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结义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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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旦抱怨归抱怨，还是嘴硬心软的让萨博住了下来，只是嘴上哼哼着要萨博做家务。不过孩子们根本就不听她的，把她气的直跳脚。
不确定之物终点站开始对于艾斯萨博有些危险而不利了，因此萨博理所当然的住在这里。
贝尔看着几个开始接纳各自的小孩，没说话，默默地捡起旁边地上的一块木板，用小刀削了起来。
好吧，他想。这倒也是个好结果；艾斯开始接纳路飞，他也开始试图照顾三个弟弟，其中一个还是他自行认下的。
虽然都有些不让人省心，他们果然——都是他疼爱的弟弟。
贝尔做了一块计分牌，用黑色的炭灰抹了，然后在上面用白色石子画格子，写上他们名字的开头字母进行记分。贝尔的名字不在上面；他教给他们格斗的技巧，也接受他们的挑战，还会带他们去科尔博山打野猪，打鳄鱼。
在积分牌做好的第二天傍晚，间场休息的时候，路飞跳起来，大叫着“橡皮橡皮——枪！”想要偷袭艾斯。结果手确实伸长了，却没有瞄准人，砸在了地上，然后弹到他自己脸上，路飞大叫一声。萨博在记分牌上给艾斯又加了一分。
艾斯一脸无语。
“喂喂，所以像那种能力，到底有什么用啊。”
路飞一脸不服气的说：“就是很有用！我迟早也会和贝尔一样厉害的！！我的能力也会像贝尔的一样酷的！！”
艾斯和萨博刚想嘲笑一下路飞的天真，但下一秒却又齐刷刷的转过脑袋去，直勾勾的盯着贝尔。贝尔坐在一棵倒下的树的树干上，正无所事事地用草茎，小花，树叶扎花环。听见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三人，却见三个人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那目光里带着好奇，热切地像是想把他盯穿一样。
……也热切得让他想起，当年只有三岁的薇薇，扯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去巡逻，央求他带她飞时，那样殷切的眼神。
贝尔不知道三个皮猴子在想什么，顶着三个孩子的眼神，贝尔耐心的问他们什么事。
三个小家伙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路飞跳了出来，告诉贝尔他们在聊贝尔的能力。
贝尔示意他们坐到自己的身边来。他揉了揉一左一右坐在自己两旁的艾斯，萨博的脑袋。见状，路飞跳下树干，扑进了贝尔的怀里也要他揉脑袋。
贝尔抱着不安分的路飞，一手摁在他那顶草帽上，叫他安静些。
“恶魔果实啊……原来你们是对这个感兴趣啊？好吧，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贝尔拉长了声音，下巴抵在路飞的草帽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找不见太阳的影子。墨蓝色的天幕上，群星闪烁。贝尔的声音和着林中的风声，风吹过飒飒作响的树叶声一起，一时构成了最美妙的曲子。
其实不在乎他都讲了些什么，反正，路飞就只记住了恶魔果实能力者不会游泳，掉到海里就会淹死，以及他的贝尔哥哥是隼能力者。艾斯要好一点，起码还记住了能力者们遇到海水或一种叫海楼石的东西就会浑身虚弱无力；只有萨博，从头到尾，把恶魔果实分类，来源，估价什么的都基本记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他就算是记住了也没什么用。因为后来的他又重新从书本上读到了这些。比贝尔讲得要详细得多。他甚至还顺便翻了遍恶魔果实图谱。
当然，三个小孩那晚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个。毕竟对于劣等生如萨博，没正儿八经上过学的艾斯和志在当海贼王的路飞三个人来说，口头的东西再精彩，理论上的知识再动人，都还不如亲眼所见的，亲身所感的来的深刻而有趣味。
他们那一天晚上玩得几乎要疯了，但是对贝尔来说，他只想睡觉。但看着三个弟弟们玩的那么开心的样子，贝尔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带着三兄弟飞的尽兴。
对贝尔来说，只要他们三个高兴就好，反正这种事自从薇薇五岁起他也没少干，虽然这么做感觉有种溺爱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只要贝尔乐意，他愿意宠谁就宠谁。
只不过是晚睡几个小时而已，和弟弟们的高兴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虽然是三个半大的孩子待在他背上，但他飞得十分稳，十分稳。
因为当初为了能好好训练自己恶魔果实的能力，贝尔有偿、无偿帮人运送过货物很多次。真的速度不仅快，还稳。起码对方结账的时候，对他运货的速度赞不绝口，账结得非常爽快，经常能拿到小费。收了钱以后，贝尔也经常会带上自己的搭档加卡，伊卡莱姆夫妇去吃点什么，然后再给国王寇布拉带上一份。
……尽管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虽然也经常会被责怪不知道攒钱，不过贝尔并不担心那个，他花的大多都是给人运送货物挣的钱，主业的薪水大多都攒下来了。
等到薇薇稍大一点以后，他也会带薇薇去买些女孩子喜欢的小饰品什么的。……有的时候也负责替王室结账就对了。
大家自然也不可能白受他的恩惠，但也都知道这是贝尔笨拙又独到的温柔。
那天半夜里一直到很晚了，三个孩子嬉笑玩累了以后，在他的背上睡着了，贝尔背着他们带回了达旦的山贼之家，给他们擦干净手脚、脸，然后安置在木床上，轻轻地掖好被子时，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温柔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小心翼翼的宠爱。
贝尔洗漱完，分别给了他们一个晚安吻，然后躺在床的最外边，护着他们，闭上了眼睛。三个小孩子睡觉都不老实，滚着滚着就全都滚进他的怀里了。贝尔半夜睡醒，还有一条腿架在他身上。
卡普不知都逗留在风车村干些什么，前两个礼拜都没有上科尔博山来。贝尔有的时候给玛琪诺送些山野，也没有在风车村看见他。
卡普在距离返程只有两天的时候才上的科尔博山。在之前的两个礼拜之内，贝尔带着三个弟弟们，认些字，学些航海的知识，带他们去捕猎科尔博山的霸王们，给他们包扎伤口，接受他们的挑战，并在挑战中有意识地向他们传授一些小技巧。
也许就是因为三个小孩子过去的或多或少不美妙的经历以及普尔歇米事件，和贝尔一直以来温和包容的态度，对他们切实的关爱，使得他们对贝尔的哥哥身份接受的非常顺利。
贝尔也确实做到了一切好哥哥所应做到的事，甚至还超出了哥哥身份，非常的爱护他们。
当他那样温柔，没有一点架子，用那样温和，包容一切的目光注视你时，没有谁能拒绝他的关心。
贝尔从不否认他对弟弟们的喜爱，但每每他的弟弟们吃了霸王餐逃逸的时候，贝尔总想逮住他们，好好跟店长道个歉。但他们跑的太快了，跟泥鳅似的。吃完一抹嘴，眼神一对，就从四楼的窗户跳窗逃跑。
贝尔看着那摆得老高老高的几撂碗，默默的清点了一下数量。
二十六个碗啊。
贝尔回头。再加上自己这八个碗，和一块玻璃。
老板望着那二十六个碗和被打破的玻璃窗，看了自己手上那张路飞写的“以后用宝藏支付”的字条，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打算自认倒霉。
贝尔走到店长的面前，对着他鞠了一躬。
“抱歉，给您带来困扰了。他们是我的弟弟。给您造成的损失我会弥补的，真是对不起！”
“哎…哎！”
“很抱歉！我会好好教育他们的！这都是我的过错！！”
贝尔掏出一袋子贝利放在桌上，然后在老板惊悚的目光中——也从窗户处跳了下去。
他一路追赶着萨博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路撞翻了不少摊位和行人，他不由有些无奈，又有些害臊。
拥有这样的欧豆豆们，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当贝尔追着三人，经过一个头上戴着与萨博相似的羽毛礼帽的中年贵族身边时，他听见对方惊讶地喊着萨博的名字，叫萨博站住，跟他回家去。
但口中这么喊着，却没有实际的动作要求萨博停下，更没有要追萨博的样子。
贝尔匆匆一瞥，打量了对方一眼。
贝尔追着艾斯他们，到了一个迎着海风的悬崖上，萨博靠在树上，路飞和艾斯两人正在试图逼供他。路飞和艾斯都听见了那个中年贵族喊萨博的名字。他们想知道萨博跟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见瞒不下去了，萨博只好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
“我是一名贵族的儿子……”萨博低着脑袋，不敢去看自己的伙伴们。
贝尔站在艾斯和路飞的身后。他沉默地看着萨博和艾斯路飞，无声的笑了笑。
三个孩子间的感情倒是比他想的要更深厚的多。迷茫孤僻的艾斯也学会关心别人了，自以为藏的很好的萨博也终于决定向别人袒露自己的过去了。
他们会变得更好的。不管怎样，都是他的弟弟。贝尔就地坐下，两条长腿悬在悬崖边上，晃晃悠悠的。海风吹动着贝尔的头巾，肆意翻飞，就像羽上被染黑的海鸥，在贝尔耳畔飞旋。
贝尔发了会儿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萨博的豪言壮志：“让我们变得更强，成为真正的海贼吧！”
艾斯嘻嘻地笑了两声，笑容灿烂的站在贝尔身边，对着大海高声喊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做到的！”
他的手卷成一个喇叭，对着嘴，高声喊出他的誓言。
“我要成为海贼，不断的获胜，获胜，战无不胜！最终获得最高的名誉！！只有这个才是我生命的证明！！”
“我不会逃避！！不会输给任何人！即使我的名字成为恐怖的代名词！！我也要让自己的名字威震世界！！”
贝尔扭头看着艾斯，有些欣慰又有点复杂。
贝尔沉默的看着三个弟弟打打闹闹，再次沉入自己的想法里。
他欣慰的是艾斯的誓言，又为此担忧。
这是对自己有多么大的期待，才会说出像这样的“我不会逃避”的话来呢。
艾斯拉了拉贝尔的衣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酒。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萨博也应道：“说不定我们三个还会各自出海呢！！”
路飞：“啊！艾斯，你把达旦的酒偷出来了啊！”
艾斯表情肃穆地倒了四碗酒。他说：“干了这杯酒，就能成为‘兄弟’了。”
艾斯举行仪式般的发言，将一碗酒塞到了贝尔的手里。
“那么，从今天起我们，”
“就是兄弟了！”
艾斯、路飞、萨博豪情壮志的举起酒碗，却意外的发现少了一个人的酒碗。
三个人举着酒碗，不解的回过头看着贝尔，却在看清楚贝尔脸上的表情时，都沉默了下来。
“…………”
贝尔端着那碗酒，手有些微微的颤抖，酒液在碗中摇晃，溅了一些出来。
“抱歉……”
贝尔放下酒碗，脸上带着明晃晃，复杂的神情。他皱着眉，声音微抖。
这变故来的莫名其妙，就连三人里最成熟的萨博也不能理解。
贝尔摆了摆手，深吸了口气。
“抱歉，没事了，你们继续吧。”
贝尔复又端起他的酒碗，低头饮了一口。
“你们结义吧。”贝尔摆了摆手。
“？！！”
“咦？！”
路飞大叫起来。“什么？！贝尔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喝了它，就能成为比亲兄弟还要亲密的结义兄弟了啊！贝尔，为什么啊！？”
“……”贝尔端着酒碗的手又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贝尔无意的抿了抿唇。口腔内残留的酒液味道有些辛辣的刺激着他的口腔粘膜，咽下咽喉时又如火燎，像是吞了把烧红的刀子下去。
酒不算太差。贝尔想到。喝酒的感觉也不算太差。
“我已经是你们三个人的哥哥了。只有你们三个还不是兄弟，所以该喝结义酒的是你们。怎么还扯上我呢？我早就是你们三个的哥哥了呀。你们三个笨蛋。”
三个孩子瞪大了眼。
……这么说好像确实是这样啊！可是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这个当然了，这是钻了逻辑上的空子，偷换了概念。三个孩子到底没那么老辣，贝尔在语言上设了个小陷阱，就把他们绕了进去。
“不管怎样，我都会是你们的兄长。”贝尔端着酒杯，肃穆地说道。
“我来自伟大航路，但我并非海贼。”贝尔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弟弟们。“说真的，我不希望你们去当海贼。但还是算了，你们三个哪一个都不是省油听话的主。就算我不准，你们也肯定不会听的吧。”
贝尔举杯，与三人一起干杯。
“一碰杯。祝你们三人在往后的日子里，无论何时都记着对方，无论会经历什么，都不断绝这份羁绊。”
“当海贼必定要吃上许多苦，我无法想象你们若各自分离后都会遭遇什么。但我不希望，过去或将来的经历会导致你们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滥杀无辜。我没资格教你们怎么做，但我还是想你们至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酒碗再次相碰。
“二碰杯，愿你们在未来，Plus Ultra(不懈进取，永无止境)，Luff(逆风航行)，不失本心，铭记自己的信仰，有爱团结。”
“三碰杯。愿你们都能为梦想而前进。”
贝尔首先仰头一饮而尽。三兄弟学着他的样子豪气地一口干，但却被呛得直咳嗽。
贝尔席地而坐，好笑的替艾斯和萨博拍了拍，最后再给路飞拍了拍。
刚才的那一番话，差不多相当于贝尔一天说的量了。
三个喝了结义酒的孩子笑嘻嘻的，激动极了。
路飞笑得尤其灿烂。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对吧！！”
贝尔既点头又摇头。
萨博的眼睛轻轻地往贝尔那儿看了一眼。
萨博抱着路飞的脑袋，按在怀里揉了揉。萨博说：“笨蛋，你是不是傻啊！？贝尔早就说我们三个人的哥哥了！这次结义可是我们三个人的啊喂！”
艾斯抱着水管，眼神轻飘飘的瞥了眼萨博和贝尔，然后也开口了。
“所以说，贝尔刚才是给我们做了见证人，路飞。贝尔是我们的哥哥，但是刚才结义的是我们三个人。里面最大的应该是我啊！所以我才是我们三个人里面的大哥啊！”
他们两个人一起微妙的达成了某种共识。
虽然道理其实是一样的，但完全是一种诡辩的语言逻辑。
“你只比我大了两个月！我们同岁，我也是大哥！”这是萨博不甘的叫嚷。
贝尔将三个孩子都揽入自己怀中。
真是莫名其妙，他想。
我好像一直都有点多愁善感。这样可不行啊。我可是男人，我是他们的哥哥，我是守护王族的护卫。作为男人，我可不能这么纤细啊。
明明只是结义酒而已的啊。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找一个如此拙劣的借口回避结义，反倒是成了给他们三个人结义仪式的证人和主持了。
喝完结义酒以后，三个孩子的感情和关系几乎是质的发展，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已经变得与亲兄弟没任何两样了。
之前无论再怎么亲密，都只是处于朋友的界限，而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朋友之间还是有些是“距离”的，但兄弟间“距离”却一下子缩短到近乎没有。
三个孩子的酒量其实都不怎么样，不过好在他们只是少少地饮了小半碗，但饶是这样，也叫他们醉的厉害。
贝尔看着三个东倒西歪的弟弟，无声的扯了扯嘴角。
就知道会这样了。像这样的酒量还敢偷喝达旦的酒，倒是一点也不怕回去以后被达旦发现。
贝尔干脆把三个弟弟带到上次那个池边，然后离开了片刻。
这个时候，速度快的优势就完全体现出来了。贝尔之前带他们捕猎的时候有特意留意过一些草药生长的地方，其中就正巧有几处生长了可以熬制解酒汤的草。
贝尔随意地拔了几株，然后打了头野猪带了回去。
快乐的日子在眨眼间从指缝流走。在某天傍晚，贝尔带着三个弟弟从玛琪诺的酒馆回达旦家，在吃晚饭的时候，卡普穿着一件花衬衫就出现在达旦家了
还好巧不巧地将三兄弟说要成为海贼的发言一字不落都听进耳朵了。
他首先就揍了贝尔，然后是达旦，最后连萨博也没放过。
接下来的两天，三兄弟和贝尔都经历了尤为深刻的两天。在第三天清晨，贝尔被卡普提溜着领子带走了。临走前，三个小家伙都被他按怀里揉了揉脑袋安慰了一通，并向他们保证绝对会给他们写信的。
而贝尔也确实在巴拉蒂用餐期间向山治借了纸笔，坐在巴拉蒂的甲板上面给他们写信。
山治鬼使神差的出现在贝尔的身后，将那个在当时的他的眼里，强大温柔的男人那样温柔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那，就是我所向往的绅士一样的品格吗？
然而，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分别竟会传来那样令人悲痛的消息。
而那时的贝尔，正站在独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间房间里，面前是透亮的玻璃窗，窗外是他一直叫不上名字的树。他揉碎了一地雪白的纸屑，背后的门被薇薇悄悄的推开了。她本想来找贝尔玩的，却意外的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原本高大强悍的，仿佛无论何时都能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应对一切的男人垮下了肩膀，跪下了挺直的双膝。
薇薇站在那里，就在那一刻，忽然间发现，原本她所一直以为的，强大得无可匹敌的贝尔哥哥，似乎……也并不是一直都那么完美，也并不是一直都那么强大。
薇薇好像忽然懂了些什么。
她又悄悄的，没有惊动贝尔，将门合上了。
贝尔没有流泪。
海上的男人，不应当轻易的流泪。这是父亲教给他的。
贝尔两手空空，双膝间的地面上是一堆写着让他无法接受的讯息的纸屑。他跪着，腰不再直挺，肩膀向下垮，两手空空的举着，脸上的表情那么惊讶又空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结义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