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二十节 大梦不醒三十年(上) ...
-
光阴流转,不知不觉已过十六年。
十六年里,润玉荡平多族叛党,用人识人,集权放权,将天地八荒治理得井井有条,天下归心,再无动荡。
同时,六界四海,十方天地,皆知天帝陛下在十六年前礼聘云中君为天后。然则,因天后历劫,尚未完成婚礼。凡间听闻天帝天后两人鹣鲽情深,情深意笃。便在两人凡间寺庙中多增下对方塑像,对此祈愿自己姻缘。只是塑像颇有些不同,此处不多细表。
对外润玉仍旧是那个温和淡然又不失威严手段的天帝陛下,一如往昔。正常饮食、正常就寝、正常处理政务,甚至就连各处送来的各类汤药润玉也都正常饮下。就好像忘记了邝露已然沉睡十六年的事实。
但唯有几个亲近之人知晓,润玉的精神自邝露沉睡那一刻起便从未放松过。
十六年间,润玉每日政务结束后,润玉皆会到露清宫陪伴邝露。就如有邝露陪伴的那多年岁月中一样,同邝露说些政务上的棘手事,生活中的趣事或捡些各处送来的时新话本子念给邝露听。每每说完这些后,润玉惯常会看些邝露往日写给簇离的书信,时有所感便也会提笔写信。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阖家团圆之日。
润玉、太巳推拒了月下仙人的秋月宴,翁婿二人对坐于海棠树下对弈同饮。
太巳年轻时久居下界,对各地风土人情了如指掌,如数家珍。润玉自幼困居太湖、天界,偶尔下界也因公务,各处山水人文皆是从典策书籍中来。因此对太巳绘声绘色的描述听得很是津津有味。一个擅倾听,一个擅讲述,两人关系亦君臣,亦翁婿,亲近了良多。
院中的海棠树自邝露睡后便常开不败。
可今日,就在太巳与润玉面前,满树海棠花竟然如被火烧一般,瞬时化去。
润玉与太巳皆是惊骇,忙进入寝殿找寻邝露。
邝露仍在梦中,可睡颜不复往日平静。只见她满头大汗,眉头紧锁,口中喃喃低语,润玉忙俯身静听。“玉郞,为何骗我?为何?玉郞!”
润玉忙扶起邝露,摇晃道“露儿,醒醒!那只是你的梦魇!醒醒!我在等你啊!”
可邝露表情痛苦至极,终是未忍住,吐出一口黑血,气息渐弱。邝露周身灵力外泄,引起罡风,吹动着全寝殿物件摇晃不已。
太巳仙人已然慌极,一如昙归当年离去之时心情。他惊呼一声“露儿!”而后便与润玉一同施法为邝露灌注灵力。
此时缘机领魇兽及蚕药娘匆匆而来,情况紧急,他们没有行虚礼。
缘机直言道“小露珠梦劫难渡,需一人入她梦魇将她点醒。当局者迷,你二人与小露珠太过亲密,恐也会陷入梦中。旁观者清,便由我入梦吧!”
“魇兽、蚕药娘,你二人速为我织梦。”缘机对着魇兽、蚕药娘道。
“慢着!解铃还须系铃人,露儿梦中呼唤之人必我无疑,情之一劫非当事者无可解,应由我入露儿梦中。”润玉见邝露面色平静了些,忙为她清理了脸上沾的血污,将她往床榻内移了移,自己则坐到床边。
“太巳仙人领旨,本座今起闭关,授尔赤霄剑,掌八方天将,以太师之位暂代天帝一职。”现在四海升平,政务虽多繁琐但也无甚风浪,润玉也信任太巳,因而可放心交与政务。
润玉说罢便向魇兽、蚕药娘一点头,示意他们为他织梦。
二人应声称“是”随即便合力做法,只见魇兽从掌心释出一空梦珠,梦珠升空,渐渐变大将邝露、润玉二人笼在其间,泛起紫色法光。
蚕药娘则在此时释出法诀,空气中灵力震动,汇聚成缕缕白丝,附在梦珠外侧,将梦珠包裹成一蚕茧样的白丸,外人再难看到梦珠内的邝露和润玉。
两人施法完毕后皆是疲惫不堪,尤其是蚕药娘,脸色苍白一片。
缘机当机立断渡了些灵力给蚕药娘。“春蚕到死丝方尽,你法力微弱,却为两位上神织梦,一起炼化出这么多蚕丝,你修为怕是会折损不少啊。”
蚕药娘缓了几口气道“我与珍珠几次得陛下和邝露仙上相救,心中感激。若非六年前我重返虫族成为虫族族长后得知我族织梦之术加上今日月下仙人酒宴谈论起邝露仙上梦劫一事,只怕我还不知如何还他二人恩情。”
“庄周梦蝶,南柯一梦,虫族确实与梦有渊源。只是我却不知虫族竟有织梦之术。”魇兽如今化为人形,虽少通过吞食梦境中人情绪来修炼。但对梦之一术颇为好奇,也研修颇久。
“虫族织梦术法大成者确实可以为人织梦,掌控梦境走向,如让庄周梦到自己是蝴蝶,淳于尊梦入蚂蚁国。可我灵力微弱,方才也是跟你合力引天帝陛下进入邝露仙上的梦境罢了,无法掌控他们的梦境。”
“也罢,都是劫数。”太巳看着通体雪白的梦茧叹道。
白茧内,密不透光,唯有邝露眉心海棠花钿微微透出亮光,润玉知道那是自己的龙鳞在为他引导到邝露的梦境。润玉仔细看了看邝露的睡颜,低头轻吻后道“露儿,你心性一向坚韧,梦魇究竟为何会困住你这么久?这次你回来的太晚了。我已等不下去,便去接你回家,可好?”
随即,润玉趟于邝露身侧,握起邝露左手与自己十指紧扣,又侧头深深看了邝露一眼后,陷入沉睡。他闭眼后,与邝露十指交握的手上红光泛过,原是二人的红线发出的光芒。
入梦后,前路茫茫白光一片,刺得润玉双眼不自主蒙起泪来。
白光尽消,润玉醒转,却发现自己正被人放置在担架上。这幅身躯的左胸前似乎受了重伤,正发出让人难忍的疼痛。
可是此刻更让人感到疼痛的是脑袋,瞬时间属于这幅身躯二十年的记忆尽数如潮水一样袭来。润玉头痛欲裂,却渐渐地理清了现下的情况。
在邝露的梦中,自己是子虚国平远候蒋平的独子,表字仍为润玉。受父母万千宠爱长大,文武双全,十六岁便登科皇榜。更因容貌不凡,一表人才,成了全国少女闺中梦里人。子虚国上下无论男女因他表字,皆唤他为玉郞,蒋氏玉郞。
可全子虚国与他齐名的非为男子,而是现下已年满十六的邝氏独女,邝露。而她闻名于子虚国则是因为一来她出生眉间即带海棠花,人人引以为奇。
二来是她两年前十四岁时,因乌有国入侵子虚国,父亲太巳将军业已年迈,体力不济。她便男扮女装进入军营,与父出征,却不料还率领了一小队人马抓了个敌国低级将领,得胜而还。班师回朝后,皇上论功行赏,接风宴上邝露却固辞不受,坦言因男扮女装犯下欺君之罪。自知罪不可恕但求能得为子虚国马革裹尸,征战沙场的机会。
接风宴上,也是这一世的润玉初见邝露。
他眼见这一副男子兵卒打扮的邝露是如何不卑不亢在皇帝面前陈述己罪,又是如何淡然取下眉间遮挡海棠花的抹额表明身份,散发待罪的。邝露气节凛然,莫说是寻常男子便是连他也不由得被她卓然风采所折服。
皇帝早对平远候一门忌惮颇久,尤其是平远候在军中,手握兵权;朝堂上,润玉年轻有为还更是与三朝元老,满门清流的祝家定下婚约。否则此次大战皇帝也不会执意弃用平远候为统帅,反而是诸多威逼利诱太巳将军上阵统领。皇帝本就要大力奖赏太巳将军一脉,巩固太巳在军中势力与平远候相互制衡。皇帝当即宣布不仅原谅邝露欺君之罪更念她拳拳孝心和军事实力,特封为上元将军,继续效力于军中。
接风宴上太巳将军并未出现,他甫一回京便染风寒。脱罪获赏的邝露,又惊又喜,她只知自己可以有机会替父出征,以全孝心,又可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正大光明地与自己喜欢的人润玉说话。她惊喜谢恩后,不由得看向润玉,见润玉也正在看向自己,随即回以微笑。
当时的她只顾着高兴了,却不料自己已经落入皇帝谋算之中。
一个高门贵女,娇娇女娃进了军营还挣上了不小的军功,更是受了皇帝亲封的上元将军一职。怎能不让子虚国人人议论此女之奇?怎能不将邝露与润玉二人之名共提?
许是被邝露男扮女装之举影响,一年后,祝家小姐男扮女装参加科考竟然一举登科状元,琼林宴上祝家小姐不仅表明女子身份,更惊世骇俗地明言自己一颗真心另有所属要与润玉退婚。同届探花郎梁山伯此时叩跪皇帝给他与祝家小姐赐婚,正是与祝家小姐两情相悦之人。皇帝乐见祝家与平远候分化,当下便为祝家小姐与梁山伯赐婚。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这一世的润玉虽说对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无甚接触,但心中实则不无期待未来妻子的样貌品行为何。以往想象之时模样总是模糊不清,只觉应该是个清润澄澈,亭亭玉立的女子。但自接风宴见过邝露风采后,每每想起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眼前出现的却总是初见时邝露对他恬然微笑的模样。既知心意,润玉也曾提及退婚祝家一事,只是还未得父亲蒋平同意。蒋平思量这门婚事若退,少了祝家清流言官相助,朝中言官揣测圣意,定将三人成虎鼓动皇帝清算平远候府,收回兵权,蒋门阖族便是万劫不复。
祝家主动提出退婚,虽失去祝家明面上的支持,却因此反而祝家一派言官顾忌被说倒打一耙而不敢参议平远候一家。更何况虽被人耻笑退婚,但却不必耽误人家姑娘,润玉心中负担亦是卸下。
润玉方被退婚,乌有国便又派大军多路攻占子虚国。
邝家父女自不必说,早早便被派去一线阵地抗敌,只是此次乌有国是举全国之力入侵,仅凭邝家已不能平乱。
可平远侯病重卧床,再难亲临战场。润玉主动提缨请战,皇帝虽仍旧顾忌平远侯,可遍寻国内也未找到比润玉更合适的领兵人选。
战场上,刀剑无眼。润玉邝露虽战地不同,却几次巧遇互解困境。
有一次,邝露正策马与人对枪厮杀,敌方暗放一流矢直逼她头颈要害,眼看便要射中。此时润玉领援军正好赶到,弯弓射箭将那流矢击飞。
邝露虽被那流矢影响,让地方将领击落头盔。但却抓住机会,击杀了敌将。
又有一次,润玉轻骑驰援他人,可却不料敌人坚壁清野,将前沿阵地的所有粮草都焚烧殆尽。润玉本想速战速决,可却因后勤粮草不足顿受桎梏。正好,邝露巡防于近处,便安排一队粮兵押运部分粮草支援,助润玉解决了粮草的燃眉之急。
言归现下,自去年七月开始子虚国和乌有国战争已持续了一年,在润玉和邝露的多次配合下已将乌有国侵略军赶回国内,更趁此攻略下了不少城池。
只是,邝露犯下一个致命错误,她冒进了。乌有国举全国之力发兵子虚国本就是背水一战,即便如今强力之军已消耗殆尽可围困一城还是绰绰有余。
邝露被困城内,弹尽粮绝,又被层层围困,几乎就要城破之时,润玉天降神兵般出兵解困,掩护邝露撤军。
二人带兵一路撤退,杀出城外,一路血战,邻近界河,眼见过河便可回子虚国,逃出生天。然则,船只甚少,无法全数渡河。他们只得分遣下将带一部分撤军先行渡河。留下一小队殿后,找寻多余船只。诸多准备后,润玉让邝露先行渡河。
邝露本不欲先行离开,润玉安抚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信我,你先渡河。我随后便到。”
然而,渡河仅半刻,追兵便到。
渡口无船,加之河宽千尺,兵士多日奔逃体力早已不支,无法游过。左右无法,润玉只得带兵奔入河边深山密林中避其锋芒,以待生机。
邝露渡河未至,便见来岸烽烟四起,当下便知棋差一招,追兵已到。
她当即写下至太巳将军处的求援书信交于心腹,细细交代一番后,便架一叶扁舟,带上包袱及武器只身返回。
然而,待邝露找到润玉时,润玉及那队人马已被逼至山涧悬崖。敌我悬殊过大,即便邝露加入厮杀也败势难挽,周边士兵纷纷战死,只余润玉邝露二人。对方敌将下令释放羽箭,润玉为护邝露胸前中箭。邝露探他气息全无,已然命星陨落,一时慌极,呕出血来。后有追兵,前是悬崖。无望之下,邝露为留二人全尸,携润玉尸身跳入瀑布之中。
此生润玉回忆到此为止。
润玉心下苦笑不已,邝露这梦着实波澜壮阔,却又有因可寻。
男扮女装?初见邝露她便是扮作天兵入他璇玑宫,这不奇怪。
可是梦中为何会出场《梁祝》祝英台和梁山伯?《三侠五义》翻江鼠蒋平?更何况,梦中他爹蒋平赫然长着跟鼠仙一模一样的脸。
想来邝露竟然把他平日里读给她听的那些话本子的人物直接带入梦中了,倒也省事。
润玉魂灵归位,继而醒转。因胸口疼痛不由得呻吟出声。“额。”
这一声虽轻,却惊动到了守在一旁的邝露。她忙道“你...你活过来了么?神仙果真听了我的愿望。”说着便再难在润玉面前故作坚强,方才抽泣之声也变放声大哭。
润玉身体已得仙魂,虽有疼痛不适却绝无生命之危。见邝露从一开始面如死灰的抽泣到如今喜极而泣,心下已然柔软一片。
这场梦境是邝露的梦劫,除却劫数,邝露可主导一切。
她未求变公主,位居高位,享受荣华反而为他织就一个父母双全,倍获宠爱的童年。她在梦中都不忍他再受亲情淡薄,孤寡独行之苦。
原来邝露的梦魇是他的死亡。
润玉思及斗姆元君在书信中记叙的邝露所言“六界众生皆有轮回,生既是死,死也是生。四时变化,乃是天道自然。悉心灌溉,缘来花开,缘结花落,亦是天意”
莫非邝露即便是已参透他人甚至是自己生死却仍旧无法释然他的生死?
是了,否则当年邝露便不会情令智昏,被青泽欺骗下炼化了妖龙的龙鳞。
天下痴男女,难道只一个邝露?
润玉静静揽过邝露到自己怀中,摸着她头安慰。一边观察着自己身处何方。
原来自两人跳入瀑布之后,随深潭水流而下,两人漂流到一河岸。岸边正有一小庙,曰天帝宫。
润玉曾在邝露沉睡之时跟她提过凡间为他们两人立庙塑像,因二人掌管水务,庙宇多立于水道附近祈求风调雨顺,免受洪灾。而其他神仙庙宇中塑像多为金身,服饰华贵艳丽。唯有他二人庙中雕像多为泥塑,着寻常凡人服饰。
他们现在所处的天帝庙中所供奉的就是他们二人,若是按方才邝露所言,在这庙中祈求了神明,那也算是求人不如求己了。
“露儿,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邝露止住泪,轻轻点头道“你身体还很虚弱,我去找点吃的,等你养好伤后,我们一起回家。”
好在他们漂流了颇远,此地还未被敌军搜索到。邝露在外戎马两年有余,野外觅食着实是小事一桩,只见她用武功炸晕了河里好些鱼。又因时值秋天,两岸野树皆有果,邝露不消多时就带食物回来了。
润玉自邝露离去后,便悄悄用仙法吸纳天地灵气以固这具身躯的生气。不消多时,他面色便有了血色。邝露回来时,便是见到他身体大好,四处走动的样子,当下惊讶异常道“你怎么起来了?伤这么快就好了么?你快躺下,我煮鱼汤给你补身体。”说着就要扶润玉躺下。
“你怎么不晓得顾惜自己呢?你胸前伤口那么深,而且我给你上药的时候你明明就已经...”说着便有些哽咽,她着实不想再想起那时润玉面色惨白毫无气息的样子。死之一字也难以出口。
润玉握紧邝露双手道“露儿,我没事的。许是你的药管用了呢?”
“对!药!许是我爹那颗九转丹有效!太好了!”邝露欣喜道。“你伤口上敷的药草我又采了一些回来,我先给你上药吧。”
润玉听后乖乖随着邝露的牵引坐到方才躺着的草甸上,任由邝露给他胸前上药。
之前润玉已死,邝露凭着一腔孤勇为了能让他起死回生做了万般努力,包括即便知道无望也找来创伤草药为润玉敷上。可当时邝露一心只想着润玉的生死,并未在意男女之别。
可如今,自己喜欢的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为他敷药,饶是邝露见惯了生死的大场面也着实抵不住这手足无措,只得不断心中默想着润玉的伤情。
润玉左胸受伤,单用右手解开衣襟不便,邝露在一旁等待了一会见他费了许久的功夫仍旧不能解开,只得硬起头皮帮润玉解开,见到伤处邝露不由得大吃一惊,虽未全然好转,但肉眼便知好转了不少。惊讶虽惊讶但邝露手下换药却不停。
最后邝露给绷带打了结,可却听到润玉闷哼一声。
“伤口很疼吗?可我下手很轻啊?”邝露情急之下俯身靠近润玉伤处仔细观察有无渗血。见伤口无碍便要起身,可一抬头却是润玉脖颈。多日逃亡,润玉下巴隐隐已有些胡茬,泛着青色。可在邝露看来这非但不是邋遢反而还让润玉更添了些男性气概。
两人几乎亲密无间,邝露只看到润玉喉头滚动几番。男子喉结她平日在军营里看得多了,现下却不知为何心如擂鼓,耳间仿佛只听到自己自己心跳的声音。邝露忙要起身,后背却被润玉轻轻揽住。
“露儿,我娶你,好不好?”润玉嗓音虽轻,却犹如惊雷一般炸裂在邝露耳边。
“润玉,你方才说什么?”邝露支起身子抬头茫然道。
“我要娶你”一字一句,这是润玉许下的誓言。
“可我们。”邝露未说出口的,两人都了然。皇帝对平远候一门的忌惮昭然若揭。又怎会准许让邝氏独女嫁给润玉呢?邝露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一切有我,不必担心。更何况,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我互救多次,姻缘都不知要许下几世,更枉论此生。”润玉安抚笑道。随即右手轻带邝露身躯靠近,低头噙住邝露双唇。
庙外微雨霖霖,山后竹林笼罩在一片雨雾朦胧中,水汽汇聚成露珠,从竹叶上缓缓落下。秋风微起,穿过林间叶片,发出沙沙的声响。
雨落情起。
风动心动。
似幻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