿佛要溺死在女人淡灰色的眼眸中的错觉，他为数不多的对于女人的经验，没有一次需要他与她们进行如此长的对话，一种熟悉却陌生的感觉让欧索沃觉得自己也许该像对待伙伴那样来对待眼前的女人，可他不会对他的战友产生情欲，而她却让他全身火热，这一切让他困惑无比。
　　“欧索……”染天有些奇怪地看着突然发起呆来的欧索沃，他是她此刻唯一可以获得信息的来源，当然不会就此放过，“你能告诉我什么是‘赤噬炎’吗？”
　　“哦……那是传说中红多夫的纯色后裔才可运用的技能之一，一种只吞噬生灵的火焰，可以侵蚀所有接触它的生灵，停止火焰蔓延的唯一方式，就是杀死被寄生的生灵。”欧索沃为自己有些下流的想法短暂地感觉不好意思，不知为何他并不想结束这样的对话，即使他也因此受着一些小小的“折磨”。
　　“那么……”“那么……”
　　很长的时间里欧索沃尽力地回答着染天的问题，并且因为无法回答女人的一半问题而倍感羞愧，女人的声音很小很柔，带着绮丽而稚嫩的蛊惑，火光中经梳洗而凸现出来的娇嫩皮肤，散发着干净的水味，时时提醒着欧索沃越显强烈的口渴感。
　　染天渐渐也注意到了欧索沃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了，多少次，她曾在那个囚室中的男人眼中看到这样的神采，一种无法抑制的恶心感袭了上来，竭力克制，最后却还是没有忍住，只来得及探头吐在了毛皮的稍远处，她看得出来，这块毛皮怕是身旁男人所剩不多的好东西了。
　　一只强壮的手臂急切地扶上了染天的肩膀，背上传来温柔而炙热的拍抚，这一切让染天的双眼无法克制地模糊起来，如果……一定要选择成为谁的附属的话，那眼前的男人将是最好的选择吧……
　　欧索沃突然觉得天地一阵翻转，等他明白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是被那看似柔弱的女人跨坐着压在了身下，有些不悦于自己不断下降的警觉心，忽然只觉得脸上传来丝丝凉意，仿若下起了小雨，奇怪地向上看去，却原来是女人延着瘦小的下巴坠落的泪水，无意识地伸起粗糙的手指，一遍遍地揉落那些圆润的水珠，笨拙地吐露着他所有的安慰，“别哭……”
　　“……最后一个问题，欧索，我是否将成为你的女人？”染天只觉得心中因男人的话滋生出了一股疯狂的情绪，快要无处发泄，大叫着问着身下的男人。
　　欧索沃只觉得全身顿时火烫起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女人柔软的唇瓣继续逼迫着他的答案，“回答我？”
　　再也控制不住地抱紧身上的柔软，大手攀上了染天的后颈，压下了身上这个以折磨他为乐的女人，欧索沃大叫着，“是的，你是我的女人！！”
　　两人交颈而卧，却没人愿意打破这一刻美妙的寂静，彼此滚热的气息在耳边起伏，渐渐平息，染天捧起男人的头颅，望进了那深灰色的眼底，轻喃着对于男人来说仿若永世的诅语，“记住，欧索，我叫染天，以此吻为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