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苇花萧瑟系列之——断弦》传世青轩

1、上

　　【鼠猫】苇花萧瑟系列之断弦

　　RP文一篇，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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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看着面前这个表情不知是悔恨还是悲愤的女子，那张倾城素颜已被滑下面庞的泪水沾湿，显得愈发梨花带雨般柔弱。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怜惜的看了女子最后一眼，浅叹一声，对身后的张龙马汉道：“带她走罢……我们——回府。”

　　转过身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身后的女子却在此时呜咽一声，道了句“展昭”，而后泣不成声。

　　展昭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看着她，就见到女子面上仍残存着近乎于绝望与纯真的期颐。她看着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痴痴的问道：

　　“他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

　　“……死了。”

　　他悲悯的看着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子无声的闭上眼，双唇难耐的一张一合，终究什么也未能说出，泪水却流的愈发厉害了。

　　于是张龙和马汉带着她静静的走过展昭身边，他们对着他微微点头，女子却未再去看他一眼，但展昭清清楚楚听到了从她口中最后念出的一句话：

　　她说：“如若有来生，执手相看，梦里酒醒长嗟空蹉跎……”

　　展昭没有跟上来，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原地，不知是怔住还是痴了。

　　他是知道这句词的，因为这些年他常常听那人念起这首词，一句一顿，字字句句里含的蕴意他从懵懂到接受最后变成痛心，这其中的过程他终身难忘。

　　那人……他亦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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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在牢房里再度见到女子时，女子却已经完全平静了，她似乎半点不意外于展昭的到来，抬起与他对视的双眼中已是全然的平静。她见他用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竟还对着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一边的木椅。

　　“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边才是。”女子笑着说，“坐吧！我不习惯和人不对等的说话。”

　　展昭自然的应了，在旁边坐下。看着面前女子近乎于安静的面庞，几乎很难将她与先前那个歇斯底里、甚至近乎于痴狂的人联系到一起。此时他面前的她沉静优雅一如往常，若是忽略那明显瘦削下来的双颊以及苍白的面色，她几乎和平时的她无甚二至。

　　看着她的双眼久久不语，他知道，她的心已如死灰，再难复燃。

　　展昭和她对视良久，她毫不避讳，直到展昭微蹙着眉移开视线后才张口道：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

　　“我以为谁都会知道。”展昭淡淡回答，心中却是一阵抽痛。她冷静的态度让他欣赏，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同样让他不能不去愤恨。只是他是朝廷命官，就算有心为他报仇也不可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那人”倾心所爱？

　　爱到最后，剩下的究竟是什么？

　　展昭在这官场呆了七年，却始终弄不懂人心——他心中明白，人心是他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弄得清楚的事物。但是他真的想知道，她的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十年的感情，莫非当真这般不堪一击么？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女子对他微微一笑，伸手随性的捋了捋鬓边碎发，轻轻叹了口气，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似怨非怨，还带着抹让人难以深究的凄然与幸福。她望着面前平静温润却又透着坚毅的青年，微笑着缓缓张口，温声哝语一如昔日般动听：

　　“展昭。”她说，目光变得柔和，“你说实话，恨我么？”

　　展昭默默回视：“你说我，还是他？”

　　“他当然恨我，我知道。”女子嫣然一笑，仿佛说的不是刻骨的恨，而是最甜蜜的爱。她用悠然的眸子看着面前的青年，一瞬也不瞬，“我问的是你。”

　　“……恨。”展昭看着面前这双眼，静静说出这个字。语气自然，仿佛风过树梢，雪落无痕。

　　“昭……你真是诚实的可爱。”女子看着青年面上认真的神色，终于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她笑的是那样欢快，以至于几乎直不起腰来。而展昭却没感觉到半点好笑，他只是漠然注视着面前笑的花枝乱颤的女子，渐渐握紧了拳。

　　“很好笑么？”展昭听见自己用压抑出的平静的语调问出这句话，眼中的怒火却在难耐的聚集——展昭不是圣人，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杀死的是“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了什么？”

　　就这样结束了？十年的感情，就这样——

　　女子却笑的愈发欢快起来，几乎笑的直不起腰。然而随着笑声渐渐消失，她忽然便从牙缝里嘶吼出一句近乎于声嘶力竭的自嘲话语：

　　“他恨我的话，我早就杀了他！可是他爱我，你信么？过了十年，他居然还对我说他爱我？我不信，我不信！！”

　　她喊着，同时也抬起头，展昭清清楚楚见到了她面颊上那晶亮的、不时滑下面庞的晶莹。他忽然便呆了，只是一瞬，却猛地站起身，压抑不住的低吼：“就因为这样？祈嫣——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女子的脸上方才还自然的不露丝毫痕迹的笑容与典雅已被愤恨和深深的绝望所取代，她看着面前青年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记忆渐渐被取代，她忽然然就纵身扑向展昭，紧紧地扼住了他的颈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既然说爱我，又为什么要变心？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十年，有几份感情撑得了十年？从始至终，你都是在骗我，都是在骗我！”

　　女子的突然失控是展昭所没料想到的。加上她出手极快，展昭竟没能躲过，被那双纤纤细长明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紧紧扼住了喉咙。他痛苦的仰起头，用力想要挣脱，女子却扼的太紧。他咬咬牙，手掌上聚力，正待抬起砍下，耳边却传来熟悉的断喝：

　　“你这疯女人，放开你的爪子！”

　　说着，白影一闪，牢房的门被人重重踹开，同时那人闪电般狠狠扯下女子扣在展昭颈上的手指，一手将展昭扯到自己身侧，一面用力惯开了女子略显纤瘦的身体，俊目含煞，周身泛冷，却不是那傲笑江湖的锦毛鼠白玉堂又是哪个？

　　白玉堂此时全身都是杀气四溢，一双狭长的凤眼危险且凌厉的眯起，满满的都是冰寒，他恶狠狠的瞪着被他大力甩开站立不稳的窈窕身影，一时恨不得再上前补上一拳。他用余光横了展昭一眼：这笨猫！竟就那样傻呼呼的站在那里被人偷袭！对这种人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手软的？她早已疯了！顾及她只是徒增麻烦而已！

　　展昭当然知道他那一眼的含义，只不过——他不想解释，只是静静看着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手指触上颈间伤痕，心中却已一片冰凉。

　　——祈嫣刚才，是真的想杀他！不，确切地说，她是真的想杀那个和自己酷似的、也许是被她爱了十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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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女子忽而歇斯底里忽而冷静沉着的样子，明显已经处于崩溃边缘。这个时候再去问她这些想来也得不到结果。展昭咬咬牙，忽然上前一步，单指点上祈嫣的睡穴，接着收回手，面上却有些惨淡的茫然了。

　　此时外面仍旧艳阳高照，四周树木花草郁郁葱葱，显出一派生机勃勃。因为天气太热，外面不少平民男子已经开始打了赤膊在自己家中走动，大部分人更是懒的不愿出门——日头太毒，出去怕是定要晒下一层皮的。

　　然而比之外面，牢狱之中却是阴寒一片，冷棽棽的甚是寒人。看着展昭不同寻常的表情，想了想，终究忍不住问出来：

　　“出什么事了？怎么我才离开半个月，祈嫣忽然就——”

　　展昭闭眼，被他握住的手忽然几不可觉的颤了一下。很轻，但让白玉堂不能不在意——能让展昭颤抖的事太少了，更何况是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他紧了紧与展昭交握的手，眼中全然没有方才面对女子的冰冷凌厉，只是全然的关心与紧张。

　　感觉手被更紧的握住，看着那人关心的双眼，展昭当然明白白玉堂的意思，他对着他微微扯了下嘴角，想要一如既往的做出个安心的笑容，但此时那副表情在白玉堂眼里却比哭还难看。白玉堂一把捂了展昭的双眼，轻触即收，却又用另一只手敲了敲额头：

　　“别笑得那么一副样子，比哭还难看！这般笑法，见了不如不见！”他说着，干脆拉了展昭走向一旁的地上坐了，什么都不再说，只拿了一双凤目向他脸上瞧去。展昭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不由得再度紧蹙了原本就未舒展开的眉，淡淡吸了口气道：

　　“祈嫣——杀了我师父，就在六天前！”

　　“什么？”

　　白玉堂一愕，脑海中浮现那个翩翩君子般的人物，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展昭言语中所表达的意思。这个答案让他几乎就要霍的站起身，然而在见到四品带刀护卫眉宇间那褪不去的阴霾时，脑中灵机一动，顿时面上生了杀机：

　　“你师父——之前不是好端端的么？怎生——？”

　　“是祈……祈嫣杀的！”展昭生生咬断了那个惯常称呼的名字，生硬的转变为许久未曾叫过的称呼，拳却又要紧紧握起，看向那昏迷身影的目光中忽然充满了杀机——但那种几乎无法自控的感觉只是一瞬，手中仍交握着的温热微微唤醒了他几分理智。

　　“你说什么？”这下白玉堂却再也按耐不住的站起身，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展昭说的若是其他人他或许就信了，但是祈嫣——这怎么可能？

　　但若真是祈嫣——他瞥向地面，想起那女子方才古怪的行径，终于能理解了展昭的所作所为，难怪——

　　“她疯了？”白玉堂在第一时间也只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还是根本就弄错了人？”

　　展昭淡淡露出一摸苦笑：“我也希望是我弄错了……我原以为这个世上就算什么人想要杀师父，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是祈嫣，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包大人亲自断的案，我亲自找到的线索——她就是想否认都不成——”

　　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说着，忽然倾身紧紧握住白玉堂的双臂，双目中闪烁着痛苦的神色：“你知道么？当时我发现师父死在屋里，而祈嫣却不知所踪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当时所有线索都指向祈嫣，只有我冒着护短的名声拼命想要找到她不是凶手的证据！！我一直相信她不可能是凶手的，师父为了她宁可抛弃天下所有人，为什么到最后偏偏是——”

　　说到这里展昭语气倏地一噎，想起当初在包大人的书房里自己和大人之间的对白，神色愈发痛苦起来：

　　“展护卫，现在证据确凿，那祈嫣明明就是凶手，你怎地就是不信本府？”

　　“大人，展昭不是不信您，实在是——展昭怎么也不敢相信祈嫣会是凶手……请大人给展昭一个机会，属下定能找到真正的证据！”

　　“你——唉，算了，你若坚持就去，本府给你三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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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祈嫣不可能是凶手，所以我拼了命也要找到有利于她的证据，就算是为师父——但是偏偏事与愿违，我越想为她脱罪，所找到的证据反而越证实了她就是真正凶手的事实！——玉堂，你信么？她竟会动手杀了师父——真相就在我手里得到证实，她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我竟然还想为他开脱——我果然是蠢得可以！”

　　白玉堂看着展昭说着说着，神色忽然就激动起来，知道此时的他心中情绪激荡的厉害，当下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用的力气很大，大的让两人相撞的地方都隐隐生疼。但是谁也顾不得这些，他只是沉声道：

　　“别说了！——你……”他却也跟着词穷起来，品给里伶牙俐齿能将别人说到无地自容，偏偏此时却只觉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咬咬牙，忽然放开展昭，霍的起身，手上画影锵的一声出鞘，迅雷不及掩耳的指向祈嫣——

　　不想他忽然发难，展昭大惊，想都不想的一把扯住，骇道：“你疯了？！这里可是开封府——白玉堂！！”

　　“放手！”白玉堂看着他道，“这人做出如此恶行，你还要护着她不成？既然她自己犯错，五爷就诛了这妖妇便是，省得你见了心烦！“

　　“别！”展昭手上立刻加了两分力，“白玉堂，你不能杀她！”

　　“有什么不行？！当初你留她是因为那时的结果非她本意，又有你师父全力护着她。可是现在呢？她做出此事——不杀她天理何公？！放手！你做不出，五爷替你也是一般！！”话说到这儿眼中已是杀气四溢，显然只要展昭一松手，他立刻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让画影饮血五步！

　　“不行！”展昭握着白玉堂的手不松反紧，他当然晓得这人的个性，若真的下定决心才不会管旁人如何，更何况祈嫣——他杀的时候绝不会手软！若他一松，祈嫣的命定然就保不住了。当下只是紧握了那人的手腕，目光与之对视，坚定且不带丝毫犹豫。

　　白玉堂看着那双，满是坚定与果决的眼，狠狠一顿，猛地甩了袖子靠在一旁，将画影重重收回鞘中：

　　“说罢！你究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展昭见白玉堂如此动作，知道他暂时放弃动手的打算，浅叹一声，扯他在旁重新坐了，望着歪在一旁的祈嫣，眼中渐渐又蒙起氤氲阴霾。

　　“我也说不清……这也是我想要去问她的。他们明明已经相爱了十年，十年啊，十年恩爱！为什么到最后居然会是……我见到时，师父身上遍布剑痕，那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当初——当初师父为了她，不惜师徒反目，朋友绝义，为什么到最后居然……居然……”

　　说着，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又是一颤，被他咬牙忍下，眼中那沉寂多年的恨意终于泛上眼底——他一直努力使自己不去恨她，可是到最后，为什么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祈嫣……师父……还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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