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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捌拾壹】祸国殃民 ...

  •   李煜以手遮住日光,"有些晕眩罢了。"他的眼目仍旧是不能长时间见光,这时候急火攻心更觉不适,晕眩间只觉得手脚无力,一手撑着光滑的白玉扶栏缓缓俯下,流珠过来搀扶,急得一时竟然说不话来,她本是想开口大声唤人,突然想起此时已经是这般光景,城外一片厮杀城内人心惶惶,皇宫之中若是再教人看见国主此般境况,还有什么可拖延的,必是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僵在地上,李煜梨花白的衣裳铺成如洗凄怆,待得略缓一缓,他放开流珠的臂,"想来这一路不曾遇见旁人,便是都慌得不耐躲了起来。"说完笑起,让流珠更觉辛酸,"她们……一群该死的,这时候都不见了人影。"李煜摇头,"人之常情,竟是我太过昏聩,死到临头还不出一言,当然该避。"
      流珠见他如此,"国主,且先回凤阕宫吧。"
      李煜却是突然加重了语气,"你可记得当日我嘱托你之事?"
      流珠沉默不语。
      "记得,还是不记得?"字字压在心上。
      流珠只能应着,"是,流珠记得。"
      "记得便好,若是宫破,顺后宫水渠绕至山石之后,有幽径可通宫外,幼时……"他轻轻咳起,试着起身,仍是不得力,也便放弃,倚在那白玉的栏上,下方一池活水潺潺,他的声音极低,"幼时我在这宫中玩耍时候探得的,那时候有宫里侍卫偷偷溜出去买些小玩意便总是暗中从此处离开,弘冀哥哥后来发现了,大怒之下命人严密看守,想来如今这般形势再无人顾得它了,你们做宫人装扮从南门而出,纵使撞见宋军,一时也还不致为了几许出逃的妇孺大开杀戒。"
      流珠眼望着那方水流,金陵皇城之水处处俱为活水,水脉走向奇诡本就留了余地,她颔首应着,看他气息不稳这时候再刺激不得,李煜又唤她,"流珠,召飘蓬来此,不得惊动他人。你快些去。"
      流珠知道他若非实在是起不得身来,绝不会一人这般颓然靠在石桥上,可是此时再无他法,李煜必是有了要事才叫最值得相信的飘蓬过来,流珠只能替他将披风重新系好,"静静歇一会儿,不得再动气了,流珠即刻回来。"
      说完匆忙离去。

      四下死一样的静。
      广凉寺中小长老眼望得流珠随侍他出去,立即转身去了寺后。
      李煜慢慢将手探过那白玉的扶栏,探手向下,冰冷冷的河水,到底是入了冬的时节,江南比不得北方的冰寒,也是比其他日子温度低了不少。
      白袖轻轻挽起,他探手入水,清明了不少。李煜动了动身子总要教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悲,想来此生如今第一次这般失了仪态。
      除了自嘲地笑,他也不得它法了。
      人与人之间最怕心生罅隙,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完全的消退干净或者是被一朝全然抹去的,女英静了这些时日也不似往常总是想着过来探探了,她也会伤心。
      怀疑她有什么用呢。

      此刻的凤阕宫里女英抱着那方琵琶,姐姐留给她的绝世古琴,若说是价值连城绝对不为过。可惜也不过是断烧了的木头罢了。
      拨弄两声,此刻人心惶惶之际,她倒是越发的平稳,"姐姐,你去的早,看不见今日。想来我到底是在此处胜过了你,他最不好的时刻你不能陪着他了……"手指动一动,清越之音曼妙而出,"姐姐…..今日我却想得明白,你给了我最大的惩罚。"
      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你愿意将一切都留给我,原来这才是最大的惩罚,陪着他,不在他心上,这才是最大的惩罚吧。
      想起李煜的怀疑。
      我怎么会……害你呢。女英同样自嘲,有心无心拨弄着那些琴弦,断断续续,就像自己的心念,一心欢喜,满腔热烈的时候过去了,其实人和人之间再简单不过,爱是不爱,多么分明。
      姐姐你到底是骄傲的凤凰,宁愿枯死枝头也不能萎落泥泞。
      我比不得,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随着他,是好是坏,皓皓白首,无愧便是福。

      飘蓬一路随着赶来,远远看见李煜白袖挽在肘部以上,露出的手来探入流水之中,恰是腕间入水,露半分清绝俯在白玉桥上起不得身,却不损优雅,这样的国主他一见便知是出了事情,过来跪在他身边。
      李煜轻轻笑,抬起手来一捧清泓,"飘蓬你起来吧,站着听我说。"
      飘蓬哪敢,国主起不得,下人们倒是站着,这如何使得,便执拗地不动,"国主……"声音带了颤,"外面……"
      "我都知道了。"
      流珠也随着跪下,看他指尖微微张开,那水流顺势散下,"国主,水凉。"伸手给他放下袖子来。李煜甩手,"活水不碍事。"微微转向飘蓬的方向,清散开去的眼色直让飘蓬胆战心惊,"我现在说的话你务必用心听着记下,稍后一件一件亲自去传召。"
      "是。"飘蓬垂首。
      李煜思量一下,决定先问清情况,"近日来的一切,将你所闻如实讲来。"
      "采石矶一站我方溃败宋军建浮桥顺利渡江,铜陵池州失守,宋军一路水路两方配合围逼金陵。唐军……多半战死。"
      李煜唇齿微颤,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叹息。
      "如今……宋军已至金陵城下。"
      李煜突地改了平日口吻,"这些人命总不可能是一夕之间全然就能被宋军击溃得了的,朝堂上下必有人欺上瞒下,飘蓬,这就去清查诸公,给我找出这个人来,还有……今日传我旨意,金陵全城戒严。"
      "是。"飘蓬起身赶着要去传旨,李煜话却未完,"等等。"
      "国主还有何事?"
      "戒严各门关闭后,去广凉寺请小长老出来。"
      飘蓬匆忙开口,"国主,今时今日不可再随意信任僧家之言……"
      李煜抬手止住他的规劝,"我话未完,请,命人去请他登上城门。"这个请字说的格外坚决,难得的决绝口吻,飘蓬瞬时明白了内里深意,"国主想……"
      "让他登于城门之上,传我旨意,小长老乃白马寺九世高僧转世之灵童,今日国有危难,请长老做法保我一城百姓生息,如若他施法之后宋军不退,那么……"话里一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竟然沉稳得让人害怕,"就在那城门之上,命人把他推下去。"
      飘蓬不自觉后退两步,"国主考虑得是,飘蓬谨记国主吩咐。"
      "我不愿动此杀机,可是……"实在是无法面对白骨累累。
      飘蓬更是明白,谁能让宋军后退呢,国主此言简直是必杀之意。
      转身跑去安排,心里却突然担忧起来,回首望望广凉寺的庙宇香烟,低低咒骂。

      这方李煜一脸舒缓回了广凉寺,流珠指尖颤抖全被他压下,梨花白锦的披风斜斜地披在肩上,挡住了方才所有的暗中汹涌,小长老这方正于正殿之前喂那些鸟雀,一手拈着佛珠,一手执把碎食,他见了国主回来略略躬身双手合十,"国主出去走走气色大好。"
      李煜微微一笑,"长老慈悲心肠,宫中鸟雀繁多,这一时之食可饱不得一世之饥。"
      那僧者竟然丝毫不见异样,仍旧是缓缓地散着干了的面饼碎屑,"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贫僧一念算不得大智,至少也算得一念菩提,救得一时之命。"
      李煜笑意更深,"那长老可否救我于水火?"
      小长老手中那串刻了半面莲的佛珠紧紧握住,听得李煜这一言,即刻便要落在地上,极短暂的一瞬间,彷佛四下里无数道视线都在他手上那串佛祖之间,四周远远有小僧们慢慢地扫着落叶。
      他就要松开手落下佛珠之时,李煜忽地抚着额头,像是说些闲话一般,"今日走得久了些,宫中不知如何显得格外寂静,想来无趣又觉得眼目不好,这便进去歇歇,不碍长老善念。"他优雅地将披风拖过来一些覆住肩头,流珠赶忙伸手去为他理好那颈间的结,"流珠,先回去吧。"
      披风之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臂,流珠便全然定下神来,一如往常施礼而去。

      小长老见得他自己慢慢地顺着台阶走回殿去,将那串佛珠重新拿好,四下里清扫的僧人俱是收回了目光安静地扫着尘土落叶。
      两方长长呼出一口气,空间里的尘埃飞舞,风掠起碎屑惊得鸟雀纷飞追食。

      第二日,金陵全城戒严。
      宋军开至城门之外扎营。黑云压境,风雨前夕迟迟不落。
      一日伊始天色便是极为不好,李煜于那方木榻上说些佛礼,忽地话锋一转,"长老,若是金陵有难,长老可助一臂之力?"
      小长老笑起,"国主,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恒强,无恒弱,本为世间常理,此为天理轮转。"
      李煜略略提了声音,"长老之意,我唐国命数全在天意?"
      小长老思量半晌,悠然开口,"贫僧愿助一臂之力。"宋军还未破金陵,此时他须得再撑一些时日。
      李煜倒是一愣,他想过此僧诸多说辞,却没想过他当真答应下来,一时自己也不好多言,"情非得已,还请长老出寺。"
      小长老随着李煜出寺,流珠飘蓬等人一直候在外边,禁军上前随行,两辆马车行去城门下。李煜依旧梨花白锦的软软披风拖曳而下,他不愿让守城将士看出异样,只静静候在车中,禁军胁小长老登上城门。
      他是真的没想过小长老如此乖顺,这倒让自己觉出心下鄙陋,李煜候在车内微微叹息,如此咄咄逼人算不算得是污了佛门圣地呢……
      登城之时已经能够分明听得见远远战甲枪戟之声,旌旗飘摇,空气里都是凛冽之气。江南烟雨一朝被这肃杀所破,四分五裂秦淮飘红。
      小长老暗暗探手入怀,再伸出来的时候,那腕子上赫然多了只木镯子。
      他坦然自若,微微念着法华经,就那么一步一步登上城楼去。

      这方军前有人来报,"金陵有人登上城门,不知意欲如何。"
      曹彬急忙匆匆赶回中军大帐,"陛下,金陵有人登城,目前形式不清。"
      "登城?"赵匡胤正在帐内踱步,突地听了这消息便转身向着帐外走去,五十万大军已经陆续围进金陵,四野之下草木凋零枝叶枯桠一片冬日冷清,唯剩得军旗昭彰,士气高涨。
      赵匡胤于城下。
      小长老恰好登于城门之上,两人遥遥相望俱是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中军打出了皇旗,这便是……圣上亲征。大哥……小长老觉得自己周身都要烧起来一般,目光迅速在全军之中扫视,仍是有一段距离的,一时之间他看不真切,身后有人传来国主旨意,"小长老为白马寺……国有危难……"
      两侧有禁军刀剑在手随侍左右,"长老,做法吧。" 声音明显得带了轻蔑。
      他们只见小长老看清城下形势变了脸色,却不知道他心中真正所想,大哥竟然能够为了这么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扔下京师扔下大内扔下整个大宋跑来亲征,这消息想来绝不会传回汴京,否则宫中立时就要生变。
      打个小小唐国,水路两师生生出动了五十万人,竟然现在还执意亲临,他……
      小长老气结,半晌才定下心神。你就这样为他出来近月,那么宫中如何……云阶如何?

      身侧之人就在催促,小长老带着怒意就那么缓缓抬起手来,僧袍略略倾斜,恰是露出来带着的那只毫无特殊的木镯子。紫檀木的清幽香气。
      赵匡胤本还分辨不清,这是缓缓见得城上之人抬手露出一件物事,深重的颜色突然惊了心,"光义……"他低声唤,没事就好。
      赵匡胤即刻转身命令全军,"后退三里。"
      曹彬不解其意,"圣上如此有何用意?我大宋军队只待圣上一声令下便可直入金陵,此时后撤……"
      "毋需多言,退。"赵匡胤大声命令下去。

      小长老于那城楼之上抬手只是轻轻挥了两下,随即便垂首念起了身侧将士也不懂得佛经来,禁军冷眼看着只觉得这僧者是疯了,这样便当以为能够蒙混过关?
      双手已经至小长老身后,却突然听得城下铠甲交错,瞬间宋军阵势极为统一,不多时竟然当真全军后撤。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唯有那小长老闭目不争,安静地念着佛经。
      左右之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放开手去,任他念完,那城下咄咄逼人的宋军竟然真的被他挥挥手就后退三里。

      飘蓬迅速从城下跑下,跪于马车之外,"国主。"气息犹自不定,"国主……小长老……"
      李煜原是靠着闭目等待,这会儿睁开来,重叠的暗色影子看不分明,"可是已经……?"他收了声音。
      飘蓬不断摇头,"不是……国主,他……"听得声响,这方飘蓬回过身去见得高高台阶之上小长老法式已毕,缓缓地拾阶而下,飘蓬更加心急,李煜声音缓下来,"别急,你慢慢说。"
      "小长老登城挥手,宋军退后三里。"
      "什么!"纵是李煜也惊讶不已,"他于城上做了什么?"
      "两侧众人都可见证,确是伸手一挥。"
      "再无其他?"流珠在车内侍候这时也不禁开口问道,飘蓬肯定地回复,"再无其它。"
      话这边说着小长老已经走回马车之侧,"国主可解一时之忧。"
      李煜想起昨日与他所说之言,沉默半晌,"多谢长老。"
      小长老却浮出些笑意,"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贫僧一念算不得大智,至少也算得一念菩提,救得一时之命,今日贫僧仍旧以此话劝慰国主。"
      李煜依旧不答,听得小长老同样随行上车,缓缓开口,"回去吧。"

      入了皇宫不多时飘蓬便收到彻查原因,皇甫继勋有意勾连宋军早已暗中按下多封告急战报,李煜竟是这么多日子第一次入了未央殿,听了这回禀第一次了无笑意,"宣皇甫继勋。"
      皇甫继勋原本凛然入殿,见了四下气氛顿觉有异,立时冷汗直冒,抬首见得国主一身白衣那目光因为虚空而更觉得心惊,他跪下行礼刚要开口探探口风,这方李煜声音先问他,"宋军兵临城下,旌旗于野,皇甫将军可知?"
      皇甫立时明白所谓何事,勉力镇定下心神,"国主早已多日不曾入朝,此事未及回禀……"话未说完李煜接着道,"前线告急因何不报?宋军大破我唐国水军数万因何不报?敌方势如破竹连破几城因何不报?"这声音说道最后冷到的极致,整个殿内俱是心惊胆寒无人敢出一言,这些人从未见过李煜如此口气,这番话已经是大怒之下掷地有声,皇甫继勋两腿颤抖不止,他甚至来不及分辨渡桥之事本是上报了,他根本是近日才起了投降之意,以前战报封封入了宫……正想着,这边群公痛心疾首回禀,"国主,原应每日有数千战报如我金陵,如今却被皇甫贼人压下不呈。"
      李煜缓缓起身,流珠低着头过来想要扶着他,他却突然挥开了旁人,这些地方他走了那么多日子,却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心情,说不上是悲哀还是愤恨,只是……无力感。
      他讨厌无力感。
      国主走得极缓慢,却是一步一步踏得真实。他慢慢走下阶来向着皇甫继勋的声音过去,地上跪着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清淡的影子也能有这样的气势,是骤然震开去的怒,生生握紧了自己的咽喉,"国主……降吧……"
      李煜丝毫不去理会他,仍旧是一步一步,口里念着,"误国瞒上,乱臣贼子。"
      那人见得他的样子慌得口不择言起来,"国主,上朝圣上许诺,如若国主肯降……"李煜大声应着他的声音开口说道,"将皇甫继勋就地正法。"
      左右奔上来数人压制住皇甫继勋,他这下真的吓得失了魂犹自大声呼喊着只盼国主回心转意,"上朝言明已经在……熏风门!京师熏风门内为国主建得礼贤馆,只要国主肯降……"李煜再加一句,"株连九族!"那皇甫继勋就要昏聩之间哪里听得分明国主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不停念着宋方许诺的好处,"国主……上主亲自监工……许诺那礼贤馆必然不输金陵皇城……国主……"
      李煜轻轻拂落袖子,最后再出一言却是清淡了口气,"杀无赦。"
      嘶喊之音消逝在殿外。

      长久的静默。
      那么苍白的一抹转过了身,没有人看得清楚,只有流珠在上方看得真切,他的眼泪。仅仅只是很快的一瞬间。
      李煜抬手覆住自己的眼睛,"祸国殃民。"突然又是笑了,三月春风,一城飞絮,如今却是……祸国殃民。
      众臣以为他在说皇甫继勋,愣了一下连连称是。
      他却是在说自己。
      他不该怪别人的。
      气息平定下来,忍下了所有,李煜安安静静转过身来,虽然看不清楚,却能够感觉到周身那些人明显被震慑得格外寡言。
      "徐铉,稍后带我所拟之表,出城面见上主。"
      "是。"

      乞缓师表。
      赵匡胤见得金陵皇宫派出了人,冷言冷语并不多言,手下接过那表来却是思绪万千,离他近一些,五十万大军,不远千里执意犯险如此,无非仅仅是自己想要……离他近一些。
      逼到了这般情势,时常会有些错觉。
      到底该不该。
      他打开那表,"臣猥以幽孱,曲承临照。僻在幽远,忠义自持。唯将一心,上结明主。比蒙号召,自取愆尤。王师四临,无往不克。穷途道迫,天实为之。北望天门,心悬魏阙。嗟一城生聚,吾君赤子也。微臣薄躯,吾君外臣也……"
      "好一个锦绣的上表,国主文采举世皆惊,如此时局仍旧下笔生花闻之不忘。"赵匡胤手指间微微使力,却是叹息出了声音,"微臣薄躯……怕只怕你当真是……受不得那冰雪……"
      徐铉也不知这上主究竟如何竟然出了神,只得侍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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