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你不许哭 ...
-
回程的大巴车上,弥漫着一副疲惫的安静。
球队球员们经历了10天的训练,在第11天的下午终于启程回家,一个个都卸下斗气窝在不舒服的座位里以不舒服的姿势睡的香甜。
启仁煌也被这睡意传染,沉沉的睡了过去。
噩梦又窒息而来,令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旁边的尤行深扶着启仁煌的后脑,托住他的下巴,给他摆出健康的呼吸的姿势,听他的呼吸缓缓恢复正常,方安心将手撤回,却见启仁煌调皮的小脑袋又挤住脖子低下了头,赶紧将手又伸了过去。
窒息的阴云和沼泥消散,出现一排排发出暖黄色灯光的架子。
尤行深在温暖的灯光中站着,对他说。
第2列第13个,这是小傻。
第2列第1个,这是十年。
第10列第21个,这是......小凤凰......
启仁煌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尤行深把第6列第21个鸡蛋叫做没烦恼,而樊散的生日正是6月21日;7列第21个鸡蛋叫做没头脑,解游的生日是7月21日也对上了;尤行深自己的生日是2月13日,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起名叫小傻,即使尤行深确实是个大傻子;而10月21日和他自己的生日也对上了,他叫他......小凤凰。
启仁煌承认,小凤凰这三个字的冲击实在很大,让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念咀嚼,又一次一次的回忆尤行深当时念出这三个字时的表情、动作和语气。
他还说这是他最喜欢的......
启仁煌在梦中大胆的脸红了。
而最他一次次流连的则是中间的第2列第1个蛋。
21,21......
启仁煌看着这两个数字,就忘记了一切痛苦和烦恼。
他在梦中做着梦中梦,幻想着尤行深站在面前不停的对他说着这两个字。
21......21......
启仁煌冷漠又脆弱的心,那个被寒冰凝固起的才不至于碎裂的地方,升起了一束火苗。
启仁煌醒过来,梦境带给他的温度还没从脸上下去。
他正了正脸色,向旁边这个托住他下巴的人喊话道“放开我”。
尤行深把手收回去,起身从架子上取下背包。
窗外的景色变的静止和熟悉,大巴车已回到了学校前的广场。
球员们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一个接一个的走下车,三两结伴的互相挥手说再见,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解游打算回自己的家,和解执一起对他们说了再见,挥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他们也向着家的方向,在黄昏的暖光中远远走离,背影缩成一个个小点。
第二天,在清晨的曦光中,这些小点再慢慢膨胀,从四面八方又汇聚而来。
启仁煌坐进自己的座位,从书包里取出一本物理辅导书,正是校长送他的其中一本。
集训结束时球队拍的大合照,他也在里面,而且因为身高的原因他还和教练一起站在最明显的C位。
虽然他并不认为校长会关注他到看足球队集训照片的地步,但他还是违抗校长的命令去参加了集训,虽然他并不认为见多识广历经人生磨练的校长会欺负他一个学生,但他还是很怕,很怕校长会将他的秘密揭开。
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向校长证明,即使他参加了集训,他也不会耽误学习。
樊散睡过头了,从家出来时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提鞋去上学了,幸好他也知道晚,路上就加快了速度,因此还比平常早了不少。便来教室之前先悠哒悠哒去超市买了份早餐,三两口吃掉一个面包、喝掉一盒牛奶,把垃圾扔进卫生间的垃圾桶里还顺便洗了把脸。
这一悠哒,便踩着自习铃才踏进教室。
教室里,还是有很多的位置空着。
但难得一见的他的同桌竟然来了,而且还在早自习上做着早自习的事,解游把书斜立在桌子上,他走近了一听,竟然还真的是在大声朗读课文。
见他站在通道一直不动,解游从书中抬起头来,将书反扣在桌面上,扶着桌子站起。
教室里立刻变的鸦雀无声,每一双眼睛都或明显或偷偷的向教室的墙角看去。
解游起身向外走了一步,樊散立刻后退了一步,然后解游又向外走了一步。
樊散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在教室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解游坐回到座位上,把书重新立起,大声的朗读起来。
启仁煌和其他同学的表情是一样的惊讶,然后他扭动脖子看向樊散。
樊散也是一样的惊讶,但他惊讶的内容和他并不一样。
樊散问“阿筝没来?”
启仁煌看向自己的旁边,凝视着空荡的座位,慢慢的摇了摇头。
思绪回到开学典礼的那个喧哗的夜晚。
为了不让阿筝影响他的学习,阿筝被强制退学了。
即使阿筝根本没有错。
启仁煌打了个寒颤,他很怕校长会将他的秘密揭开,却更怕无辜的人因自己受伤。
他打开手机,找出开学时记录的阿筝的地址,复制粘贴到地图APP上。
阿筝的家距离学校很近,仅走几步的距离,大概是学区房。
启仁煌有些埋怨自己,住了那么多年,可最熟悉的街道仍还是那几条,甚至连自己的小区,去各个大门去各个快递柜的道路他也只知道一条,其实他知道他常走的那条并不是最近的一条,却因为走惯了而不愿意改变。
启仁煌握紧了手机。
花园的泥土中有片种子发了芽。
启仁煌中午的时候,借休息的时间去了阿筝的家。
在小区里找楼的时候他搞反了方向,一个趿拉着拖鞋的花衬衫男人带着一群花衬衫迎面向他走来,气冲冲的拿着棍棒向启仁煌该去的方向走去。
这群花衬衫给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低头去看导航才发现方向弄反了,立刻掉转方向,快跑着超过他们,可余光里这群气势汹汹的花衬衫却怎么也甩不掉。
他跑进楼里,打开电梯,立刻按上关门按钮。
门,在两扇碰到一起的时候,幽幽打开。
门外,站着那群花衬衫。
花衬衫们一拥而进,把他挤到了最后的角落里。
他们没有按楼层键。
电梯在启仁煌按的那一层停下,花衬衫们又一涌而出。
他们的背影在启仁煌的眼睛里张牙舞爪起来,一个个的舞起架势。
拖鞋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将钥匙插|进锁芯,锁芯转动发出机械的咔嚓声。
启仁煌来到自己的目的地,看到他们推门而进,门内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门内立刻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棍棒将一切都打碎了。
两个花衬衫把阿筝从门里拖出来,阿筝拼命的挣扎着。
“不要!放开我!不要!”
拖鞋花衬衫从背后走出咒骂道“这房子我已经卖给别人了!”
启仁煌冲上去,用小学学过的跆拳道动作,一拳打在抓阿筝的一个人上。
许是这两个人也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打自己,根本没有防备。
他们放开阿筝,启仁煌立刻喊道“快跑!”同时向外跑出,跑了一段距离心想应该追不上来,停下来回头一看,却根本不见阿筝的影子。
“要死!”启仁煌立刻打开手机拨打110,掉头跑回去。
那拖鞋花衬衫的男人隔着走廊,隔着墙壁依旧听的清楚,他吼叫着骂道“没爹没妈!就该睡大街!孤儿就不该住房子!”
声音突然消失了,变的死寂。
但只有一瞬间的寂静,哀嚎和叫喊便争相响起。
启仁煌走进去,见阿筝抱着一个相框坐在废墟的地上,他周围花衬衫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呻|吟,他的身前单非挺直的站着,寸头的额头上鲜血流至鼻梁然后从两边分散流下,在地上留下一滴一滴红色的痕迹。
单非将手里的棍子指向拖鞋花衬衫,一字字道“他不是孤儿,他有家。他有家人!”
阿筝愣愣的看着他,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他记得房东要砸碎爸爸的相片,所以他扑过去把相片护在怀里,他不怕疼,可是为什么本应落在他身上的棍子会打在单非的头上。
为什么单非会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他会帮助自己,为什么会帮他打跑坏人?
阿筝想不明白,他的眼前只有地面上的鲜血。
鲜血模糊了视线,泪水充斥了脸庞。
“小叔叔......”
花衬衫们从地上爬起来,面面相觑,启仁煌举起手机道“我报警了”,他们立刻扔掉棍棒疯狂逃走。
单非转过头,伸手抚上阿筝的脸庞,抹掉脸颊上的泪水,道“他能让你笑,我却只能让你哭。”泪水怎么抹也抹不掉,就好像两眼汪泉一样流个不停,他的声音一下子狠戾起来,“但只有我能让你哭!对别人......”单非从空中倒下,阿筝把他揽进自己怀里,空中传来余响“......你不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