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仅存之容许

31、第二十七章

　　一班的温禅，是这所中学的学生们谈之色变的存在。

　　明明成绩总是全年第一的优等生，却经常与打架斗殴这类不良行为牵扯到一起。

　　明明残忍地把人打得全身是血，有传闻说他打死过人，却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麻烦。

　　他甚至连女孩子都打，初一刚入学的时候，有人看到他跟一个遍体鳞伤不断哭泣的女孩子站在一起。

　　他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在孱弱的真正人类群体中格格不入。

　　这样可怕的人，即使皮相再好成绩再优秀，也没有人敢接近他。

　　直到初三，终于出现了这么一个例外。

　　操场上，齐良玉顶着众人惊异的目光坐到温禅旁边。

　　“你不去跟他们一起打球吗？”

　　女孩子好奇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温禅连眼神都欠奉，起身要走——

　　“温禅！”

　　围观群众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因为齐良玉竟然胆大包天地拽住了温禅的手腕。

　　温禅甩了一下，没甩开。

　　“你不会打我的。”迎着温禅那令人感到害怕的冰冷目光，齐良玉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人。”

　　“放手。”

　　“不放。”

　　齐良玉扬起得意的笑容：“除非你接受我的道谢。”

　　“我接受。”

　　意料之外的回答令齐良玉愣住，温禅见状抽回自己的手，快步离开了操场。

　　“等等我！温禅！”

　　齐良玉气恼地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自此之后，齐良玉就像小尾巴似的，跟在温禅所有出现的地方。

　　有天温禅终于不耐烦了，转身对她伸出手：

　　“衣服还我。”

　　齐良玉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卷着发梢：“我忘记带了……”

　　“那明天带给我，我接受你的道谢，以后别跟着我了。”温禅的声音柔软又冷漠。

　　齐良玉开心地捂住嘴，阻止因为成功而引起的兴奋尖叫：

　　“也就是说，你承认当时是为了救我才打他们的！”

　　齐良玉又围绕着另一个问题点纠缠起温禅来了。

　　“我就知道，你其实是个好人！”齐良玉像个发现大秘密之后的小蝴蝶一样，快乐地跟在温禅身后：

　　“他们这么误会你，你就这样一直不去解释吗？”

　　“……”

　　温禅的脚步加快，他人高腿长，齐良玉只能小跑着跟上他。

　　他们走到一个死胡同。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齐良玉刚问出口，就看到温禅一跳而起，身手敏捷地从两米多高的墙顶翻了过去。

　　在温禅的身影消失之前，齐良玉发誓，她看到了温禅嘴角可恶地勾起了明显的弧度。

　　齐良玉认定温禅并没有传说中那样残忍冷酷。

　　她找到传闻中被温禅打过的女生，询问当年的事情。

　　那个女生短头发、气质文静、相貌姣好，听到齐良玉的问题后，立马变了脸色，打开她握着自己肩膀的手，咬了咬唇说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再见。”

　　“我觉得有鬼，姐姐。”

　　齐明玉透过齐良玉项链坠子上的针孔摄像头，清楚地看到女生的行为和表情：“她肯定隐瞒了什么。”

　　“不如问她的朋友吧，”齐良玉碰了壁，并没有觉得气馁：“不想和陌生人说话也很正常嘛。”

　　齐良玉又去找了那女生的朋友，朋友性格没那么文静，对于齐良玉的到来显然并不欢迎。

　　“我还以为找我什么事呢。”朋友没好气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齐良玉脸颊微红：“我是觉得温禅他并不像会打女生的人，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坏……”

　　朋友盯着她，了然地嗤笑：“原来你跟那个笨蛋一样，被那张脸迷惑住了。”

　　“没有……”齐良玉自己都觉得语气颇为无力：“我只是很感谢他帮了我。”

　　“我劝你不要接近他，不然后果自负。”朋友的话语十分冷酷：“当初确实不是他打了小晴，但是小晴之所以会那样，全是因为他。”

　　朋友怜悯的目光让齐良玉十分不舒服：“你会被他连累的。”

　　“等等我，温禅！”

　　这恐怕是齐良玉最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温禅如她所愿停了下来，齐良玉刹车不及撞到他背上。

　　“衣服又没带？”

　　齐良玉避开温禅那压迫人的目光，习惯性地卷着发梢，噘嘴道：“老师们布置那么多作业，谁还能记得带衣服啊。”

　　“这就是你的新女朋友吗？温禅？”

　　七八个挟刀带棍的社会青年迎面走了过来。

　　领头说话的那个人头发染成了全白色，乍看如同病态之人。

　　小混混肆无忌惮的无理目光令齐良玉觉得很不舒服，她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白毛掂了掂手里的棍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妞脾气还不小嘛，看来你换口味了啊温禅，我还以为你喜欢的一直是文静的乖乖女，没想到现在看上了大小姐。”

　　“温禅，我们走，不要理他们。”齐良玉拉住温禅的胳膊，却发现拽不动他。

　　她仰头看温禅的脸，发现这个人以往总是缺少情绪的双眸，此时充斥着惊人的怒意。

　　“我们走吧，温禅。”齐良玉害怕他们打起来。

　　对面白毛带着的七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好惹，就算是温禅，也没办法全身而退吧。

　　“这位大小姐的声音也很好听，”白毛笑着说：“想必叫起来更加动人。”

　　齐良玉听懂了白毛的下流话，对他怒目而视：“人渣！”

　　“哈哈，”被骂了的白毛非但不发怒，反而更加兴致盎然：“脾气不小嘛，温禅，你一个人受得住她吗？要不要我来帮你……”

　　“你走吧。”温禅低声说道。

　　虽然没有指明，但齐良玉知道他是对自己说的。

　　“我们一起走，温禅，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们浪费时间。”

　　齐良玉拉着他的胳膊，气氛僵持。

　　“我不会走的，你可以回家，或者回家报警，随你的便。不然，待会我可能照顾不到你。”

　　温禅的声音和表情固执到让人无法改变现状。

　　“姐姐，快走吧，他身手那么好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在这也只是累赘。”

　　齐良玉听言，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发泄，她终于放开了温禅的胳膊，听他的话离开了这里。

　　白毛对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然后朝齐良玉喊道：

　　“大小姐走这么快做什么？不如留下来陪我们一起玩。”

　　温禅拦住了想要去追赶齐良玉的那个人，眼底压抑着风暴：

　　“有我陪你们玩，就够了。”

　　……

　　“姐姐，要报警吗？”齐明玉问。

　　“报警。”齐良玉说的很果断。

　　不过等到警察赶到时，闹事的地点只剩下一些血迹，不见一人。

　　齐良玉当晚没睡好觉，脑子里全是温禅挨打的场景，第二天精神萎靡地早早来到教室等待，直到看到温禅毫发无伤地走进教室上课之后才松了口气。

　　“等一下，温禅！”

　　齐良玉急急忙忙小跑着跟上温禅的脚步：

　　“你昨天受伤了吗？他们是什么人？”

　　温禅表情冷漠：“不关你的事。”

　　齐良玉被呛了一句，也不着恼。

　　“你还是关心我的嘛，不然昨天也不会让我先走……”

　　温禅不为所动，只没什么情绪地说道：“你最好别再跟着我了，昨天那种事以后还会有，跟我扯上关系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是被他们缠上了吗？”齐良玉关心地说：“去找警察帮忙不就行了？一个学生没必要跟那些混混纠缠吧。”

　　“……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温禅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是个好人。”

　　齐良玉扬起笑容。

　　“姐姐，我觉得这句话很假。”齐明玉说。

　　温禅显然也不信，他再一次告诫道：“别缠着我了，不然他们会把你当做我的人欺负你的。”

　　齐良玉被他那句“我的人”弄得脸颊烧了起来。

　　“没关系，我可以雇保镖，正好也能保护你。”齐良玉说。

　　温禅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

　　之后齐良玉便发现他的行踪神出鬼没起来，想找他难如登天。只能从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学生口里听到些闲言碎语，“温禅又把谁谁谁给打了”“谁谁谁想搞温禅，召集了十几个人”……

　　“姐姐，我觉得还是不要太接近他比较好。”

　　“你也觉得他是传闻中所说的暴力分子吗？”

　　“不，他说得对，那些人冲着他来的，你跟他走近了，说不定也会被他们针对。”

　　“小玉，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哎？”

　　“就算再怎么厉害，没有朋友的人，都很可怜吧。”

　　“姐姐……”

　　“我还有你，他却什么都没有。”

　　温禅注视着面前挡路的白毛，目光里毫无情绪：

　　“滚。”

　　白毛摊了摊手：“起码半个月没见了，亏我还以为你会想我，这样可真让我伤心。”

　　看着温禅一步一步靠近他，白毛带着欠揍的笑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暗处不少人的脚步声逼近。

　　白毛紧盯着他的脸说道：“七个不行那就十七个，我可不信你战无不胜。”

　　温禅这时候十五岁，快一米八的个子，体型清瘦，稚气未退的面容比女孩子还要秀丽，怎么看都是弱不禁风的美少年。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打人的场景，任谁都没办法相信他是个混迹于斗殴场、出手便见血的人形“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