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巍澜]我是你的眼》爷许你一世韶华

159、159 救命的浮木

　　……天意，是沈巍偏偏在“死前”被赵云澜一曲撞破心理魔障，恢复了正常的听力！

　　于是，在千千万万条坚不可摧的“应该死”的理由指引下，仅一条“你敢下黄泉我敢闯鬼门关”，就把原本“走得好好的”沈巍吓怯步了！

　　然后他又听到他不知是笑着还是哭着说：“终究是我赵云澜让你死得不值了，我岂止对不起你，更无颜以对天下人，今天就算你不罚我、天不罚我，我也是该罚自己的；瞎也好、伤也好，原本就是我的劫数，不顺天命、不畏天遣、欠债不还才落得如今爱而不得，想来我早该应了它，早该剜目刺心应了它……”

　　——这几句话的“恐吓”能量绝对是“诈尸”级别的！

　　“半离魂”状态下的沈巍被赵云澜吓得差点整个儿魂飞魄散，这还能死吗？这还敢死吗？可他此刻别说是“主宰生死”，就连动一下手指或抬一下眼皮告诉赵云澜“他还没死”都做不到……他还没死吗？

　　沈巍动不了是因为他意识微弱、身体又没有知觉，他根本无法驾驭自己……但他没放弃！

　　赵云澜像个精分患者，说话时轻时重、情绪时激时萎、哭哭笑笑、爱恨交加，实则理智一直在线，他所说的是真心真话，但也是心机手段，目的性彰明较著。因为情况太危急了，沈巍猝然昏厥，体力不支不容置疑，但心理导向亦是显而易见，前者没有立竿见影的解救方法，后者已经把他推到了死亡边缘，没时间权衡，如果这次拉不回他，怕也没有下一次了，抓着沈巍可能已经恢复听力了的救命稻草，赵云澜只能赌——赌他还来得及唤醒他、赌他会被他“吓死”……不，“吓活”！

　　“手段”高明的赵云澜在“剜目刺心”上痛定思痛地大作文章时，沈巍突然胸壁一震，好似倒回了气，赵云澜只怕他就这么“过去”了，动静一出，早有准备似的立马起身，四平八稳地把他抱上床。

　　帮他躺平了，赵云澜才发现他的身体如同满弦的弓一样紧绷着，双手捏着两个不成型的拳，腿脚像在被人抽打似地一阵阵痉挛……

　　“别怕别怕，我还在，我还在！”

　　——这个牙尖嘴利的狠角色，自觉暂时性控制住了某一迫在眉睫的恶性趋势，话锋一转，无赖兮兮地开始安慰起人来：“只要你不抛下我，我才不干那些丧心病狂的傻事儿，我的心、我的身体、我的眼睛，全都是你的，我爱护还来不及，相信我，小巍，只要你不放弃，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你知道的，我就是不能没你而已！”

　　这几句话倒是说得柔声柔气，举重若轻，好像只是在苦口婆心地教育自家孩子，可因为沈巍没醒也没停止痉挛，赵云澜的不安并没比先前减少一分，按摩着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得簌簌发抖，嘴上没法说的，心里话说：如果我赵云澜命不该绝，就别带他走，臣民给你跪了，老大！

　　“老大”：……

　　仿佛是在向赵云澜证明“他还活着”，沈巍就没一刻停止过抽颤，赵云澜带着“他不想死都快抽死了”的极度恐惧，上床把他掐抱在自己怀里，那身体就像万年不化的寒铁，又冷又僵硬，饶是赵云澜最后解开双方的上衣，裹着被褥、贴心贴肉地搂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沈巍本人都没散发出一丝暖气，好像自从这次找回他以后，他就没真正温暖过他一次；沈巍也只在能量融合的初始阶段，于昏迷中热了那么一场，而后再没暖回来过！

　　可见他的身体亏空得多难挽回！

　　赵云澜是有照顾沈巍的能力和持之以恒的决心，但这确实很绝望，即便谁都不放到明面儿上说，还不是今日不知明日“事”，难怪沈巍想求“解脱”、一了百了！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赵云澜心痛喃喃。

　　兴许是他把沈巍“掐”得太紧，一时失察，不知什么时候起，沈巍已经不颤了，赵云澜一松劲，只觉他轻软得像张纸片，服服贴贴地躺在他怀里，脸上和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鼻下气息全无……

　　房里采光良好、赵云澜神志清明，而且他对沈巍的各种状态近乎了若指掌……不一样，和哪次都不一样、和哪种都不一样，他就是觉得不一样、打从心底觉得不一样、极其可怕的不一样……沈巍是地星人，按说不能以常识来判断他的生死，可赵云澜经历过太多次了，他很清楚，任一生命体征的消逝对不再有自愈能力的沈巍来说，无一例外同样是能直接致命的威胁！

　　男人强自镇定，颤抖的手游走在爱人的脉动处、心跳间……

　　最终崩溃了。

　　“沈……沈……沈巍……”赵云澜吓瘫了，色若死灰，眼里近乎飙出血来：“别……别……别走……小巍，沈巍，宝贝，你振作一点，你醒来啊，醒来救救自己、救救你自己，求你救救自己……我接受不了，不，不，我不接受，我受不了，受不了，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啊……不，不，不是，你等等我，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你回来，你回来带上我……求你，求你，我还想和你说说话，我还想让你看看我，求你听我、应我、抱抱我，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抱我了吗？谁允许你这么敷衍我的？谁允许你这么打发我的？谁允许你放手了……我不放，我不会放的，死也不会放的……”

　　“赵云澜，你能开口说话了吗，要死要活你怎么就不腻……”祝红一进门就听到赵云澜的哭嚎声，她是真腻真上火，横竖沈巍不排斥别人的声音，她扬声提拳冲上楼，房门开着，一眼便见赵云澜抱着沈巍“哭丧”，顿时就有些发懵：“怎……怎么了？你是又刺激他了，还是……还是……”

　　床上两人衣冠不整，祝红没靠近，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赵云澜为泄私欲，强人所难，把沈巍怎么样了，才引发了这一幕，可她很快就听到赵云澜说：

　　“他走了，他解脱了，他叫我放手，他说会过去的，祝红，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早就失去他了，那一天，就那一天，就那该死的一天，该我死的那一天……”

　　祝红没接他这番悲愤交加的话，扭头对着楼下喊：“阿洛！”

　　名唤“阿洛”的女子疾步上楼，她的身形堪堪落定在房门前，赵云澜全身的血液都燃了起来，一张惨白的脸像翻牌似的霎时一片赤红，仿佛下一秒钟就要爆血管了：“救他！”

　　“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救他！”祝红同时。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秀外慧中的美女医者。

　　医者没有祝红那样的脑回路，不显尴尬、大大方方快步走近沈巍，一抬手，毫不避嫌地探向比她玉指更苍白的男人脖颈。

　　鸦雀无声的几秒钟后，阿洛收手肃然对向赵云澜，语速略快：“请令主回避！”

　　赵云澜还来不及提出异议，便又听对方紧接了一个字：“快！”

　　“赵云澜，你还不放下沈巍出来，别拖时间！”门口的祝红从阿洛的言态上觉察出了危急，心道没功夫再和赵云澜上演一出林间小屋里的别扭戏码：“阿洛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有什么话等救了人再说！”

　　赵云澜根本没选择，眼前活脱脱应了乌鸦嘴林静的那句“还能坏到哪儿去”，既然不能更坏了，有什么可顾忌的？何况现在是他更迫不及待地要抓住这块救命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