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坑误入》谢徊壤

10、钱家表哥

　　五月底，六月初，天气慢慢升温，虽不是太热，却也换下了锦衣外衫，从箱笼底下翻出纱质的外衫来。
　　谢潋孃里头穿着一套荷叶绿的衣裳，外头罩一件青绿色的纱质罩衣，轻轻摇着圆扇听曲儿，一旁的岸柳茗华一个倒着果子酒，一个剥着瓜子。
　　今日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从昨日夜里就在布置，一直到今日天蒙蒙亮才布置好，请来了诸多客人，大部分都是老太太母家钱氏一族的后人，还有一部分魏氏家里头的人。
　　魏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是继室，和魏氏并不亲，只是寒暄了几句便去了老太太屋里头说话。
　　说实在的，魏氏言语粗鄙，魏国公夫人本就瞧不上，奈何当年她还是妾，而魏氏却是嫡出的姐儿，两人积下了不少往日仇怨，再加上三年前谢潋孃的事儿，也是对魏国公府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虽然近日传出当年之事子虚乌有，但事情真相如何，魏家人和谢家人都心知肚明，魏国公夫人对魏氏和谢潋孃根本热络不起来。
　　谢潋孃和魏氏也不是那上赶着去贴冷屁股的人，既然不喜欢，那便不相处，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便皆大欢喜。
　　卫国侯果然不愧是最愚孝的人，为了老太太的生辰竟是请了京都城第二大的戏班子，不知道掏银子的时候肉不肉疼，不过幸好还有些理智，没把皇宫御用的第一大戏班子请来，不然第二天，这参折便像是雪花一般多的飘到皇上的面前去了。
　　谢潋孃嚼着瓜子，看的津津有味，无论旁人如何明着暗着的打量她，她都稳坐如钟，除了插空去如厕。
　　三年前臭名远扬的女人如今突然回归侯府，还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便打消了人们心中不自重的印象，摇身一变成了个极重孝道的嫡出姐儿，自然是想多看两眼。
　　谢潋孃不仅不生气，还很开心。
　　看吧看吧，多看两眼，就是老娘这么牛逼，成功的化腐朽为神奇，快来崇拜我吧，要是不服气，说我靠的是爹，那很抱歉，有个看中利益可好好利用的亲爹，是我投胎投的好，哎～我也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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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戏完了，中午热热闹闹吃了顿饭，魏国公夫人也便起身告辞，钱家也走了一部分，只留下了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年轻妇人，还有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公子。
　　魏氏吃醉了酒，被谢曜扶着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谢潋孃也想着回去，却被老太太留了下来。
　　谢潋孃看看里头这架势，挑眉，看了一眼旁边儿要走的卫国侯，唤道:“父亲，您先留一下，今儿女儿还有好多话想和父亲说呢。”
　　卫国侯蹙眉，不明白她在老太太的寿辰搞什么幺蛾子。
　　“你……”
　　卫国侯刚要呵斥几句，便见谢潋孃笑得像个孩子，语气却十分硬气的说道:“父亲当留下。”
　　她每次如此说话，定是情绪有了波动，卫国侯不由得舒展眉头，仔细端详，最后看看里头坐着的老太太和钱家的那三位，瞬间明白了这阵势似曾相识，不由得黑了脸，说道:“为父会留下。”
　　说完便抬脚进了里头，谢潋孃随着走进去。
　　老太太见自家儿子去而复返，有些疑惑问道：“荀儿，你不是还有事儿嘛？怎的又回来了？”
　　“母亲安好，”卫国候上前行礼，而后坐在一旁回道：“儿子本是有事，但申威来报事情已妥当，便想着表姐难得来一回，该是多陪陪。”
　　卫国候叫钱家夫人表姐，本就是因为钱家夫人是老太太亲兄弟的嫡姐儿，后来招赘，孩子都是姓钱的。
　　“该是如此，还是荀儿想的周到。”
　　老太太也不觉得儿子去而复返有什么不妥，儿子解释了便欣然接受，只是平日里不怎么待见谢潋孃的老太太这一次却是有些热情，笑吟吟的招招手：“潋姐儿啊，你快来看看，这是你表姑母，你可还记得？”
　　谢潋孃乖顺的上前去，小幅度的抬头看了一眼钱家夫人，笑着说道：“自是记得，表姑母可喜欢合欢花，当初我还想着绣个合欢花的香囊给表姑母，却不想针线太差，竟是不好意思拿出手，如今可有空了，赶明儿我给表姑母绣一个，表姑母可别嫌弃。”
　　小姑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讨喜，钱家夫人自是笑脸相迎道：“不嫌弃不嫌弃。”
　　只是心中思附，这潋姐儿确实是与以往不同了，怪不得母亲不喜欢，却愿意衢哥儿要她。
　　“表姑母不嫌弃便好，”谢潋孃笑得得体，而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冲着上头的老太太说道：“祖母别吃醋，改明儿我也给祖母绣个栀子花儿的。”
　　“呵呵，你有心了，”当真是有心了，还知道她喜欢栀子花，老太太又摆手向旁边的那位年轻妇人，道：“这是你大表嫂安氏。”
　　谢潋孃福了福身子，仍旧是一副笑模样：“大表嫂。”
　　安氏回礼：“表妹。”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又说：“这是你二表哥，叫永衢，字先达。”
　　这回谢潋孃却是不疏不近的唤了声：“二表哥好。”
　　大方得体。
　　只是谢潋孃生的小姑娘模样，如何都是可爱娇俏的，再加上不亲不疏的态度，多了些孩子的矜贵娇慢，着实迷眼。
　　钱永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作揖道：“潋妹妹好。”
　　钱永衢生的俊秀，是南方男子常见的模样，见了佳人，忽而脸红了，在白皙的脸上尤为明显。
　　老太太看的新奇，笑道：“好好好，两个孩子都好，衢哥儿秀雅，潋姐儿可爱，瞧着这眉眼竟是还有些相似，这叫什么来着？什么像？”
　　谢潋孃没有接话，心中冷哼，老太太竟是这般没有耐性，直奔主题，不过也好，也免得浪费她的时间来面对这些不相干的人。
　　钱家夫人早就与老太太通过气儿了，老太太一提，她自然是要接话，赶紧道：“姑姑，是夫……”
　　“母亲！”卫国侯常年武将，声音自是浑厚，一声便打断了钱家夫人的话，道：“儿子与表姐都随了母亲的模样，衢哥儿肖母，潋姐儿肖父，自是相似，这是兄妹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
　　老太太计划的事儿被打断，心里不太舒坦，眉头皱起来，可对方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并没有立即发火，而是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看到了儿子的手势，心中一惊，赶紧改了嘴舌。
　　“也是，哥哥妹妹的，都是一家子血亲，自是相似，瞧我都老糊涂了，竟是一时想不起。”
　　卫国候微微抬眼，道：“母亲累了，儿子便扶您去休息吧。”
　　“成，我老婆子去休息休息，只是你表姐和衢哥儿、安氏该好好安排妥当，我还想和他们说说话。”
　　“是，儿子省得。”
　　老太太被卫国候当不当正不正的扶了下去，也没收拾好尾巴，现在留下谢潋孃和钱家的三个人尤为尴尬，最后还是谢潋孃打破了冷凝。
　　“表姑母，阿娘那儿喝了酒怕是该头疼了，我便先回去煮些醒酒汤，我就不陪着了，表姑母莫怪。”
　　“不怪，你是个好孩子，快去吧。”
　　谢潋孃笑笑，福了福身子，道：“表嫂、二表哥，拜安。”
　　“妹妹拜安。”
　　安氏福了福身子，有些怯懦软和，而钱永衢则是又红了脸，谢潋孃挑眉，转身离开。

　　松鹤堂卧房里头，老太太不由得开始询问：“荀儿，怎么回事？我想她嫁给衢哥儿也是瞧得起她，怎的你就阻止？”
　　卫国候无奈，只得说道：“娘可知道儿子接潋姐儿回来是为什么？若是知道便不会做出今天的事。”
　　老太太疑惑：“不是对侯府对你的仕途有利嘛，可这又关嫁不嫁给衢哥儿什么事？”
　　“关系大了，”就因为怕老太太弄不明白，卫国候才没告诉她具体的细节，现在却差点出了岔子，不由问道：“娘可知道潋姐儿现在最大的价值是什么？”
　　“什么？”老太太看他一眼，随即不耐烦的摆手：“哎呀，你别和我老婆子卖关子，我听不懂，猜不出，你直说无妨。”
　　卫国候没直说，只是问她：“娘，现如今京都城里头谁的婚事最着急？”
　　“最着急？”老太太想了想道：“那不就是那个傻子，还有那个身份吓死半个人的。”
　　卫国候点头：“娘，您想想，那位傻世子得了媳妇儿也不能听话，于我侯府无关，可正常的那位，却可以帮助儿子稳定步伐，且……是个好美色的，您觉得潋姐儿模样如何？”
　　“自是容颜姣好，长的可爱娇嫩，是男人喜欢的。”老太太讨厌潋姐儿却是不吝夸奖，因为老太太年轻时也属于这般美人儿，只是心中忽然一惊：“你是说……”
　　“对，儿子想把她嫁给那位大人。”
　　老太太一听，摔了帕子：“呀！你怎的不早告诉为娘。”
　　卫国候给她揉揉肩：“现在告诉也不晚，潋姐儿的婚事儿子自有安排，您只要和衢哥儿那边拒了便是。”
　　老太太瞪他一眼：“你说的轻巧，那是我娘家，这如何好拒！”
　　卫国候讨好一笑，道：“儿子知道娘最厉害，定能想出办法。”
　　叫卫国候露出这般孩子模样可不容易，老太太笑了：“就你嘴甜，行啦，对了我儿子，豁出这张老脸去也要把这事儿给拒了。”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自己挖的坑，自己跳进去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摆摆手，叫卫国候离开。
　　“儿子拜安。”
　　卫国候走后，老太太沉吟了许久，最后说道：“云嬷嬷，去请表姑娘和安氏过来。”
　　“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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