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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假象 ...

  •   其实从小,我便很羡慕簿天,尤其羡慕他的神簿。无论我问什么,那小本子上总有答案。簿天对它宝贝的紧,藏的十分隐蔽,我和朝暮都不曾拿到过。

      如今我手里,便握着这样一页纸,皱巴巴的,藏在广袖里。归于虚无之际,他用力将这页纸塞给我,颤抖着在我手掌上写下两个字:镜玄。

      我将这张纸铺开,展平,印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有些工整,有些却是歪歪扭扭:

      “我并不是每天都能这样醒着。有些事,还需尽快告诉你。

      当日你担心我为朝暮以身犯险,将我囚在屋里,之所以能出来,是魔界动了手脚。

      原来我在魔界,他们带一只妖兽看我。

      近来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今日我身旁丢了一把刀,淬了毒,我担心要用来对付你。

      ...

      他们来给我解毒:茯苓、炙草、芒硝…

      柴胡、蝉衣…

      或许还缺几味,我辨不出。

      日子愈加不好过,魔兵紧锣密鼓筹备着什么,或许我时日无多了。

      我不怨你。

      我已与朝暮通了灵元,总有一天,他会和我一同回来。

      我知道,他亦不怨你。

      神簿已被我烧了,这封信,也烧了吧,免了麻烦...

      早知如此,该给你和朝暮涨涨见识的。

      千万当心镜玄。

      勿念。”

      真是写的乱七八糟,我想笑,眼却酸胀的厉害。

      幽绿的烛火吞没了纸张,我将碎屑灰烬收到紫铜浮奁,算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清涟推门进来,见到昏在塌上的沉熠惊慌失措:“不是说尊上在南湖惩办水妖,怎么还是...”

      我看着她。

      清涟亦看着我,笔直跪在我面前。

      “我给你个药方,你去问妖师对的是什么病症,将炼好的药给我带来。”

      她接了单子,行妖族大礼。在出门前身形一顿,缓声说道:“清涟一心只为将军,矢志不移。”

      我深知不该放任她待在身边,但我真的、真的不想连她都失去。神武将军是假的,镜玄是假的,若清涟也是假的…我就一无所有了。

      妖师很快将药呈上来,我给他拔了剑,敷了药粉,手指覆过一条条细小疤痕。

      你从前不似这般消瘦的。

      我这些年过的很不好,原来,你也不好。

      清涟将汤药摆在桌边,低声闭了门。

      灯影摇曳,张扬的眼角垂落下去,薄唇紧阖着,木匙送了送,被牙关抵住了。

      我咬了咬牙,狠灌了自己一口,俯身贴上那片凉,将温热的药汁徐徐渡进去。翻来覆去几次,他的唇瓣终于有了些温度。

      我正要一鼓作气将最后小半碗渡与他,撑在床边的手却被覆住了:“我记着,你最怕的便是苦了...”

      我端着碗的手停住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没来得及阻止。”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我转头望着他:“明明受伤的是你,救人的是你...”

      “可难过的,是你啊。”他缓缓直起身子,倚在床头,又将我往怀里带了带:“让你难过,便就是我错了。”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里,我只瞧见了自己,惊惶,沉沦,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骤然吻住他的唇,一触即分,他却跟上来,厮磨,轻噬,舌尖上挑,将那黄莲似的苦味一股脑儿送了过来,干燥温暖的手在腰间一下没一下搭着,我避无可避,直得默默承受。许久,他咬住我的下唇,轻声呢喃:“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妖精...”

      我徒然惊觉:“今日是悦漓失礼尊上,请尊上全然当作是一场梦吧…”

      话音未落,忽地天旋地转,我稳了稳心神,再抬眼,已经被压在了身下:“这场梦,我求了千年...”

      将我散落的发丝掖在耳后,他的手拂过眉眼、脸颊,最后落在我的唇瓣:“就当这是一场梦,别走,让我在梦里,好好看看你。”

      胸前的布渗出点点红斑,我抵着的手,终是转个弯,环住了他的脖颈。

      一夜无眠,他的手始终搭在腰间,未曾动过分毫。我缩在他怀里,目光所及,是山茶挽月留下的疤,栖在他的肩头。

      我想麻痹自己,放纵自己,当作是一场荒诞的梦,可它又明晃晃提醒着我,我和沉熠,究竟隔着什么。

      他一向醒的很早。

      我听人家说,人到了年老的时候,自然而然觉就少了。我算了算,沉熠实在算不上是年轻人。

      他云淡风轻地系着我衣领的盘扣,正人君子地好像昨夜解开的不是他一样。似乎扯到了伤口,他动作慢条斯理,很是磨人,我侧身撞开他急急拢好了衣衫,他却直挺挺栽在床上,一脸无辜瞧着我。

      我右眼皮跳了两下:“...你能自己脱下来,就能自己穿上。”

      “不是我,是你。”他将自己伸成一个“大”字,慵懒地笑了笑:“昨夜有人说不怪我,要我好好养伤,她自会当救命恩人将我供着...”

      这混蛋…我就知道他无端端卖惨,定没什么好事…

      我真是心地善良,太善良。

      清涟进屋里来添茶,我气急败坏给他披了件衣服,蜷了一夜的腿有些酸麻,我险些歪倒,清涟眼疾手快扶住我,笑的一脸荡漾。

      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白日里请了妖师来诊,妖师道无甚大碍,只是这毒入的深了些,需得静养几日。

      昨夜定是冥光昏沉,我看走了眼,他这副身子可是没有清减,依旧皮糙肉厚的很啊。

      半点不值得怜惜。

      我从前不觉得沉熠是斤斤计较的人,可如今他却以救命恩人自居,处处要挟我,端茶送水,穿衣束冠,稍不顺心,就要苦口婆心劝我要知恩图报…

      我想着,原先我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妖精啊,他也不是个居功自傲的神啊,看来这千万年会变的不光是我一个人。

      只是你伤的又不是胳膊,要我喂饭是怎么回事??喂饭就算了,你还挑挑拣拣又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妖界住了个神仙,精怪们受母上大人耳渎目染对天界那是深恶痛绝,是以我的寝殿常常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物种,举着莫名其妙的武器对着沉熠。我只好语重心长跟大家解释:“这位神仙救了我的命,天界都知道他在妖族,若是出了事,我们会被天界虐成渣渣。”

      沉熠一般会在身旁挑挑眉,然后十分谦虚地微微颔首。

      只是我家的刺客向来与寻常刺客不大一样,缺只眼睛少条腿的大有妖在,免不了会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潜进来,怀揣着极其崇高的理想摔碎个茶杯抑或是碰倒张圆凳,因此我们的夜晚一向过得热闹非凡。

      我猜想沉熠十分不喜。

      因为不过几日,他便在殿外设了结界,但凡想钻进来的,无一不被反弹回去,倒吊在院儿里的梧桐木上。

      清涟有日清晨端了果盘,看到了满树的残尾蜥蜴精,生生吓得晕了过去,圆滚滚的车厘子跑了一地。

      我听见动静,把清涟安置妥当,放了这一队可怜的蜥蜴兵,将红果子又拾起来装进了盘里。

      沉熠吃的心满意足。

      我看的心花怒放。

      但是当他递了我一个,而我也习以为常的张嘴吞了,翘起的嘴角彻底僵在脸上,不太能动了。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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