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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胤禛篇(下) ...

  •   PS:如果是第一次看这个文的大大,还是先把后文看完再看番外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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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三十三年对别人来说也许是很平常的一年,富贵的人依旧在享受,贫穷的人还在挣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对于十五岁的喜福来说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一年她被送入宫,成为了地位最低贱的杂役宫女。
      花样年华的喜福远离亲人来到陌生的皇宫,这里的人冰冷又麻木,看人的眼光永远冷漠。宫里的生活要想过得舒坦一要靠关系,二要靠钱,而这两样她都没有。于是,她被人呼来唤去,稍有出错就要受罚,她被有头脸的宫女欺压却连句申辩的话都不能说。
      她日日在无人处流着泪想家,没有人注意,就算偶尔被人发现,也没人在乎。宫里下人都习惯把伤口隐藏在最深处,露在外面的只有对主子应有的恭敬和笑脸,以及对身份相同人的冷漠。
      领着她做事的姑姑是少数几个见过她哭泣的人之一,却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你以后会习惯的。”她看她的眼神依旧淡然,没有一点怜惜,那双冰冷的眼无情的告诉喜福,如她般刚入宫的宫女她见得多了,也麻木了。
      喜福就这样在宫中生活了半年,她默默的忍受着,直到那个改变她命运的时刻来临。
      那一天的喜福又被有头脸的宫女欺压,明明不是她的错,结果却是她被罚跪。跪在墙角边,她突然觉得与其如此痛苦的活着,不如死去。
      她茫然的站起向外走,不顾四周人等诧异的目光,一直到跳入冰凉的湖里感觉都恍惚如在梦中。也许这一切本就是场梦,窒息感袭来时,她张着眼看到水中朦胧的世界不住晃动,仿佛自己被包裹在蜃气里一样,让她觉得异常安全。
      忽然一个身影向她靠近,似乎要从她身上摘下什么东西,但此时的她却已经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只能慢慢下沉。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她被强搂入一个怀抱。也许只有一瞬,也许过了一个世纪,她在那个怀抱里浮出水面,被拖上岸。
      喜福趴在岸上拼命呼吸,冷风吹过,她不住的颤抖,随着渐渐清醒,想到自己差一点死掉,她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厉害。此时的她再也没有跳湖前的决绝,有的只是恐惧。泪水流淌过脸颊,她抖着身子望向自己的救命恩人,朦胧的泪眼中只看到一双如同容纳了整个夜空般美丽却深不可测的眸子。那双眼此时正闪着清冷的光注视喜福,同时眼的主人伸手抚上她的头。她的头皮一阵刺痛,那人手里则多了一只燕子形状的风筝,已经不辨东西的喜福这才发现刚才她的头发竟和一只风筝纠缠在了一起。
      “四哥!”一个男孩喊着向这边扑来:“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风筝也没事。”喜福听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是说。
      “天!四哥,现在不是说风筝的时候,她怎么样了?”男孩关心的望着趴在地上的喜福。
      “死不了。”救命恩人的语气依旧冷淡,似乎兴趣缺缺,甚至隐隐有几分不悦:“十三弟,你不是刚才还因风筝掉到河里而难过吗?”
      “那是因为这是四哥第一次亲手做风筝,就被我不小心弄到河里,所以才……”男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声惊呼打断。
      “天啊!!主子,您怎么弄成这样?奴才……奴才……”一个小太监满脸通红的跑过来围着他们团团转,急得眼泪几乎掉落。
      “成了,别这么大惊小怪……”救命恩人的语气更加不耐烦,喜福却已经没力气听下去了。又惊又吓,浑身湿透的她晕了过去,所以自然不可能知道最后是善良的十三阿哥胤祥派人把她送回住处。
      但即使是为捞风筝而把她救起的四阿哥胤禛和派人送她回住处的胤祥也不会知道,当几个人在岸上争论时,湖的另一边一双晶亮的眼目睹了一切。又因为隔得太远,听不到他们说话而造成了误会。
      六岁的郭络罗·瑶华笑如春花,自幼的宫廷生活和某人细心的教导使她异常早熟,深悉打击敌人要不择手段的道理。那个总是喜欢和她作对的四阿哥胤禛竟然跳下水去救一个低贱的宫女,真是有趣的一幕。
      “小瑶,刚才看见什么了?笑得这般高兴。”因为无聊而来御花园闲做的宜妃好奇的问着向来人小鬼大的瑶华。刚才忽然绽放笑颜的她,怎么看怎么像即将偷吃母鸡的小狐狸。
      “姑姑,没有啦!我只是觉得身边的侍女都太无趣,想换个有趣些的。”她甜笑着回答,如果那个女人值得一向冷漠的四阿哥跳水,也许她真的很有趣。
      命运开始奇妙的组合一幕悲剧,但此时无人得知。
      醒来的喜福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忽然交上了好运,万岁最宠爱的郭络罗格格钦点她做贴身侍女,虽然以她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但郭络罗格格的决定一样没人能改变,于是她在所有艳羡的眼光中离开了杂役房,搬入她本来一辈子也不敢奢想的地方。
      郭络罗格格只有六岁,虽然平时刁钻任性,但对自己却和颜悦色,要求也很少,喜福伺候她感觉很轻松。
      此时,喜福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切都是救命恩人四阿哥胤禛为自己做的。她如天下所有怀春的少女一样,开始日日期待胤禛的出现。
      其实还有另一个人也如她般在期待着,瑶华睁大双眼日日看夜夜盼,有时更故意把喜福带到胤禛面前。可惜两人的愿望都落空了,胤禛从始至终没再注意喜福,他甚至连她是谁都想不起来。
      瑶华的耐心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滴的耗尽,当她发现喜福还在痴痴的追随着胤禛的身影时,第一次对她冷笑:“你在看什么?你有资格看吗?我告诉你,奴才永远是奴才,永远不可能成为格格,所以你连看的资格也没有。”
      喜福慌乱的收回远眺的目光,不能置信的望着只有六岁的瑶华。刚才的话真是那个向来要求不多的小格格所说吗?她捂着胸口,感觉自己被一箭击中了致命的弱点。
      因为她的确没资格。
      瑶华可爱的笑容此时在她眼里像恶魔的笑般可怕,她再次毫不留情的把喜福本已破碎的心打成粉末:“原以为他对你有兴趣,我才特意向万岁和姑姑把你要过来,可没想到他连你是谁都不记得,无聊。”
      她是恶鬼吗?小小年纪就……
      喜福难看的低头后退,她从来不知道事实是这样伤人。
      那时的喜福真有寻死的想法,可也许是之前跳湖用尽了胆量,她最终还是活了下来。不过,如今捧着四阿哥亲手送的花环的喜福却庆幸自己还活着。
      他终于还是记住我了,不是吗?她抱着花环流下了久以干枯的泪,感觉心怦怦地跳着。
      “喜福,你在这里干什么?表妹呢?”九阿哥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左近想起,被吓了一跳的喜福慌忙抹去眼边未干的泪,却没时间再藏花环。
      “这是什么?”眼尖的九阿哥看着乱糟糟的花环问。
      “啊!回九阿哥……这是……格格编的花环。”她结巴的撒谎,觉得也许下一秒就会被素来精明的九阿哥揭穿。
      但九阿哥并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是皱眉道:“表妹编的?怎么弄成这样?一定又是她不小心,算了,给我吧!”
      喜福犹豫的看着九阿哥伸出的手,直到望见他眼底的不耐烦,她才抖着手递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女连我最后的一点阳光也要剥夺?凭什么你们就可以若无其事的拿走我的幸福?喜福阴狠的望着拿了花环后转身离去的九阿哥,她的心里只剩黑暗和刻骨的仇恨。
      六岁时瑶华冷笑的脸又一次浮现,回荡在耳边的是她冰冷无情的话:“你有资格看吗?我告诉你,奴才永远是奴才,永远不可能成为格格,所以你连看的资格也没有。”
      格格,我总有一天,会有资格的。喜福牢牢的握住手,在心里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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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落了,春也残,谁都无法挽留。
      康熙四十六年除夕的乾清宫亮如白昼,家宴上喧闹依旧,出席宴会的人仿佛从未变过,一样的光鲜、一样的笑脸,只她的身份不同了……
      胤禛默默的坐着,像是被围在了纱帐中,四周的景物和人全都模糊朦胧,光线黯淡,隐约的耳语飘入他耳中。
      “郭络罗格格可真是命好,嫁给年纪轻轻就封贝勒的八阿哥当嫡福晋,以圣上对八贝勒的喜爱,以后说不准就是亲王福晋。”
      “你懂什么,要我说是八贝勒命好才对,郭络罗格格娘家的显贵哪里是八贝勒的母妃可比,她如今又圣眷正隆,皇上自然爱屋及乌,没看见良妃今年都坐了首席。”
      对于这些眼里只有权利与财富的人,胤禛想像往常一样轻扬唇角,露出嘲讽的微笑,但这次他的脸却仿佛凝固了,连最微小的表情也做不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胤禛皱眉自问,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远处端坐的瑶华,或者说如今的八福晋。这些年,胤禛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她,随时随地等待着发现她的弱点。弱点他发现了不少,可起初的游戏之心已变了味,他的眼光再也收不回。他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生气、看着她千变万化,似乎要把胤禛永远也不可能表达的感情都在瞬间发泄出来。
      胤禛还清楚地记得多年前的那个除夕,他抱着她看烟花。她边看边无声的哭泣,泪珠掉到他手上,不住滚动,映衬着天上的月华,像是一颗颗珍珠闪着晶莹的光。胤禛本能的抬手想阻止泪珠的掉落,结果他的手却淹没在泪水里。
      一颗又一颗,他徒劳却不肯放弃的替她擦泪,她一言不发的瑟缩在他怀里,似乎这天地间她能依靠的、可以依靠的只有他。那时的胤禛才忽然发现,无论她平时笑得多么洒脱、眼神多么成熟,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就如这宫里每个曾经寂寞又渴望温暖的孩子一般。
      他没问她为什么哭,皇宫中需要哭泣的理由太多,但仔细想想这些理由又似乎太可笑。在普通人眼里,他们是天之娇子,又有什么理由哭泣呢?
      胤禛感觉瑶华的泪像一把锋利的剑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幼时不肯哭泣的他、用突然爆发的怒气来掩饰伤痛的他、在别人眼里喜怒不定的他……这些都一个个被她的泪击中,化为水,又渐渐消失,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他轻轻的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平静如初,真的什么也没剩下。低头望向怀中挂着清泪睡去的瑶华,他的唇角又勾勒出完美的轻蔑笑容,眼中的冰冷无情更盛往昔。
      “下去。”他冷冷的对身后的喜福道。
      喜福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胤禛也不认为有看清的必要。对于这个瑶华贴身侍女的愚蠢他早有领教,她只是一颗还算用得到的棋子,而他的耐心有限。
      喜福无声的福身后退,彻底隐入黑暗。
      他满意的抬头,一向绝佳的视力正好捕捉到远处的一行人。胤禛唇角的笑意更浓,眼中却益发冰冷。他刚才真是发疯了,怎么会以为集万千宠爱的瑶华如自己般有无法言语的伤痛,她就算有痛又如何会向自己发泄,她有皇阿玛、有九弟、有十弟,甚至还有太子,几曾轮到他。
      看着越行越进的一行人,他突然俯身在熟睡的瑶华颊上印下一个冰凉的吻,然后飞快的瞥了眼那些人,毫不以外的看到暴走着要扑上来的十弟胤礻我和紧拽着他的九弟胤禟。胤禛含笑看向兀自在他怀中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瑶华,靠在她耳边低喃道:“这回可有得你忙了。”
      睡梦中的瑶华轻皱眉头,似乎非常不耐有人打扰,伸出手抱住他,挪动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好眠。
      胤禛的嘴角又一次勾起,但这回却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许温柔,只是当时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到现在即使明知因果,却无法挽回。
      花又落,春又残,无人能挽留。
      一晃多年,如今胤禛又坐在乾清宫里看她,依旧搁着那些灯火,看着她被人包围、爱护,似乎从来没变过。只是她不会再不经意的望向自己,有时是笑容、有时是怒气,眼下全都没有了,就像从来没有过。
      他看着她对八弟温柔的笑,默默的垂下眼,手不自觉的握紧,似乎要牢牢抓住些他永远也无法把握的东西。手心潮湿,他又想起她的泪落到他手上的感觉,一颗又一颗掉在他心头,然后消失无踪,仿如从未有过。
      他再度抬头时,情绪已全被掩藏,神色自若的与人应酬。目光不期然和他的嫡福晋那拉氏在空中相遇,她的脸上挂起一抹生疏的笑。胤禛冷冷的望着打扮合宜、举止端庄、如牵线木偶般的那拉氏,暗想这才是他应该要且要的起嫡福晋。
      除夕宴后,回到府中,他总把自己关在佛堂里静静地参悟佛经,直至收到喜福传来的消息。
      原以为经过佛道修持,心已古井不波,可那一刻,他还是放纵了自己。手中的佛珠断线后,一颗颗落地,再次让他想起她的泪,只是这一次并没有消失,那些珠子在地上来回的滚着,证明着它们的存在和他刚才的失控。
      他起身冲出佛堂,吓坏了送来信的仆人。
      院中,他一剑又一剑的刺着,想斩断那些不应有的感情,可剑尖却仿佛凝滞住了,每每挥动都那么无力,一如他的心。他忽然抬手把剑抛出,一声惨叫传来时,他才发现一个丫鬟跌到在地上惊恐的望着他。那丫鬟的四周是一地碎片和水迹,而四福晋那拉氏就站在丫鬟的旁边冷漠的望着他。
      “爷,天晚了,奴婢服侍您安置吧。”她说话时眼中光芒不住闪烁,最后却归于平静,仿佛在默默的忍耐。
      胤禛阴沉沉的盯着她,良久才开口说:“好。”
      他来到那拉氏的屋子,坐在窗前看着满院的寂寥,寒风吹过,却连一片枯叶都刮不起,只因已无叶可刮。
      “这里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爷不妨在等等,过了春满院花开时,一切都会好的。”
      他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说了话后神色自若的那拉氏,半晌方叹道:“原来我小看了你。”
      花开易谢,原本无常,何必挽留。他想,花谢又如何,只需坐等来年花开不就好了。
      他再次掏出怀中那张几乎被自己攥烂的纸,静静地看着上面的消息。这一次,唇边的笑轻而易举的浮现。看完后,他把信伸进灯中点燃,松手任它落下,信还没落地已化为飞灰在屋中飘散。空气里充满燃烧后呛人的气味,他深吸了一口,笑容越发诡异。
      “我今儿还有事,你先歇了吧,明天再来看你。”他起身向外走,随意的对那拉氏交代道。
      上一局他输了,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 作者有话要说:  四四的番外完结,下面偶会重写八八的番外,欢迎大家多提意见。
    2006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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