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的尘埃》临渊而羡

14、第 14 章

　　在温陈的心底，一直有一个他不愿面对的事实——这个世界上，有些境况，有些遭遇，明知道是无力摆脱、无法逃离、无法改变的，但他却总也不愿意去直视那些令人恐惧的深渊。

　　那深渊不是突如其来的刺痛，而是早已摆在眼前，平静而鲜血淋漓的命运。

　　就像一只翩飞的蝴蝶被突降的雨折了翅膀，就像温陈刚刚收到的来自“家人”的短信。

　　他本来就没有期待，但是那短信上催他早点“还钱”的字眼仍是让心头的一点点希冀碎裂开来。

　　兜头的冷水浇下，他攥紧五指，重重擂向了自己的腹部。父母究竟对他是否有过养育之情早已不重要，重要的只在这一瞬父亲说“后悔生了他这么个败家费心玩意儿”的那句话。

　　一直以来躲避、淡漠、甚至是自私的情绪，都不能掩饰这一瞬的脆弱。

　　腹部传来的绞痛感蔓延开来，温陈失焦的双眼落在地板上。

　　他是否也曾经……是渴望得到父母“认可”的呢？

　　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温陈没有理会，但是那声音并未停歇，而是简单停顿了一会，又缓慢敲击了三下。

　　温陈强撑着腹部传来的闷胀痛意，微弓着背站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不请自来的赵君厌，手中还端着一盘金黄诱-人的菜肴。

　　赵君厌瞧见温陈晦暗的神色，愣了一瞬，旋即笑道：“说好了要请你尝尝的。”

　　“不用了，你拿回去吃吧，我不饿。”温陈说着，用一只手轻轻按了按被拳头用力砸过的腹部。

　　赵君厌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瞟了眼他的动作，随即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可是，做多了……没想到你已经吃过了。”

　　那一瞬间，有一股不见痕迹的清泉从温陈心上淌过。他早已习惯了漠视，习惯了非议，习惯强迫自己习惯这一切，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如今会有一个人，如此闷声不顾地就扎进了自己的世界。

　　良久，他小声嗫嚅：“我还没吃。”

　　听闻此言，赵君厌的双眼再次亮了起来，露出融融的笑意，征求道：“那，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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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温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君厌将一盘蒜泥白肉推到自己面前，眼中迸发出亮晶晶的期冀。

　　温陈轻扬起一点唇，他觉得，这个青年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伸出手夹了一筷子肉，温陈许久没听到对面说话，抬起头才发现青年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

　　“你……你笑了？”

　　赵君厌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反应过来后立马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温陈的睫毛颤了颤，敛起眸不再说话，低头扒着饭。

　　“其实这道菜……我以前也吃过。”

　　“嗯？”

　　温陈垂着眸，轻轻搅了搅碗中的米粒，像是有些不安：“那是一个邻居家的姐姐，对我很好，有时会让我去她家吃饭。”

　　“那时她常常会说一些我不懂的话，现在我懂了。”

　　“……”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赵君厌不再说话，安静地等待温陈下一句话。

　　“我很抱歉。”说得太多了，温陈心里想。

　　“那个姐姐……后来怎么样了？”赵君厌边说着，边放下了筷子。

　　“她死了。”

　　落针可闻的室内，一瞬无话，温陈平静地吃了一口饭，脸上没有什么波动，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动。

　　“如果我能早些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