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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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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晴
咖啡屋内流淌着古典音乐,人们分散在间隔很大的软座上轻轻地谈天,享受着傍晚的悠闲时光。
棉棉保持着微笑,她已经听对面的那位赵先生滔滔不绝地讲了六十分钟。
“好像一直是我在说,岑小姐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呢?”赵越端起咖啡杯对棉棉露出一个鼓励性的笑容。
“平时喜欢和狗一起散步。”棉棉微笑地看到赵先生的脸颊快速地抽动了若干下。
“狗?”赵越夸张地摊开手,用很专业地语气道:“狗那东西掉毛、携带细菌、还容易攻击人,女孩子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棉棉仍然微笑,她不想去反驳,对于不相干的人她一贯不做没必要的解释。
这场相亲,在以赵先生自我为中心的发言下愉快的结束,棉棉婉言拒绝了赵越相送的请求,独自一人沿着电车道漫步。
每一趟经过身边的电车,她都会向车厢内寻找着那抹曾经熟悉的身影,当棉棉惊觉自己的不由自主时,已经满身是汗再也走不动了,她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才招手叫停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将自己重重地丢到后座,低低地说出地址后闭上眼睛。
那些快乐的片段不断地在脑中上演,可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为什么结果是这样?
“这位乘客,您目的地到了。”温和的声音从棉棉耳边飘过,她恍惚地睁开眼睛,遇上一道玩味打量的目光。
当了这么多天司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孩儿,知性的装扮而眼眸中却闪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离,“馨泉出版社到了。”司机不得不再次提醒。
“哦 ̄”棉棉机械性地点点头,拿出银包从中抽出一张五十元面值的钞票递给司机,“谢谢!”
司机并未接过钱,棉棉才想起来看计价器,上面标示着人民币十七元六角,她再次转过头去看司机,没少给钱呀?
司机微微一笑,只听他认真地再次确定性地问道:“您确定在这儿下车?”
或许是自己刚才的表现让人误会了吧,棉棉抱羞地笑笑道:“馨泉出版社,没错。”
“要□□么?”司机这才接过她的钱,开包找零。
“好。”棉棉静静地坐在车里等,她观察到司机的手很修长、指甲剪的很干净,衣着虽然普通,但搭配却很讲究,或许他身上有什么故事呢?做为写手习惯推测他人身份的职业病又发作了。
“给。”司机递上零钱和□□,他对棉棉的打量抱以微笑。
“谢谢,再见。”棉棉发现自己的行为被司机撞到,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接过零钱和□□匆匆逃下车。
司机目送她进了馨泉出版社的大门,才发动车子离开。
馨泉出版社
“你来我这儿不会是为了单纯地看风景吧?”张主编推开会客室的门,手里提着一只茶壶和两只茶杯走进来,三个小时前棉棉走进出版社只说借六号会客室坐坐就再也没出来过,他这个当主编的对旗下作家一些小小要求还是会尽量满足地,只是现在已经八点了,他是要加班没错,可棉棉不回家么?
棉棉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城市的夜景,她没回头只淡淡地说:“风景很美。”
张主编来到棉棉身旁,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也欣赏起这灯火辉煌。
直到手中的茶凉了,张主编才忍不住开口问:“有没有兴趣做半年的指导老师?”
棉棉侧过头不解地眨着眼睛。
张主编觉着自己像是骗小红帽的狼外公,他笑道:“出版社筹备办一个业余作家培训班,所以想请你这样的资深作家来亲临指导。”
“资深?我已经老了呢 ̄”棉棉轻笑。
“是年轻作家,是年轻的美女作家,哈哈 ̄”张主编忙转移话题,这年头千万不能涉及女人的年龄。
“呵呵 ̄”棉棉看着张主编故做慌张的表情,笑的很开心,之前的烦闷也去了大半,这位六十岁的主编依然那么有活力。
张主编见棉棉的眉头不再紧锁才放下心,他问道:“怎么样?地点在西安路的佳福大厦,每周一、三、五或二、四、六,两个班你任选其一,薪酬以……”
“一、三、五吧。”棉棉一口答应下来,薪酬她不在乎。
“都不问薪酬就答应,你也不怕我把你卖了?”张主编笑问。
“那正好我帮您老数钱。”棉棉喝掉手中的茶,凉意滑过喉间,她问:“什么时候上课?”
“学员已经招好了,随时都可以。”张主编眉头开始皱起来,棉棉有些反常,她一直都喜欢简单的生活,给学生讲课不应该会是她答应的范畴,还表现的如此急切。
“下周一吧,新的一周新的开始。”棉棉笑笑将茶杯还给张主编道:“谢谢您的茶,风景也很美,那我回去了。”
“注意安全!”张主编嘱咐。
“好!”棉棉走到门口挥挥手道:“您也别工作太晚。”
张主编点点头,看着棉棉将门关上,他放下茶杯思索起来,棉棉是他旗下的得力干将,每部书都保质保量并且不用催文,是个省心的孩子,但越是省心越让人担心,这两年她的作品越来越成熟,字里行间透出的沉静、睿智令人惊异,可她才二十五岁是浪漫梦幻的年龄。
这样的转变是从两年前开始的吧?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十二点十一分·左家
“你这是做什么?”左段源结束了文件的批阅从书房走出来,见厨房的灯还亮着便走进去,看到妻子正在洗理台前忙碌着。
“哦,我腌点儿鸡翅。”林竹艾回过头对丈夫道:“你把糖罐递给我。”
左段源从厨柜里拿出糖罐放到妻子手边,“明天再弄吧,早点睡。”
“你先睡吧,我马上就弄好了,儿子每周六都会回来住,你忘了?”林竹艾拌好所有材料,用保鲜膜覆盖住装鸡翅的玻璃碗放进冰箱里。
“都是你宠着他,有家不回在外面租房子。”左段源有些不高兴地道。
“他工作忙加班就得九、十点,回来还不得一个多小时,身体怎么受的了?”林竹艾有些心疼。
“要是弄个不清不楚的女孩子一起住怎么办?”左段源不无担忧地说。
“咱们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么?小贺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林竹艾瞪了丈夫一眼,可心里却打起鼓来,不会是真的吧?很快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小贺有这个胆子也不会与以前那个女孩子分手,想到这儿她心里又不安稳起来儿子至今也没再找女朋友,看到别人家都抱上孙子了,真是着急。
左段源想了想道:“让他回来住吧,总在外面晃也不是个事儿。”
“好。”林竹艾想着心事随口答应了一下。
“你上次说有人给他介绍对象有消息没?”左段源面对儿子的婚姻大事也不免担心。
老俩口揣着对儿子的担心回房休息。
二十二点三十二分·棉棉家
岑妈妈也担心女儿的情况,所以临睡前再次拨打了女儿的座机,这次终于有人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手机又不开机?”岑妈妈隔着电话大吼。
棉棉这才发现手机原来没有电了,她解释道:“电池没电了,刚从出版社回来。”
“出版社?你去出版社干什么?你今天不是去相亲嘛?手机没电了?这么说你和对方没联系?”岑妈妈的不满兜头砸过来。
棉棉强打着精神向母亲汇报当时的情况,陈述的时候几欲睡着,她今天真的好累。
“感觉怎么样?”这是岑妈妈最关心的问题。
“不太好。”棉棉实在没精神与母亲绕圈子,她商量道:“妈,我累了,明天再说好不好?”
“好吧。”岑妈妈终于也觉察到女儿的疲惫,“那你明天不要忘了打电话给你袁阿姨,早点睡。”
“会的,妈晚安 ̄”棉棉挂断电话后,就在沙发上沉沉地陷入梦中。
十一月十四日·晴
“好 ̄ ̄”
自己在和谁说话?棉棉捂着微痛的头坐起身来,“咚!”一个物体从她的身上掉落,棉棉探头见无线电话听筒在茶机下打转,她伸手去勾,阳光在手背上印下斑斓。
“下周我打电话给你。”梦中的声音再次穿进棉棉的脑中,令她一个失神栽到沙发下,膝盖处、手掌处都传来阵阵的刺痛感,可这一些都不重要,那句话是……最后一句最后一句……最后……
左贺……左贺……左贺,你怎么能不遵守承诺,你怎么可以……
棉棉咬着唇,拼命地忍住悲伤,告诫自己一切都过去了,她起身走进浴室,温暖的水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的,能洗去这一身的疲惫是不是?
“袁阿姨,好 ̄”棉棉客气地打招呼,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才鼓足勇气在傍晚拨通了袁阿姨家的电话,向她汇报昨天的情况。
“棉棉哪,昨天怎么样?聊了多久?人还满意吧?”袁阿姨热切地问,凡她介绍的没一个不成的。
“袁阿姨,我们昨天聊了两个小时,感觉不是很合拍。”棉棉尽量选择合适的措词。
“我说棉棉啊,明年你就二十六岁不小了,不能再像小姑娘那样再挑来挑去,差不多就行了。”袁阿姨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嗯。”棉棉附和地应着。
“人家再约你,你就出去嘛,两个人得相处才知道合适不合适,你说对不对?”袁阿姨开始循循善诱。
“袁阿姨,感觉上总是差些,要是再出去挺担误人的吧?”棉棉不温不火地回应。
袁阿姨碰了个软钉子又不能发火,她微怒道:“反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袁阿姨,阿姨再见。”棉棉在袁阿姨之后才挂断电话,她立在电话机旁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闷闷地。
二十六岁又如何呢?难道在别人眼里就是应该降低标准随便一个人便可以么?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棉棉暗自想了一会儿便丢在脑后不去理它,至少人她是去见了,对家里也总算有个交待,那对自己呢?又什么时候有个交待?
十一月十六日·阴
六点五十分。
棉棉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背上书包拎着已经放在玄关装的满满地塑料袋出了家门,街面上冷冷清清地,偶尔才能看到早起溜狗的人,北风贴着地面滚过,棉棉不由加快了脚步,今早好像变天了。
“小林,早!”远远地就见基地训导员林兴雨站在月台上候车,棉棉笑着招招手快跑了两步。
“早,你今天也去基地?”林兴雨迎上前接过棉棉手中的塑料袋。
棉棉摘掉手套揉揉被勒的发红的手道:“想那帮家伙了,顺便送点好吃的。”
“你一早上弄的?”林兴雨摸摸塑料袋还挺烫手严肃地道:“小心把那些家伙惯馋了。”
“哪里会,我只负责准备,怎么喂你们说了算。”棉棉摇头否认,她明白基地的规矩,导盲犬是不能任意喂食的,这也是对使用导盲犬的盲人一种保护制度吧。
“走,车子来了。”林兴雨率先冲了上去。
上车后,林兴雨选了司机后面的座位,他侧头对身后的棉棉道:“就这儿吧,你靠窗坐这样就不会晕车了。”
棉棉将书包拿在手里,很听话地挪进去。
“睡会儿吧。”林兴雨将窗帘拉上,“瞧瞧你的熊猫眼儿,别一会儿到基地干活的时候睡着了。”
棉棉笑笑也不反驳,她早就习惯了林兴雨这种表达关心的方式,“那到了你叫我。”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进去梦乡。
林兴雨则拿出随身的书翻了起来。
车子启动,向基地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