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的都是老不死》苏子安和

4、秦莫阳

　　鬼市里一如人间，热热闹闹的。除了沿路小贩摊上女儿家的胭脂啊，首饰珠钗啊这些正常些，其余，皆……一言难尽。

　　比如惨叫着的鬼脸花灯、孙记正宗冰糖妖心子烤串、路上跑着跑着身体就碎一地的“男人”，以及其骂骂咧咧赶来的青脸媳妇……

　　在叶朗第三次踩着地上的残臂碎肢绊倒吓得嗷嗷直叫后，百晓生一抬脚狠狠踹在了他腿弯子处。

　　二人一路顺着河边的小路走，叶朗也终于镇定了不少。

　　“鬼界都这么……尸横遍野吗？”

　　“还好。”

　　叶朗又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投胎？这跟话本子里的不一样啊。”

　　百晓生“噗呲”一声笑了，半玩笑半认真地道：“那娶妻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你又不肯呢？他们是不愿去，投胎也不是叫他们去就行，如果他们自己不愿，便也强求不得。

　　“再者鬼王也不反对，渐渐的，鬼界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你脚边这条河叫忘了，过了忘了呢，就是‘凡街’，全然是人界的模样，要去看看吗？”

　　脚边的河水清凉无暇，恰巧几步外就有渡船，叶朗便笑着应下了。

　　划船的老者见有两位嫩生生的小公子，又无意听了他们的对话，便先开口问道：“二位公子坐船吗？”

　　“嗯。”百晓生点点头，本意直接走上船，却发现船离河岸略远，便只好咬咬牙大步跳了上去，走进了船舱。

　　叶朗也跟了上去，对划船老鬼微微点头笑道：“麻烦您了。”

　　船舱里有小桌和酒，百晓生倒出一杯放到鼻下轻闻，酒清而不烈，浓香醇厚，想来是新挖出来的杜康。

　　还不待百晓生浅尝，手中忽然一空，抬头便见叶朗拿着酒杯一饮而尽。他咂咂嘴，转向百晓生贱兮兮地道：“晓生你尚年幼，不易饮酒的。”

　　“……”

　　“百晓生！你看，那边有朵花！”叶朗忽一喜，大步跑向船头。

　　百晓生又倒了一杯酒，也不看他，只淡饮一口酒，叮嘱道：“别去摘，小心待会……”话还未说完，便听船头传来“噗通”重物入水的声音。

　　百晓生微微一愣，旋即丢掉酒杯大步冲了出来，已经没了叶朗的身影。

　　河面“咕噜噜”冒了几个泡泡，不多时，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从河底冒了出来，他抹抹满脸的水，正是叶朗。

　　“你……还不快上来！”百晓生气得咬牙，叶朗对他一笑，旋即想起什么似的边往后游边道：“等等！”

　　“二位小公子怎么了？”划船老鬼的声音从船尾传来。

　　“无甚，先停停吧。”百晓生看着叶朗向不远处一朵芙蓉游去，不禁觉得丢脸。世家公子，丞相嫡子，光天化日游水摘花，成何体统？！

　　叶朗游到花边，一把将其摘下细看，这花虽远看像芙蓉，但近看又不是，而且，叶朗嗅了一下花瓣，还很臭……叶朗强忍着想吐的念头将它丢上船头喊道：“百晓生，接着！”

　　百晓生微微抬抬眉头，正要弯腰捡花，忽见叶朗怪叫一声，瞬间没了踪影。

　　水鬼！

　　百晓生微微睁大了眼，随即纵身跳了下去。

　　留在船头的那朵花忽变成了一颗半腐半烂的头颅，它转转眼珠子，顺着船沿“噗通”一声滚入了河中。

　　水下的叶朗一直憋着气，生怕一口水呛在喉里，方才只觉小腿被一阵蛮力猛的抓住，现在睁眼看去，竟是半截死人的上身。叶朗忍不住骂了一声：“你，你大爷的！”

　　“破！”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在水中响起，随着那声音的响起，一张泛着荧光的黄符直直飞附在那半截尸身上。

　　水鬼拖叶朗下水，本就非好意，但又畏惧黄符，只得恶狠狠在叶朗小腿上一挖，才仓皇逃开了。

　　叶朗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抬头看见四周飞满黄符作屏障的百晓生，也顾不得在水中，张口就吼道：“百晓生！你带我来的是什么鬼地方？！”

　　百晓生叹了口气：“自己不听劝，怪谁？”说罢向他游去，见他腿上的血不断的流散在水中，便捏了个诀止住了血。

　　忽的，百晓生身侧的黄符骤然失色，尽数破碎，飘散在水中。

　　不对！

　　百晓生脸色骤变，低吼一声“快走。”便拽着叶朗奋力向上游，方要出河面，却被一阵强硬的力道弹了回来。

　　“是镜像。”百晓生扶扶额，一连甩出数十张黄符皆无用，甩出长剑、法器也立即被弹回来，而且百晓生越是想用蛮力出去，二人所能活动的空间就越小，最后只有一间空房般大的空间供他们折腾。百晓生头疼地坐下，低骂一句：“该死。”

　　叶朗见他不折腾了，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瞧着满地的法器、仙剑、黄符、舍利珠，叶朗硬生生忍下了问他这些哪儿拿出来的想法，故作轻松地问：“我们这是出不去了吗？哦，对了，我为什么在水里都能说话，也不觉得闷……是不是来的时候你给我吃的那颗药？”

　　百晓生看看他，点了点头。

　　叶朗笑问：“那药叫什么名字？”

　　百晓生揉揉太阳穴道：“避清丹。”按理说服下避清丹会隐去本身，进入鬼界，避清丹应该会将他们的气息改变，而鬼界的河也不会困住鬼。除非……有天宿正神。

　　百晓生细细想了片刻，终于了然了。寻常神仙自恃甚高，很少踏足鬼界，便是来了也不会过多停留。当然这得除了那位狂笑公子。

　　想到这儿，百晓生松了口气转看向叶朗，语气放松了不少：“无事了，待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四周缓缓亮了起来，像梦境一般，一张极其俊郎的笑脸出现在二人眼前。

　　果然是……秦莫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