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一半山川

2、冰块

　　或许，大家都需要一段时间来重新习惯。

　　朝夕相伴了千年，小白明白，小青去意已决。

　　以往她对小青的情感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尚且还能以姐姐的身份要求她留在身边，但自从悟到其他的情愫后，不挑明还好，一旦挑明，她都觉得自己自私得过分。

　　小白叹了口气，把茶几上已经泛冷的凉茶抿了一口。

　　冰凉的茶水从喉咙里滑到腹中，竟然如此冰冷，冷到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把茶杯放回，压住桌面上卷起封面的文件，目光落在小青拿回来的资料上：

　　许宣。

　　这一世，他却是仍然叫这个名字。

　　轮回了这么多世，第一次，他再次叫了这个名字。

　　小白的指腹缓缓在那张证件照上划过——小青为了助她寻人，费了很多东西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上面，甚至这份资料，都是小青直接从内网里黑到手的。

　　同样的容貌，利落的短发，鼻梁上驾着一副圆框眼镜，嘴角下抿，也不知道拍照的时候在想写什么，小白只从这张照片里看到了无尽的冷冽。

　　真奇怪，明明这一世无论是名字还是相貌，都和最初的许宣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小白却头一次觉得，他们是不同的。

　　许宣不是许宣。

　　转世的许宣……还是许宣吗？

　　不同的记忆，不同的认知，不同的过往……还会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认知让小白的手指下意识地瑟缩回去，她拼命摇头，当初企图渡劫时候的周天动乱的起伏感再度袭来。

　　她连忙把这份文件合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小青——”

　　小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后的许久无人回应，她才反应过来小青已经离开了。

　　她不由得苦笑出声，按照往常，每每这时候小青总会过来缠着她问“怎么了”，以至于她一旦遇到心魔，就下意识地想找小青诉说，谁又料到她不在的时候呢？

　　胡思乱想之际，小白把剩下的凉茶一饮而尽。

　　通体生寒。

　　“石像冷——我也冷吗？”

　　小白没来由地想起多年前的这句话，思绪一乱，又飘到和许宣的那一夜。

　　蛇本冷血，天性贪暖，却又俱火。

　　如果许宣给她的是温暖的话，那么小青那一夜给她的感觉却是烈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她燃烧殆尽。

　　裹在冰块里的火焰，相互吸引而又互相远离。

　　***

　　酒精里的冰块跃动着壁炉里橙红的火焰。

　　小青闷头一饮而尽，把玻璃杯弹到酒保面前：“再来一杯。”

　　酒保看了眼小青，心里嘀咕这寻常男人喝了一杯就要吐的烈酒竟然被这姑娘一口气干了五杯！还根本看不出醉意！现在姑娘家家的酒量都这么好吗？！

　　“看着干什么？调酒！”

　　小青冷下声，冰块似乎要被这声线震碎。

　　“哟~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火气这么大，怎么？失恋了啊？”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踩中了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小青伸手，一道墨绿色的链子就送了出去，却被对方的手烟轻轻一点，凝在半空中。

　　一瞬！

　　又狠狠地砸在地上。

　　链子蛇一般往后缩了回去。

　　“现在不比当年，随随便便出手，暴露了可不好办。”

　　小青闷哼一声，算是同意休战：“狐狸！你来做什么！”

　　“这杯我要了。”宝青坊坊主伸手揽过酒保递来的酒，吐了圈烟圈，风情万种地冲酒保眨眨眼睛，“不介意吧？”

　　小青翻了个白眼。

　　“来酒吧，自然是喝酒咯~”狐狸探了探玻璃杯的杯沿，发出丁玲咣当一阵悦耳的脆响，“一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