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笛惊云霄》明意琦

47、第四十七章

　　“北方连年战乱，再加上闹饥荒，民不聊生，许多灾民，流民流离失所，更有的都逃亡南方，”妙华真人叹了口气道，“而那北嶷一带的首富周晨秋财满院，粮满仓，却丝毫不愿接济灾民。“
　　妙华真人微顿了下接着道，“不过昨日，这周晨秋一封委托函送至蜀山，这周府两头分别是苍霖派和夙岳派，这两个门派素来不睦，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斗，甚至兵戎相向，周府夹在中间简直安生不得，可这周晨秋偏又不肯挪窝，说他那周府地理位置绝佳，是块风水宝地。这不，他恳请为师出面替他调节这两派的纠纷矛盾，事后有重谢。道渊，到时，你就将所得酬劳悉数接济那些灾民，流民。”

　　“师父，徒儿有些不明白，这周晨秋一方首富，定会有许多人愿意为他做事，甘心为他出面去调节纠纷，为何他偏偏找上师父您？”道渊不解道。

　　“那周晨秋在委托函里说到他几年前偶然中见为师斗恶徒，平匪类，身手不凡，十分仰慕......”妙华真人说到这里顿住了，他轻咳了声，想到周晨秋信函里的通篇溢美之词，他浑身起鸡皮疙瘩，“没想到这一方首富竟也是个溜须拍马之徒。”

　　其实妙华真人误会周晨秋了，周晨秋当真是对他仰慕崇拜至极，信函里所表述的赞美崇敬之情字字句句全是肺腑之言。

　　翌日，道渊便下山去往北嶷了。

　　而与此同时的菩迦寺，释言长老将梵极叫到了跟前。

　　“梵极，那蝶恋糕可做好了？”

　　“回长老，做好了。”梵极道。

　　“那你即刻下山将它们送至北嶷首富周晨秋府，并将之后所得酬金去救济灾民。”

　　“是，长老。”

　　蝶恋糕主要原料是一种名为蝶恋草的芳香草，蜂蝶追花逐蕊是天性，但这蝶恋草的香气却能吸引方圆五里内的蝴蝶全围着它们飞舞盘旋，因此得名蝶恋草。这蝶恋草多生长在峭壁石缝间，采摘艰难不易又有风险。

　　那北嶷首富周晨秋的夫人极爱这蝶恋草所制的糕点，并且颇喜梵极的手艺。这周晨秋是个宠妻狂魔，竟愿开价一粒糕点十两银向菩迦寺购买。

　　菩迦寺离北嶷路途遥远，且现如今北部流民，灾民，难民又多，还听说时有疫病发生，所以就算此行可能会得到丰厚的赏银也没人愿意去，没人愿意的差事自然就会落到梵极身上，而梵极也从无怨言。

　　第二日一早，梵极就拎了三大盒蝶恋糕去往北嶷。

　　这一日，梵极来到一座城镇，住进了一家客栈。

　　梵极听到门外有争吵，出来一看，何止争吵，都亮出兵器打起来了。走道狭窄，梵极一个闪身不及便被泼及，一个趔趄向后倒，朝楼下摔去，他以为他会摔个背疼屁股痛时，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梵极呆呆的望着上方的人，愣愣的开口：”道渊？”

　　“嗯。”道渊将他轻轻放下。

　　梵极站稳后，暗自着恼：怎么每次遇见他，我都这般狼狈，不是扑到水里，就是满脸脏污，要么摔下楼......

　　“道渊，你怎么在这？”

　　“我正要去洛北城，途经此处。”

　　“什么？你也要去洛北城，那我们正好同路。”梵极惊喜道。

　　道渊心中也是欣喜，但面上却仍是淡淡的，“你去洛北城所为何事？”

　　“给北嶷首富周晨秋的夫人送糕点。”

　　道渊终于面上微露惊讶，“这么巧，我也是要去周晨秋府上，既是同路人，那就一道走吧。”

　　“好啊好啊，这样相互间也有个照应。”梵极开心抚掌道。

　　“你用过午膳了吗？”道渊问。

　　“还没。”

　　“那就一块吃。”

　　两人落了座，叫来店小二点餐，道渊让梵极先点，梵极也不跟他客气，点了几样吃的，道渊注意到梵极似乎挺喜欢南瓜，点了五样东西，三样中都含有南瓜。两人点的餐都偏清淡，用过午膳，两人便一同回屋，发现更巧的是，道渊居然就住在梵极隔壁屋。

　　是夜。

　　梵极不用仔细听，就能听到隔壁的一些动静声响，这客栈的隔音条件不是很好。

　　他敲了敲墙壁，道渊听到了，微微一笑也敲了敲墙壁作为回应。梵极这边也听到了，高兴的又敲了敲墙壁，道渊又回敲了敲......

　　翌日清早。

　　梵极敲了敲墙壁，贴着墙低声道，“道渊，起了吗？一起去吃早饭吧。”

　　道渊也贴近墙壁，敲了敲，小声道，“起了，这就出来。”

　　梵极从屋里出来，便看到道渊跨出门，两人相视而笑一同往楼下走去。

　　梵极比较少骑马，因此不太适应策马奔驰，道渊为了照顾他，也放慢马速，始终和他并辔而行。有时候遇到难行走的山道，他还下马帮他牵着马走。

　　这一路两人同舟共济，下雨时，一起雨中漫步，或同撑一把伞，遇见大风，手拉着手一起走。同宿一家客栈，同桌吃饭，甚至后来还会给对方互夹菜，一起静夜屋顶观星赏月，一起暖阳中凭栏聊心事。这一路走来，两人在对方的心中都越来越重要。

　　这一日，两人终于来到了北嶷境内，沿路就见到不少衣衫褴褛，骨瘦如材的难民。

　　道渊走进一家客栈，留下一笔银两，让老板弄些馒头包子分给那些灾民。

　　“为什么不直接将银子给灾民？”梵极不解道。

　　“若直接给银子我怕会引起一些争抢，我让客栈老板将包子馒头一个一个灾民的分予，是为了避免这种不好的情况。”道渊解释道。

　　“道渊，你想得真周到。”梵极眸光闪亮的望着他，目中隐隐有倾慕欣赏之意。

　　洛北城是北嶷最大的城邦，也是富户和流民最多的城邦，贫富差距严重。

　　入了洛北城，随便一问，就知道周晨秋的府邸座落何处。这座府邸从外围看占地面积就很广，应该是一座五进大院。府邸门口左右矗立着两只石狮子。

　　道渊和梵极走上石阶，叩响大门，很快就有家仆来开门询问，道渊和梵极道明身份来意，便立即被请了进去。

　　周晨秋见来的不是妙华真人，失望两字明显的写在脸上，但听说来的是妙华真人的高徒，便也不敢怠慢。

　　梵极将三盒糕点给周夫人，周夫人打开见糕点底下还铺了一成干草，有些不解的问，“这些干草作何用处？”

　　“周夫人，菩迦寺离北嶷路途遥远，小僧怕这些糕点放久了会不新鲜，所以才在糕点底下铺一层能保持食物新鲜的沐草，且这种沐草还会散发若有似无的浅淡清香，只会使蝶恋糕的味道更佳，而不会影响它的美味。”

　　“原来如此，小师父做事还真是细致周到。”周夫人笑道。

　　周夫人数了数糕点数，疑道，“怎么比去年少了十个。”

　　“因为今年的蝶恋草少了，所以糕点数也少了。”梵极道。

　　周夫人笑了笑，“小师父可真是个老实人，其实你只要每粒糕点里面少加些蝶恋草，就能和去年一样的数了。”

　　“这样的话，会影响糕点的香味，甜度，松软度，密实感。”梵极认真道。

　　周夫人点头，她微顿了下，想到了什么失望道，“这蝶恋草以后若是越来越少，那岂不是很快就吃不到了？”

　　“夫人放心，这蝶恋草根系发达，只要根系无损，今年收割后，明年还会再生长。只是今年的气候不是很好，有不少蝶恋草都枯黄了，只要是枯黄的我都去掉不用。”

　　“这就好。”

　　这厢梵极会见过周夫人，送完蝶恋糕，便被安排到厢房住下。那厢，道渊仍在同周晨秋谈论调节苍霖夙岳两派纠纷的事。而其中周晨秋也多次提到妙华真人，言语中尽是崇敬之意。

　　“我了解了，周庄主，此事就交有我来处理。”道渊听完周晨秋说明来龙去脉起身道。

　　“你、真能处理？”周晨秋并不太相信他。

　　“嗯。”道渊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这声“嗯”显然没有给周晨秋增加多少信心。

　　走出屋子，周晨秋对一位家仆道，“带这位道长去南厢房。”

　　“周庄主，方才与我一同前来的小师父是我的朋友，能否将我们的屋子安排在隔壁？”道渊道。

　　“你是说梵极小师父，周二，带道长去梵极小师父的隔壁厢房。”周晨秋道。

　　“是，老爷。”周二道，“道长，请随我来。”

　　梵极刚跨出房门，就看到道渊站在檐下含笑望着他。

　　“道渊，你也在这。”梵极开心的唤他。

　　“我就住你隔壁，正想去找你呢。”道渊道。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院子里的石凳子坐下。

　　“道渊，你什么时候走？”梵极道。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此来的目的是调节苍霖夙岳两派的纠纷，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可能要多待几日，你呢？”

　　“我这里的事已经办完了，明日便要走了。”梵极微抿着唇，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你难得出来一趟，耽搁几日也没什么，不用这么急着回去，周庄主家大业大，应该也不会介意多留你几日。”道渊道。

　　梵极哈哈一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渊，你是不是、是不是想我留下来陪你啊？”

　　“是，我想你等我一起走。”道渊一脸认真。

　　见道渊这么直接，梵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梵极微垂着头笑了，“好啊，我等你一起走。”

　　两人正说着，就有丫鬟来唤他们用晚膳，晚膳十分丰盛，满满一桌子的珍馐佳肴。席间，梵极婉转表示想多留几日，周晨秋及其夫人热情表示想住多久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