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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前世今生(四) ...

  •   前世今生
      (四)
      回望彼岸,大千茫茫,偶然相遇,流水恋落花的独美,再回首,痛彻心扉。孤雁独自飞,人面桃花物事人非,空落泪,心破碎。一曲高山流水,无人来和,繁华落尽,我的文字里总是疯长。寂寞,太多,倾城泪。
      吾乃东荒神女——墨千雪。现任青丘之国女帝。先天君钟离有个癖好,凡跟我平辈的墨家子弟,必题字。开头即是“泼墨”。不过说真的,我出生时先先天君才继位没多久呢,还好意思给我们几个题字。
      墨白:泼墨山水画,黑白一念间。
      墨千雪:泼墨浸染千年雪。
      墨寒:泼墨挥毫勾霜花,寒气袭人风似海。
      墨娉婷:泼墨古香,娉婷婉约。
      墨渲:泼墨燃柱不眠夜,渲染非画蹙眉间。
      好像,我的题字,似乎是最草率的。为这事,我对墨渲是既羡慕又可怜。一个私生子,先把所有优待给他,又把这个希望剁得粉碎,将其驱逐。
      今日是我飞升上神之日,对于我历劫的经历,不才本上神是一无所知。他们说父神怕我入了魔障,便让我喝了孟婆特制的“忘魂散”。导致分享历劫经历之时我极为尴尬。
      青丘有个习俗,历劫之后需重回封位。今天,便是我墨千雪重登青丘女君之时。我是上古神祇之一——九尾天狐族。本上神将站在东荒最高的位置,站在青丘所有人之上。
      狐狸洞内,慕容涟正在为我梳妆。她皱着眉头盯了我头上的珠钗老半天。那是用上好的青岚玉做的,花纹样式及其美观,据说上面缀着的珠子还是用璇珠和狐狸眼泪融合而成的呢!元炁极其充足,是无与伦比的法器,不让任何人碰。可这青岚玉的珠钗在这有十分不好看,实在没招。
      青丘并不喜欢繁琐华丽之物,简约大方,仙气十足就是完美的。即使登基称帝,也只有那帝冠稍微琐碎了些。比起往日,就连衣裙,也只是变成了红色。
      只是这红,耀眼、明媚,妖红似血,却带着万分熟悉:“好像在哪见过?”我轻轻撩起这做工华丽的披纱,用指腹轻轻摩擦。新月般的细眉皱成一团,头愈发疼痛。
      无奈,我只好申请换成昔日柔白色的内衬长裙,靛蓝饰边。慕容涟识趣地把一件素色披纱递给我,那件素色披纱多处绣着淡淡的银色彼岸花,若隐若现。上下两边微翘的珍珠白宽云带,附着深浅两道蓝绳,完美地将披纱和内衬束缚着。此时此刻,黄铜镜前,慕容涟正在为我梳装。发髻上细细的发带落肩,淡蓝色的铃铛花与右侧发髻缠绵。还有发间那支青岚玉的锁灵珠钗,两颗玉珠发出清脆的声响,两缕乌黑发丝直过胸前。看着镜前的我,十分满意地又随意扯下一个碧绿小环,束于发尾。
      明明平常装扮就很好,搞不懂为什么要穿红色。本上神满意地把珠钗重新插回发髻之间,微微一笑。
      不才在下万万没有想到,自从自己消失后,青丘再无女君之说。因为历劫不在凡世,没有时差。自己和青丘信得过的亲朋好友轮替接班。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外面的古老的钟声响起,一下,两下……时辰已到,大大小小的青丘仙人规规矩矩地列于两旁。我被一群侍女簇拥着登上了龙庭。身后的百来名侍女和青丘百姓排起长长的人龙。
      登上高位,东荒青丘,尽收眼底;十里桃花,落英缤纷;仙泉清风,掠过飞鸟;万臣朝拜,壮观之至。当我举起双臂,站起身来大声喊道:“青丘国万岁!青丘永立不朽!”时;当群臣高喊:“吾皇万岁万万岁!”时,这个责任,除了当事人,再无人能够体会。
      三拜九叩,群臣问候。如此简单,却分外繁琐。加起来,足足要过两个时辰!那些千篇一律的祝福问候说来说去,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一个有新意的都没有。
      四海八荒之内,就数青丘茶酒最出名了。既然是登基称帝,自然免不了一场酒席。说是酒席,其实就是家宴。永远透着一股无法替代的熟悉感。
      九重天之上,宫廷美轮美奂。即使是一个小小的湖泊都要装饰的精致玲珑。而在东荒青丘,哪怕是女帝也只能住古朴自然的狐狸洞,名字倒是很“仙”。可这并没法代表什么。就连我们最引以为傲的美酒佳酿,清香茶水都从不有人以精美的杯具来衬托它们的别致。

      九尾天狐族,远古神祇。慕容涟虽是本上神的贴身侍女,却也是紫影四翼虎——慕容家堂堂正正的嫡女,并不了解墨家背景,未免有些尴尬。我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是家里的第二子,掌管星象,担任夜神,也是现任青丘女帝,封号‘紫玄冰月’。”
      “呦呦呦。”一位青衫男子摇着雪梅折扇独步而来,地上的树枝被踩的直响,“二妹的倾世妖颜不减当年啊!”
      男子竟将不才本上神逼至墙角,单手扶着墙,来了个毫无预兆的壁咚。甚至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闭上眼睛,装作要吻下去的模样。本上神更是用尽一生良好修养没能折断他的扇子。而是镇定地站在那里。
      男子见我没什么反应,似是觉得无趣,又似是玩够了,知情知趣地收了手。慕容涟扬了扬眉毛,诧异道:“青丘不大,怎么什么人都有?不错不错,主上的忍耐限度又刷新了!”
      “欸,这可不能一概而论!咦?二妹,阿玉呢?这丫头打哪来?”青衫男子把手中的折扇一收,点了点慕容涟的头。慕容涟脸红的厉害,心里很是尴尬,背着别人说坏话被正主撞见,那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立刻上前:“大哥,白灵玉没来,这亦是我的贴身侍女,名叫慕容涟。慕容涟,这是我大哥,墨家的长子——墨白,青丘的战神,现任的火神。”
      慕容涟身着淡粉长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三千青丝仅用一支玉莲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淡蓝色的烟水纱衣披在肩上,简约而不简单。
      唉,仆人都这般姿色,不愧是美女。
      我见墨白没太在意,在她耳边悄声说:“青丘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小心!”慕容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千雪姐姐!”一个娇小的身影跳起来保住了不才本上神,弄得我好一会才站稳脚。一位年长的侍女厉声制止了她:“墨娉婷,身为幻梦公主,休得无礼!”“墨娉婷年幼无知,怎能怪她?”本上神忙出来打圆场,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到:“四弟呢?”
      素雅的梨花花瓣落于肩头,不远处,一位墨衣男子不紧不慢地倒酒,顺便自我介绍道:“我是墨家第三子。天昧宫天殇星。亦是苗疆十万大山的巫蛊玄王墨寒。”谁能想到这稚嫩未脱之人竟浑身戾气。
      酒席散得早,待我回去之时也已略显醉意。夜晚,银色的月光下,不才本上神长身玉立,犹带着氤氲的雾气,长发如瀑,裙角长垂,朦胧月光中一个绰约的剪影。白色的纱衣轻盈如蝉翼,背部隐隐透出状如蝴蝶的一对骨,似要振翅的飞仙。
      我偶尔转过脸来,舒展着黛眉间一朵花钿,明眸似溶了星辉,唇间一抹笑靥令绝色的脸愈增其妍。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美人,罕世的美人。

      “女帝,醒了吗?”慕容涟紧张兮兮地敲了敲门,打扰帝王的睡梦,若是暴君,可是要杀头的!本上神闻声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不满的表态:“怎么干什么都怕这怕那的?放轻松。说吧,什么事?”
      “天……天君邀您一起参加宴会。说……说是家宴,希望大家都能赏个脸。”天净沙喜好音乐,正宫钧天殿的匾额上就写着“钧天广乐”四个烫金大字。“钧天”指的是:天帝住的地方,亦指天的中央。“钧天广乐”便指天上的音乐。我丝毫不喜欢这种东西,细眉并未舒展。
      本想再训斥慕容涟一句的,可想想她并未犯什么错。堂堂紫影四翼虎的后裔,给我当仆人,够悲惨了。现在,还要挨我骂。想到这里,我握着袖子擦了擦慕容涟前额上的汗珠,因为拉不下脸道歉,只好展露出独有的“墨氏安抚笑”。
      “好啦,天净沙这老头,办什么家宴,本就出身青影白玉蛇云家,跟我什么关系!”
      慕容涟脸色本来好了很多,结果一听到“这老头”脸色即刻苍白。心里却暗暗吐槽:先帝钟离刚即位时您都五万多了,还好意思叫天净沙老头。
      本上神翻了个白眼,并未理会她显而易见的吐槽,反而安慰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五帝之一,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既是参加天君的宴会,打扮得漂亮些也是理所应当的。既不失青丘的颜面,又不能在不同的审美中被比下去。嗯,是个难事。
      我依旧身穿淡白色长裙,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银白色的抹胸上衣,柔巧的锁骨隐约可见。饰边用银线绣出繁复精致的云纹。云带束腰,左侧腰间绣着一朵盛放的曼珠沙华。飘逸的裙摆如云似雾,绣着几朵银色雪花。又随便摸出了个月白琉璃手链,将其带上。
      前几日,孟婆硬说我是她的彼岸花神,父神则像是在掩饰什么,让她退下了。不过嘛,衣服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殷红的曼珠沙华,极其熟悉。
      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为了不失礼貌,红唇间仍荡漾着清淡浅笑。孤高清冷,傲视天下。
      宴会散得早。但对我来说,再晚些,那些音乐已足矣杀人于无形,要了本上神的老命。忽然,一只因常年征战而磨出茧子的握住我毫无遮盖的肩膀。把我给吓了一跳。
      晚风吹过,我回眸一笑。发丝夹杂着花香,蝴蝶飞舞在身旁。旁边流泉遍布,玉鸟在上面自由自在地栖息。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即是那张脸是如此陌生,那双眼睛,却仍旧透着熟悉。江歌,他的阿月……
      那位男子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如同鸡蛋膜一样吹弹可破,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迷人,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随着呼吸轻轻的扫过肌肤,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看着我呆呆的样子,美少年开口了:“姑娘,你,可是江歌?”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腕上的月白琉璃手链似是听了什么召唤还是蛊惑,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与月光辉映。
      本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谁知那名男子竟抚上了我的脖颈。我天,有几万年没人敢在本上神脖子上动土了!眉上的青筋暴起,低吼了一句:“放肆!”还好,这么多年没动过怒了,气势什么的还没丢。不过,这是在九重天,自己又是青丘女君,需时时刻刻保全青丘的颜面,当然,招惹是非也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无意间一瞥,看到了那名无法无天的男子腰间华丽的腰牌,气瞬间消了大半。
      南宫神君。
      背面,还有奇异而又特殊的符文,带有淡淡的木属性元炁。
      南宫神君——南宫弋。他可是天君身边的大红人,实力不容小觑。天净沙本想给他一个正正经经的封号,却被他一口回绝了。南宫弋虽不是上古神族,只是普普通通的子夜鸟。但能在这般尔虞我诈的九重天中立足,算是个奇迹了。
      自己闲来无事曾偷听过那些“不八卦就会死”的小仙婢聊过,在父神眼中,南宫弋可是不才本上神最热门的婚嫁人选。我可是最讨厌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了!反正自己现在是女君,没人敢娶我。再说了,南宫弋可是多少闺阁小姐的梦中良人,我才不淌这浑水呢!
      可是南宫弋,不管我问谁,都无人敢提。那些小仙婢听到了,更是哭爹喊娘地跪拜,求我饶她们一命。
      “呵,原来是南宫神君。神君可是认错人了。在下是青丘女帝。”本上神强调了“青丘女帝”四个字,本想让他恰当地收一收。但也做足了礼数,也给足了面子。这事应该不会给青丘抹黑。谁能想到南宫弋竟还是不知好歹,指尖小心翼翼地托起我的手,注视着那条月白琉璃项链:“不,不会认错的。容貌、服饰、还有定情信物,你就是江歌!”
      “等等!江,江歌!那不正是,我的字吗?!”刚才没在意,江歌不正是我的字吗?应该不会这么巧合吧!南宫弋闻言,突然想起了什么,自我介绍道:“小生姓南宫,单名弋,字柳映。子夜鸟一族。”
      “姑娘,你可记得我们的誓言?”南宫弋本想继续问下去的,但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只得作罢,“她没有你气势逼人,也没有你倾国倾城。是阁下认错人了,还请恕罪。”这个神君倒是懂点儿人情世故。万一这个江歌真是他的老情人,这句誓言要是说出去了,岂不是让我们都下不来台?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南宫弋,你还记得你说过,你是我什么人吗?”
      ——“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南宫弋的女人了,可别反悔啊。”
      ——“我的花惹你了吗?”
      “是我懂得太晚了,没想到她死了,我才真正地明白。”月光如水,“水光”模糊了我的视线。不,模糊的,是南宫弋越来越小,虚无缥缈的身影。

      竟是泪水,可是动了真情?为何,我明明想走,可心,却这么痛……到底是为了她,为了那个南宫弋,还是单纯地被感染。
      “月生君。”
      穿过玉鸟鸣叫,引来风扇灯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前世今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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