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物是人非事事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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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卿姒瑾正是二八芳华，乃丞相之女貌美如花，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
那时桃花夭夭，绚烂了一地芳华，因着心中苦闷，她着了男装去逛京都第一青楼。
那是她永远不会忘却的一天。
“今天花开正好，我想邀你青楼第一美人赏花。”她着一袭白衣，风华绝代，随手扔了一锭金元宝。
不多时，目光所及，一位身着红色长裙的女子款款而来，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行至姒瑾身前，浅浅行礼，万千青丝如瀑，衬得她极尽风流，柳眉皓齿，眉眼如画，妩媚多姿。
姒瑾邪笑一番，轻佻地用折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这京都第一美人恐怕得易位了。”
“凉华不敢当，怎敢与姒瑾小姐比肩。”她浅浅一笑，如一缕春风拂面，姒瑾薄唇一勾，也让众人丢了心魂。
那日，她与他行至一处无人打理的桃花园，但见桃花似锦，芳华满地。
“姑娘不必装了，奴家知你是谁。”凉华清浅的笑，眸若星辰。
“我的易容术如此差劲？”姒瑾也不恼，不过随性的躺在铺满花瓣的地上，任密密麻麻的桃花飘落在身上，脸上。
“只是世间再找不到那么美好的一张脸。”凉华也席地而坐，鼻翼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不觉醉了心神。
姒瑾抖落衣裳上的繁花，淡淡的敛眸轻叹：“不过一副皮囊。公子也不必瞒我了。”
凉华眉目清浅，唇边梨涡浅浅，红袖一甩，脸上妆容消失殆尽，留下一张风华绝代俊美如画的脸，依旧眉目含笑，只是声音清润着：“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姒瑾竟是怔住了，似是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儿。
“姑娘眉目间似有忧愁，若信的过凉华，可吐诉些，以免憋得辛苦。”凉华抬手，轻柔地取了她发间的花瓣。
温热的鼻息惹得姒瑾的脸红了红。沉默片刻，便将心中苦水皆是吐诉了些，“如今天下似是平稳，却不知朝廷内部已然暗涌风云。我父亲乃是朝廷大臣，不过为人实在不讨帝王之喜，恐卿府日不久矣。”
“姑娘何必因此困苦，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杞人忧天。”凉华神色自若，也不多做评论，直叫她莫名安心。
姒瑾见此又说：“我身为女儿家，本不该管这厮事，不过见父亲因这档子事日益衰老，内心苦闷，空一副好皮囊，却无法为父亲解忧。”
凉华轻笑：“古亦有巾帼不让须眉，姑娘不必神伤，如今天下国泰民安，丞相必定自有打算。”
“只是，最近针对圣上提拔一位御史大人的事，父亲又有了定夺…。”不经意间吐露，姒瑾霎时住了嘴。
美眸轻转流光溢彩，抬眸一望只见凉华面色如常，“不知公子是何身份，可方便告知？”
凉华哀怨一叹道：“小生知姑娘不信在下，只不过觉得姑娘心病严重，想帮帮姑娘，若不信，小生自是离去便是。”
眼见凉华眸中清澈，不像坏人，姒瑾忙解释：“我的错，不问便是。”
于是，姒瑾整整一下午皆与凉华谈说，因为凉华一双灿若星辰的干净眸子，便不忌讳一些军事机密。
通过凉华时不时提出的意见与宽慰，姒瑾觉得心中似是好多了。
一连多日，姒瑾皆是扮了男装寻得凉华谈说，两人情愫渐生。
半月后，因卿丞相抄袭了御史的文书，触怒龙颜，被打入天牢，官职尽削，三日后问斩。
一夜之间，姒瑾的母亲气死，府邸被封，家眷尽逃。
拖着疲惫的身子，姒瑾用余尽的所有家产贿赂了天牢的守卒，她定要问清楚，她不信父亲是那样的人。
出了天牢，姒瑾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
父亲说：“瑾儿，爹爹绝没有做如此苟且之事，是有人要害爹爹啊，恐那人不会放过你，你快些逃走吧。”
第二日，丞相问斩，不仅如此，还落得一世骂名。
同一日，御史晋升为了丞相，场景好不风光，众人膜拜，高呼：圣上英明。
姒瑾没有哭，只是随着人海奔走，手持宝剑，她要杀了那个御史，为父亲报仇雪恨。
临走之前，她去了一趟青楼，发现凉华已经离开了，本便不是青楼之人。她敛眸，却无暇顾及。
高台上，身着一袭大红锦衣，墨发高束的新丞相立于高台接受所有民众的贺喜，他容貌倾城，眸中却有洗不去的哀伤凄凉。
姒瑾怔怔的凝视着他，终是泪如雨下。
她早该猜到的，御史名为华良。况且，也是她偷了父亲的文书让凉华品鉴的。
凉华，华良。皆是薄凉之人。
转身时，目之所及，华良似是看到了一道月白色的影子，看不真切，只是蹙了蹙眉便回了府。
华良很快回了自己的府宅，不理会各官员送来的贺礼，只感觉心力憔悴。
银光一闪，一把长剑赫然架在了华良的脖子上。
“瑾儿。”华良没有避闪，只是语气中无尽叹息。
“哼，御史大人说的可是死去的蠢女人卿姒瑾？”姒瑾脸上挂着决然与冷漠，眸子冰凉。
“瑾儿，我知你如今恨我入骨。但我对你是真的。”华良苦笑，眉眼止不尽的凄婉。
“闭嘴。我一片真心与你，却是害了我全家沦为你升官的垫脚石，如今，你我相见如陌。”姒瑾冷笑，剑身一动，华良的雪白的脖颈上便是一道浅浅的血痕。
姒瑾后退几步，险些摔倒：“你为什么不躲…”
“你且听我说完。”华良露出初次见面的浅笑，眸子不染纤尘，“十五年前，我父亲为朝做官，遭到奸人陷害，而你父亲，为了升官，不分青红皂白举报了我父亲，圣上下旨，诛九族，一夜之间，除了侥幸逃出的我，一族三百多口人死于一旦。我活下去的动力便是报仇。如今，大仇得报，我自会自刎谢罪。”
华良缓缓靠近她，又说：“本该是诛九族，但我已让圣上开恩，不愿让你重蹈我的悲剧。”
泪水溢出，姒瑾不知所措的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手中的剑也落在地上，“如今我父母双亡，岂不是和你当年一般…无依无靠。”
华良抿唇一笑，自是魅惑百生：“瑾儿决不会无依无靠，我已将多年积蓄置于城郊之外的破庙佛像里，待我死后，你携着钱财便可东山再起，以你的谋略，他日定能拥有一番作为。”
卿姒瑾抬头，美眸间溢出几滴晶莹的泪水：“我的谋略？便是害了我全家。”
“对不起。”华良轻轻揽她入怀，语气轻柔：“世间之人并非都如我一般奸诈。”
“你之前说，你死后？”姒瑾抬头，却见华良的嘴角已溢出几滴血，滴在姒瑾月白色锦袍之上，触目惊心。
“我已服了毒，你的仇恨可以消了吧，财宝的钥匙在我发间的玉簪里。”华良声音愈发微弱，脸色也化为苍白色，“看来，是毒发了。”
“混蛋，你死了我就真的无依无靠了，所以，你不要死…”姒瑾脸色一白，近乎咆哮道。
华良扯了扯嘴角，安慰道：“姑娘别哭，小生已与姑娘缘定三生，我定会找到你的…”黑血缓缓流淌出了嘴角，华良却是再也无法睁眼了。
又是一个桃花绚烂的季节，京都的一处桃花园里已经是繁花似锦。
园子被重新整修过一遍，风一吹，淡淡的花香四溢，风声里夹杂着一声声锄头开土的声音。
桃园深处，粉花儿铺地，老妪一袭月牙色白裳，原本绝色的容颜已被年华染上了几道皱纹，纤瘦粗糙的手拿着一把锄头，细细的打理着眼前孤坟上的野草。
众人都知，桃园里有一个以贩卖桃花酒为生的凉夫人。
“凉华，我在桃园等了你六十个年头，你却没来找我。”如往常一般，卿姒瑾坐在坟前，用手细细抚摸着墓碑上亡夫凉华之墓几个字。
“我早已原谅了你，可你连个梦也不肯托给我，当真是不要瑾儿了吗？”姒瑾不再明亮的眸子酸涩起来。
几日后，人们发现卖桃花酒的凉夫人没出现，寻之，桃林深处一处孤坟旁边多了一座被落花堆积起来的花墓，无名无姓。从此，世间再无凉夫人。
凉华，不论你是华良还是凉华，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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