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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捌拾伍】别时容易见时难 ...

  •   火。
      分明起火的感觉。
      李煜周身瞬间如入冰窟,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直直地砍在心上,出了什么事情?
      他僵在那方冗长的玉石台阶上不得动弹,飘蓬怎么了?
      那个十几岁起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孩子。
      而这呼喊……竟然是流珠!她们怎么回来了……
      流珠顾不得一切重新向着未央殿跑去,那些薪木之上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淋好了火油,此般一点起瞬间巨焰滔天之势,她哭倒在近前万般无法,只能不断地呼唤飘蓬的名字。
      女英紧随其后死死地捧着那方琵琶,眼见得火光愈甚。

      宫外,赵匡胤正稳下军心忽地听得身后宫门之内传来无数惊叫,宋军立时一阵骚动,只见辉煌宫室之间竟然瞬间窜起两处明火,更是心中惊惧,"李氏自知亡国不保,这就引火自焚以谢天下了!"
      赵匡胤从来没有觉得一个转身如此艰难,他用尽全身力气回过身去,宫门之内火光冲天。
      "李从嘉!"马蹄几乎是从军阵之中踏人而过,圣上竟然只身直冲入火海之中,全军鸦雀无声,曹彬竟然第一次没了主意。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慌乱的陛下,几乎像是失了一切。
      而此时,本该是赵匡胤得偿夙愿终于手握江南之时啊,到底是哪里错了。

      金陵皇宫之中四下都是人影纷纷,有跪地执意引火烧身以身殉国之人,有眼见火势愈来愈大心惊胆寒无处可躲之人,赵匡胤策马奔入一时想不清方向,只看见火光最大的地方便疯了一样地赶去。
      李从嘉,李从嘉,你不要这样。
      他想他一辈子都没有这样害怕过,他想他如果真的一统天下成就千古霸业,可是从此再也看不见那人一身夜雨,天水成碧,那么自己会怎么样?
      他想过很多次,自己所做究竟是为了野心还是为了困住李从嘉,可是这个问题一直便不断翻阅不断被推翻。他承认自己有天大的野心,他也承认自己疯了一样想要看他什么时候能够示弱。可是时至今日,他眼见他所想的一切都可以达成,江南江北都是他的天下,都是他的子民,可是为什么李从嘉你还是不肯走下神龛来……为什么你永远都不能……像一个我能够控得住的人一般。
      到底是我太不自量力了么,可是如果没有野心的话,赵匡胤早就死在流离失所四处征讨的旷野之上了。
      我只是要得到我要的。
      我只是不甘愿变成那堆无人提起的白骨。

      他绝望地在未央殿后方看着那些火,他想起自己的话,"如若你再敢负约,我就一把火烧了金陵。"
      "李从嘉,我收回那句话!我收回那句话你听见没有!"他仰天长啸竟是动了真气,四方龙吟回响不绝,赵匡胤眼见得那方火光冲天想也不想直接策马冲入未央殿中。
      殿内温度灼人眼目,瞬间扑鼻而来焦灼的气味,赵匡胤下马四处大声喊他的名字,忽地看见有人影瘫倒在地,他胆战心惊,微微开口,"李从嘉……"
      顶梁坍塌而下,他侧身闪避,仍是向着那人而去,"李从嘉……我收回那句话,我不要了,金陵不要了,这里统统不要了。只是你……好好活着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让你好好活着……"
      那人突然转过身来,一脸笑得格外癫狂,"大哥你果然重情重义!如今眼见得胞弟就要烧死在火海之中还不忘了追忆旧日情事!"
      赵光义肺间吸入黑烟剧烈咳嗽不止,俯在地上冷冷看着那失魂落魄的人,他从来没有这么看不起赵匡胤。
      为了私情碍手碍脚,情急之下让自己全听见了他的肺腑之言。那幅画是心结,那个人就是心魔。
      赵匡胤突然惊醒,过去一把扶起他来,"光义!光义你怎么在这里……"
      赵光义别过头去,"李煜不在未央殿里。"
      赵匡胤带他一同上马再次挥鞭闯出即将垮塌的未央殿去,火势太大,再无人进得去。身后曹彬只待一小股宋军入宫来护驾,这方见得晋王受伤赶忙上前,楼阁灰烬不断飘散,身侧有惊慌宫人四下奔逃,赵匡胤一把拉住一人,"国主在何处?"
      那小宫人带了哭音,"国主方才还在玉霄阁上……可是现下未央殿起火……国主怕是……"
      赵匡胤放开她,"曹彬!带晋王出宫去传军医诊治!晋王身有旧伤不得再有差错!"说完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曹彬,"快些出去!"
      "圣上万不可在此地久留啊……臣一路赶来,见得石桥之后佛寺也有明火,再这样烧下去势必全宫毁于一旦……"广凉寺更无人搭救,此时必是全寺憋闷其中,能逃出来的人少之又少,赵光义咬牙愤然,那飘蓬必是觉察了什么,听闻寺中有老僧要与国主皇宫同焚,这才故意放起火来,此般广凉寺中众人也是自救难保,再不可能出来伤害国主了。

      "命部分人进宫来救火!决不能让火势不可控制。"
      赵光义这边渐渐缓过来,突然开口,"未央殿虽然起火,可是李煜确实不在其中。"这一句话到底是给了那贵为一朝天子之人零星希望,他剧烈咳起,"大哥还记得光义身有旧伤……哈哈,我以为大哥早就忘了。"
      赵匡胤再不能拖延时间下去,他转身向着玉霄阁而去,"光义!先出宫去疗伤!"

      玉霄阁上,那袭白色的影子还不及下完长阶便被一人一把拦住,听得是个女子之音,好似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国主,现在不能去未央殿,小长老……他是上朝派来之人……"
      李煜周身一震,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真的听见实情却依旧觉得难过,到底是自己太过于执着人心了,"你……你是?"
      那人半晌无言,"国主定是不记得惊蝉的。"她今日也是一身白衣,简单地挽起头发来,那唇色微微咬得就要出了血来,她做了多久的决定?终于见了那未央殿当真骤然起火之时,才发觉其实晋王选错了人。
      她狠不下心来。
      何况本来……已经害他如此。
      李煜这才记起这是自己给女英的侍女,"你进宫没有多久,这时为何不出去?女英……"他突然想起来方才听见流珠的声音,那么女英……"未央殿因何先行起火?"他终于见了焦急,惊蝉竟然这种时候还会觉得庆幸,多少人想见到他破了风轻云淡之后的模样,如今宫破火起,这鬼魅的夜里,只有她看见此般国主。
      清淡的瞳色,近似琥珀一般,却是空洞得让人害怕。
      "未央殿因何起火?说。"他仍是坚持要回未央殿去,"我曾说过,誓与此宫同在,你这时劝我亦无用,如今我眼不能视,国破家亡,这时候徒劳留在这世上何用?"他三三两两说完,竟然不见难过。惊蝉自知罪孽深重,左右为难,他本该是那么美的一道风景,如今纵使真如晋王所说该遭天谴也当是历尽劫难,该是尽头了,不要再折磨他。
      惊蝉挣扎了这么久,从将女英出宫的消息泄密出去之后便一直不能安心。
      其实江南于她本该是短暂的一场梦而已,却不知道这梦越做越不愿醒。流珠曾经无趣时候一起闲聊起旧日,她说国主以前挚爱天水碧,一袭山河锦绣举世皆惊。惊蝉幻想过多少次那样的画面,今时今日却间或扼杀。
      到底心有不忍,虽然已经回不了头。
      他执意推开她的手去。
      "国主,不能死。"惊蝉无法,逼得急了脱口而出。
      李煜微微一愣,"为什么……不能死。"
      "只要有一个人的期望,就不能死。"她言语之间不见深刻大痛大悲,只是很简单的言语,却突然让李煜涌起无限的感伤,"我为什么不能死……事到如今,没有任何期望了。"
      惊蝉知道无论如何拦不住他,只得最后放开手。
      越是极致的事物便越短暂么,他旷世难寻,所以也当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煜行动不便,他下得两方石阶去的时候,忽然觉得阶下又有人前来。
      只是这一次,这种感觉很奇怪。

      惊蝉忽然一声惊叫,阶下之人拔剑震慑下去,李煜只觉得身侧的惊蝉匆忙跑走,几乎是慌不择路。
      他继续往下走,愈发地离那人近了。

      赵匡胤眼睁睁看着他一袭白衣,消瘦苍白得触目心惊,他几乎不敢开口说话,好似这句话都能摧垮他。
      可是他的姿态依旧优雅如昨,淡淡的样子丝毫不见自怨自艾。
      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他看不清楚他的眼目。
      不管不顾疯了一样地赶到玉霄阁下,赵匡胤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境况,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般模样。本来满腔惊恐,现在一瞬间全部放下来,突然觉得没有话说。
      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他就那么看他自己慢慢地走下来,那袭白色的影子分明是看见了自己的,可是为什么同样也没有说话。甚至面色平静得让人不敢相信。
      一步一步。
      李煜走完白玉的长阶,恰恰在他面前。悲喜不惊,一如既往。
      他的脚步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总觉得有一种感觉,可是这一夜光影太过明亮,他实在是看不分明,头晕目眩得厉害,分明是犹自强撑到现在。
      仅仅是一秒钟,李煜觉得有人,却不曾听见那人上前说些什么,便也就当做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宫人,他刚欲走过他去,却忽地开了口。
      赵匡胤眼睁睁看着他安安静静从自己身侧经过,走了几步,慢慢侧过身来,一如既往悲喜不惊的口吻,他问自己,"未央殿火势如何?"
      他几乎不敢相信,就那么望了他很久,四下里都是黑烟弥散,只有眼前唯一的清明,梨花白的一袭披风之下,那道影子就要撑不起来,随时好像都能散入风里此生不见。
      你怎么了……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全凝在胸腔肺腑问不出来。沉默,眼看着李煜就要走远,自己竟然还能开口。赵匡胤缓缓答他,"火势渐大,不可收拾。"
      八个字,那人影骤然停住。
      扑面而来的焦灼气息,李煜知道未央殿先行点火必然有隐情,他知道女英一行可能已经回宫来了,他也知道他曾经立誓国破之后引火自焚,他知道本该去奔赴自己最后的命运的。可是他突然听见这八字,连呼吸都忘记。
      这么久了啊……
      那个人的声音。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久到他几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暮色四合,空楼高阁,有人临窗微笑,说得笃定,那一身的江南烟雨,那轻轻浅浅的光影打在上面,恍惚间突然让赵匡胤害怕他真的凭风而去。
      如今,他褪尽了清浅碧色,只是一袭梨花白色,只有那骨血里的风雅如故。
      多想,多想再看你夜雨满身,淡笑回首,笑尽人间飞鸿,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李煜以背相对,久久伫立,久到他开始怀疑这又是自己的幻境,最后一丝希望,他微微转过身去,却不愿意抬起眼目来,睫羽轻轻垂下,半面脸色被火光映照得更显秀极。
      "你……来了。"他最后还是这样对他开口,说完却又转过身去,仍旧是向着自己要去的方向就要离开,彷佛这话无关紧要,仿佛今时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他轻然化于无形。
      好像你赵匡胤,也没什么重要。
      赵匡胤突然冲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臂,那人几欲承受不住俯下身子晕眩难忍,那剑眉之人分明觉出了事态的严重,他到底怎么了,低下身子托着他的背让他起身,"你怎么了?"
      他以袖掩口不住摇头,胸腔剧烈的起伏之后终于微微站定,"放开我。"那口气冷得不容置疑,赵匡胤松开手去,他便重又转过身去要回未央殿,可是现下那火已经成了星火燎原之势,燃起了宫中藏书之所澄心堂,堂中古籍经典俱是纸张枯旧,一燃起便救无可救,李煜再走几步过了一方浅浅荷塘,几乎就能立时踏入火海之中。
      "回来。"赵匡胤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这个样子……别往前去了。"
      "早便是不一样了,如今圣上贵为真龙天子,恕罪臣无礼今日不能跪迎了。"他走得很慢却丝毫不见犹豫。
      "李从嘉。"
      他笑起来,"李从嘉被你一箭射死了。"
      赵匡胤知道他在说江畔那一箭,怒火瞬间而起,飞身上前一把将他拦回,死死扣在肩上,那触手之处隐隐见骨但觉消瘦惊人,他不由松了手下气力,"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答应过什么……你答应过绝不会再负约!"
      李煜不辩解不理会,"放手。"他早就经不得这黑烟熏扰已经是难耐至极,声音虚空无力,像是累极,"罢了,都过去了,今日江南国主亡国于此,殿上立誓天下都听在耳畔,我必是要一死的,赵匡胤,放手吧。"
      他这个样子就好像一切都无可救赎。
      "不行……不行!我说要你活着,听见没有!"赵匡胤觉得每一次见到他自己都像疯了一样,李煜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告诉自己你费尽心机全是枉然。他这不允许这种颓然无力的宿命感,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赵匡胤从来都不允许它属于自己,臂间渐渐收紧,他是赢了的人。他赢了天下,今日却在烈烈火光,一座空城之中埋首于李煜肩上,硌得自己生疼。
      我差点就真的以为这千山万水万军而过都是无用,差点以为此生再无一个李从嘉。
      李煜那么虚浮地站着,连些表情都没有。他听到他声音的第一个念头很自私,自私到忘了一切,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原来自己看不见他了,扬眉而起的气度,他看不见了。
      赵匡胤的声音被他的肩堵住,轻轻吹在他颈边,满腔苦涩,"我不要了,好不好?"
      李煜笑,"放开我吧。"
      火光越烧越近,他执意要去,他死命拦住,"我不要了,这天下我不要了。"
      "天下你要是不要与我何干?圣上今日决意如何都扭转不了眼前既成事实。李煜如今国破家亡,长恨此身非我有。纵使我负你也已经得到代偿,两不相欠,或许就是天意……你……就此放手吧。"
      "我从来不信命,你知道我从来不信命!"他被他逼得无法,眼见得那火越离越近,赵匡胤覆手扣在他腰际飞身而起,三步两步蹬在玉阶之上瞬间已至玉霄阁上。
      "赵匡胤!"那袭白影突然气极,手刚一松开便觉得他身影不稳,赵匡胤伸手去扶,被他一把推开,"你还想如何?如今我一死谢罪你还想如何!"
      "我说过,你要好好活着。"
      "活着?你还像当日一样可笑!那时你拿着毒酒来杀我却还在告诫我生命的重要,如今你杀我兄长,害我发妻,毁我基业,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告诉我要好好活着!到底是谁疯了!"那空洞的眼色颜色竟然全不似以往,一袭撑不住的惨白衣裳节节退散,拖曳在地上碎成一地月华。他一步一步身形不定仓皇向后退去,只想离他远一些,宽大繁冗的衣裳上面白线做绣清雅出尘,突然撞到了琴架之上,铮然一声弦动,李煜猝不及防跌在琴上,咳得止不住,赵匡胤慢慢地过来俯下身子,"你……眼睛怎么了?"
      他依旧以袖掩口,却是微微见了笑意,那淡淡眉眼琥珀色的光,"觉不出来么,我看不见了。"
      那人一生至此杀戮无数,逼宫夺位都不见惊颤,此时却是手下不稳,轻轻抬起来,带着不能相信的质疑,覆在他睫羽之上。
      "为什么……好端端的看不见了?"
      "业报。"
      赵匡胤倾尽天下只为他俯首一笑,可是李煜却……看不见他了。
      "业报…哈哈…你说这算得你的业报……后悔了么?如果你后悔了,赵匡胤就此出宫去,领军而返,放弃江南,从此你我划江而治,老死不相往来,只要我活着一时便绝不动江南一寸。只要你告诉我,你后悔了。"
      千秋霸业岂是修罗道。
      李煜在他手下沉默。

      短暂的时间,不到一分钟而已,赵匡胤却紧张得几乎就要控制不住,他话刚出口便觉得不该给李煜这道选择。
      空荡荡的玉霄阁,风过无声。谁又绝艳天纵,惊鸿一现,踏遍河山灭硝烟。

      李煜摇头,"不后悔。我所做之事从不后悔,无愧于心。"
      赵匡胤长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你不知道……我亲眼看着她一口气一口气耗尽了一身傲骨!我亲眼看着娥皇死在我面前!赵匡胤……你真是狠绝!"他突然扯住他的铠甲声声震在那剑眉之人心上,惊得他再三思量竟无结果,"我没有……我不知道娥皇为什么而死……"
      "你胡说!她无论如何都是我结发之妻!你却让我看着她去死!"他用尽最后力气推开他勉力站起身,垂在身侧的手腕一闪而过,赵匡胤却看得分明,一道狭长的伤疤。
      到底自己还是伤了他,这么美的腕子,骨骼清绝出奇,如今却带了伤疤。记得那时候自己问过他的,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腕子很美。
      他的答案惊起碧波万顷。

      未央殿四壁悬宝珠,珠晖闪耀而李煜如今的眼目早已承受不起,李煜越发觉得晕眩难耐踉跄向后退去,也忘了是什么地方,直到自己突然感觉出风过入体,才发现是退到了那方开阔的高台之上,这曾是他登基继位的地方。
      一笑凄怆。
      如今城中铁骑遍布,李煜想起父皇临终的话,突然便觉得自己若有所悟。
      "赵匡胤……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问过你。"那袭惨白执意离自己而去,他的一切都在今夜被彻底摧毁,赵匡胤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却再无伸出手的力量。
      "从嘉……"
      他的声音几乎是剧烈的消耗,蓦然而起,"别再叫这个名字!"
      那道几乎就要垮塌的人影慢慢地,毫无方向可言地向后退,"我问过你……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跳下笙鼎楼,你还会不会救我……"他淡淡地笑起来,一如初见时候锦绣衣裳之下掩不住的夜雨满身,那种入了妖邪的清淡,是种极致的蛊。
      赵匡胤恍然惊起,李煜距离玉霄阁上的金玉栏杆寸步之遥。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那人风中之姿惊动天地,竟是雷霆滚滚一方云动。"天上人间……"
      身后皇宫重楼倾塌,烈火灼灼生杀场中一场醉生梦死,梨花白锦,赵匡胤大骇之下惊起望他,那袖子上竟然全是淅淅沥沥地血渍,他一直用那袖子掩着口鼻,无论如何不肯让人看见自己的颓势。
      他生为风骨绝世,死亦当千古横绝。
      从今以后,可以模仿,不可以颠覆。

      看不见了也好,起码我永远记得的不是你麾师渡江犁庭扫闾的凶煞手段,永记你言碧桃苦涩,凤凰台上剑痕不去。
      纵使布衣都盖不住的凛然霸气,扬眉而立。
      李煜的手指轻轻触及那冷冰冰的栏杆,回首已是百年身,发丝散在冰冷夜风之中,那纯白如洗的影子直直地盯着赵匡胤的方向,溃散而清浅的一目重瞳,空空荡荡。

      仰身坠去,百丈高阁飞天之势,他放手而堕。

      "别时容易见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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