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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卑臣 ...

  •   地牢里满是哀嚎声,求饶声,辩解声。

      正值新旧朝代更替,牢狱之中几乎人满为患。白莫叫人解了穆凉脚上的环扣,锁着他的双手,扯着他脖子上的项圈走进地牢。

      几乎每走一步,她都能听见两侧牢房中有人用镣铐敲打墙壁的声音,但她目不斜视。

      地牢的地面阴冷潮湿,黑褐色长满湿滑苔藓,甚至还有泛着光的水流。白莫自顾自的走着,脚下随着起落而一声一声极有节奏的响着。

      她身后的穆凉不如旁人那般喧闹,只是垂着头跟着,赤着的脚上已然添了些细碎的疤,淙淙水声极为瘆人。

      一直走到最靠里的一间牢房,白莫站定,推开虚掩的牢门把连着穆凉项圈的锁链套进竖直的一根木桩。

      若是不解开他的双手,就凭他此刻的狼狈模样,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将环扣摘下的。

      他需要费力的仰头,才能让自己呼吸的舒服一点,口中死死咬着的锁链垂在脸颊两侧,极热极烫似的烧痛了他的脸。

      或者说,羞耻。

      白莫掸了掸整个牢房的唯一一张矮桌,坐在上面看着狼狈到极点的穆凉,措不及防的轻笑一声。

      “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听话?”白莫眯着眼睛,笑容里透着点寒意,“你不听管教、不爱回京,潇洒张扬拥兵自重、偏偏声望极高,可叫我父帝好生为难。”

      穆凉垂着头听,没有半分反抗的意思。

      白莫自顾自的拍拍袖口上粘的灰,漫不经心的开口,“行了,知道你骨头硬,较一会儿劲也就够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别给脸不要,懂吧?”

      穆凉用白莫根本看不懂的神情看着她,片刻后错开目光,虽然模糊却可以辨认,出口的是四个字,“是我做的。”

      白莫的笑容僵住,随即又颇为好笑似的,张狂的咧开嘴恶狠狠的嘲弄的笑起来,“谁指示你的?我那几个没用的兄长?”

      白莫噤声片刻,眼睛死死盯着穆凉,试图捕捉他的每一丝不自然的反应,却都徒劳无功。

      最后只顾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白莫把眼睛移向别处,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声音带着不肯放弃的犹豫和细微颤抖。

      “只要你说,我就当你回心转意。我就原谅你了。反正他们全都在大牢里,也不用担心他们报复你。”

      担心穆凉不相信,白莫梗了梗,有些生硬的补充道,“这次是真的。”

      穆凉似乎是被吓到了,手腕不经意的震颤了一下,扯的被挫断的小臂一阵生疼。他的眼睫似乎有些湿润,在漆黑之中闪着略微的光。

      可少年干净且清澈的唇齿音却没有因为疼痛有丝毫变调,有的只有坦然,透过屈辱的链条模糊的穿出来。“是我自己。”

      白莫恼羞成怒,伸手用力拍了拍穆凉脸颊,隔着层垂下的锁链,双方都被硌得有些疼。

      她咬着牙冷笑,“你对他们倒是该死的忠诚?”

      穆凉苦笑,垂下头去。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心底默默苦笑。忠诚,谁说不是呢,只可惜……是愚忠罢了。

      脖子上的项圈上扣着层赤色的皮革,勒得太紧,皮质又硬,他只要稍微挣扎就是一连片的红肿破皮,只是此刻红起来的,还有刚刚被打了的颊侧。

      其实那一下不重,但就是那种轻飘飘的一下,隔着粗糙的锁链,让他感到极为难堪。就像是……对待一个捣乱的牲畜一般。

      白莫无措的在有股潮湿味道的房间里转了两个圈,仍是固执地停在穆凉面前,伸手指他,眼眸里几乎要喷火。

      可她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来。最后她眼睛里的怒意一点一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莫名的哀求。

      “穆凉,你是如今□□第一名将,父帝钦点的史官都说你神兵天降,有如神助,样貌德行都乃人中龙凤,不贪权不恋财,是朝堂中名副其实的不卑臣……”

      白莫几乎一字一顿问道,“这样的你,为什么会被别人收买?”

      穆凉抬眼看她,眼睛里只有疲惫和坦然,没有丝毫躲闪。

      “只要你告诉我是谁,我自会去找他寻仇,不再为难与你。”白莫凑近了,眉头微皱,已经是极度哀求的姿态了。“不论他许给你什么,我都可以翻倍给你。”

      看穆凉无动于衷的模样,白莫攥着拳,声音接近破音,“我保证,你做的事,一点都不会吐露出去,只要你告诉我,你就还能继续做你的大将军,护一方安定。从前你有的,一样、一样都不会少了你的。”

      穆凉若有若无的嗤笑一声,唇角的弧度太小,几不可闻。隔着锁链,那笑声也模糊到让人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白莫被这声模糊的笑声彻底惹怒,扯着穆凉口中咬着的锁链用力一扯。穆凉本就是死死咬着牙关,这会儿被扯的齿间咯咯咯直响,震得从齿间到耳朵一阵发麻,嘴角两侧瞬间被磨出血痕。

      白莫指着他,喘息声粗重得明显是在压抑怒火。她几乎是用吼的,手中的锁链用力胡乱甩在穆凉身上,“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哪有当初的半点样子了?我让你咬你就咬吗?让你钻项圈你就钻?”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冷却也清晰,“穆凉,你是条狗吗?”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穆凉。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穆凉,他会站在这里,仰着他的头,告诉我,他杀的人都他妈该死。而不是像你这样,咬着项圈,像条丧家之犬。还是说,穆凉,你做这么多,忍这样的屈辱,是想求我原谅吗?”

      白莫把手上的锁链狠狠甩向墙壁,极为刺耳的一声。她拍拍手上的灰,继续问道,“——或者是,你回来,是想连我一起杀了?”

      穆凉的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挣动了一下,随即苍白的辩解道,“我没有…”

      白莫摊开五指制止了他毫无意义的辩解,只要他不说出幕后主使,那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垂着头喘了几口粗气,随即有些勉强的冷笑起来,摊开的五指慢慢收拢成拳。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白莫轻声说:“穆凉,我原以为,我们抱着同一种心思。”

      这句话很轻,却让穆凉心底一疼。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天色仍暗、白莫裹着一身剪裁得体、肃穆庄严的衣袍,在一批官兵的簇拥下离开的时候。

      她在深色的衣袍里回头冲他笑,仿佛点亮了一整个沉寂的清晨,如同绚烂的花海骤然开放。

      穆凉压抑下心头的局促,却压抑不住迅速染红的耳尖。他的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灼热显得几不可闻,“殿下,万事小心。”

      白莫朝他挥了挥手,笑意明灭,她登上马车之后特意回身,双手背在身后,是向来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态。

      她的眼睛笑到看不见,声音倒是清晰如旧,“等我回来,叫我白莫吧。”

      回忆戛然而止。

      穆凉局促的喘息几口,有些索求意味的看着白莫。那句话,他一直没有弄太懂。后来有些事情发生的太快,叫他再也来不及想了。

      可如今想起来,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他们抱着同一种不可言说的心思。

      穆凉的喉结动了动,有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他探寻的目光没有与白莫有半点接触,后者就像不愿再多看穆凉一眼似的,垂着头转了个身,才又抬起。

      她神色冰冷,有些木讷的走出两步,到门口伸手死死抓着牢门,既前进不得,也不肯后退,扣着木桩的指尖用力到颤抖发白。

      她咬咬牙,眸色冰冷的扫过一众等在门口的狱卒,眼下有一道深深的疲累,眼神越过众人看向不知名的某处,声音接近枯竭,“给我打…”

      打到他说。

      这句话白莫没有说出口,或许潜意识里她是知道的,穆凉咬死的秘密,一定会带进棺材里,不会对区区疼痛屈服。

      那曾经是她喜欢穆凉的原因。他如同一缕风,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澄澈,意气风发,带着年少成名的一点肆意张扬、恃才傲物,还有点老成持重、心思缜密。他几乎无微不至的刮过她的生活,参与其中,剥离不开。

      近二十年的相处中,穆凉一点一点的被刻画成她喜欢的样子。从眉眼到脾性,从谈吐到处事,白莫想象里的喜欢如此简单。

      她因为在意而无比熟悉这个少年。他咬住不放的事,谁也别想讨到半点好处。

      打到他说,无异于打到他死。

      血海深仇,白莫扪心自问,她至此,都不想让穆凉死。

      “皇姐、皇姐,想什么呢?”

      身边聒噪的喊声和眼前不断晃动的手指总算让白莫回了神,她故作镇静的瞥了一眼身边的白柏,“什么事?”

      白柏轻哼一声,也不计较白莫的失态,呲牙笑道,“皇姐此去,可找到什么线索、证据了?”

      白莫摇摇头。

      白柏略有些失望的噢了一声,“或许穆将军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说罢,他有些为难的继续问道,“皇姐觉得,那几位皇兄如何处置是好?朕看过了几处封地…”

      没等他说完,就听白莫的声音极冷,“杀了。”

      白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问,“诶?”

      白莫眸色极冷,脚步微顿斜瞥了一眼白柏,没有说话。

      白柏忙拜拜手,“杀了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好歹兄弟一场…日后好生看管,留条活路也未尝不可…”

      白莫嗤笑一声,“你怜悯他们,就等于在害你自己。况且穆凉不肯说,不代表我的仇就不能报,宁可错杀,也不可能放过。”

      白柏脱口而出,“可认为是皇兄指派人血洗穿堂殿,那只是皇姐一厢情愿罢了……”

      白莫的脚步停滞,回过神来面色极冷的看着白柏。看身量她比白柏还矮上不少,可光是站在那里的怒意就叫人忍不住胆寒了。

      白柏后退半步,声音哆哆嗦嗦的不知所措,“我………”

      白莫只看了他一会儿,就挪开了目光,继续疾步向牢狱外面走,自顾自的继续说,“还有那个重伤的宫女,把大夫都撤了,让她自生自灭,最好永远闭嘴。”

      白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白莫走得很快,把白柏落了几步。

      牢房门打开,一缕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

      白柏看着半边黑半边白的白莫的身躯,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摸摸仍然剧烈起伏的胸腔,心有余悸。

      白莫口中的宫女,是当日事发,重伤未死的幸存者,就是她指认是穆凉导致了血洗穿堂殿。但同时,很快她就陷入昏迷,存活与否成了个谜。

      但白莫不知道的是,这个人前不久又清醒了一次。而自她口中,流传出一个可怕的真相,让白柏隐约有点讶异。

      ……或者说是胆寒。

      门打开又关上,白柏停在原处,看白莫的身影一点点消失,眸色也一分一分的冷淡下去。

      白柏对身后的人招招手,“那个宫女死了吗?”

      小德子低着头,声音平稳,“回皇上的话,今早便死了。”

      白柏的唇边压抑着一丝冷笑,他有些狼狈的踉跄两步,摸索着牢门口的石阶,席地坐下。

      口中是些听不清的呢喃自语,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说的是,死了好,死了就不会多舌了。

      ——————两日后

      白莫站在牢门口,日头极好,松枝上的雪被晒化了些许,正顺着枝桠下滑。

      她自顾自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停止疯狂的作为。

      两日以来,已经是她第四次站在这个门前,想要进去却又忍住了。

      每日早晚,如同报道一般。

      白莫想,这一次也会如同先前的每一次一样,无疾而终吧。

      隔着厚重的大门,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白莫仿佛听见哀嚎□□,她仔细分辨想从中找到熟悉的声音,刚宁心静气却又惊觉耳边本就没有声音。

      白莫眼中流光闪过,五指攥紧了赤色白边儿的衣袍,手指被冻的青白。

      狂风掠过,她耳尖一阵生疼,鼻尖冻得通红。白莫垂下眼眸,有些惧怕眼前这个漆黑的阴暗的洞穴。

      她害怕穆凉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身是血的狼狈模样。可她更怕穆凉被疼痛和屈辱逼疯,不再紧咬那个秘密。

      她的穆凉,不该被任何东西打倒击败,什么也不能侮辱他使他屈服。

      哪怕是刀斧加身,也不会哭泣求饶。就算是一身血污也绝不会让人萌生半点亵渎的心思,只有敬畏。

      她真切的听见少年干净清晰的唇齿音,他说:“殿下。”

      白莫眨眨眼睛把眼中的湿意抹去,牙关紧咬,将鼻翼的翕动隐藏起来。可当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与地牢的门不过近在咫尺,甚至她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木门的纹路里。

      做错事的又不是她。白莫将眼眸中的忧郁掩了去,伸手推开牢门,目不斜视的径直往里走去。

      可她的脚步在看到穆凉的一瞬间停下了,虽然那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他呈大字被绑着,头低垂着,了无生气。白莫眼睁睁看着一桶水泼在他身上,大概是太冷了,激得他迟钝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可人没有醒。

      白莫咬牙认命地想,自己大概是疯了吧。

      她脚步急促的快走了两步,在狱卒扬起的一瞬间稳稳抓住了缴着铁丝的硬质鞭子。

      “出去。”白莫低声命令道。

      她神色冰冷的凑近了穆凉,从正面看,穆凉显得更加凄惨了。上衣被剥下垂在腰间,身上到处都是鞭痕,血顺着精瘦的腰腹一直下滑。

      白莫伸手抬了抬穆凉无力垂着的头,借着微弱的亮光看他。他的眼睛合着,唇抿着,眉也皱着,哪怕是昏迷中过的也不算舒坦。

      他脸上有两条显眼的血痕,从脸颊到颈侧,一直蔓延的胸前,大概是狱卒失手打在了脸上。

      那一定很疼。

      鬼使神差的,白莫垫着脚,轻轻的把双手环在昏迷的人的脖子上,近乎虔诚的在他没有血色的双唇上点了一下。

      很快,她如梦初醒一般的松开手,狼狈的快速后退两步。

      她大口喘着气,大脑迟钝缓慢的转动着,似乎不解于自己的失态。

      白莫把目光投向别处,死死掐着掌心的软肉,逼自己注意些旁的,可无济于事。不管她看什么,最后目光永远都会落在穆凉身上。他脖子上的项圈没有被拆下,大概是受刑的时候疼的狠了,他用力挣扎过,所以脖子上通红一片。

      白莫的眼眸汇聚在穆凉被锁在木桩的双手上,他的手生的好看,极细极白,用力绷紧的时候能看见几根显眼的青筋。就算是磨在指尖的那些厚厚的茧子,也丝毫没有影响美感。穆凉习惯把长|枪短刀之类都贴着手腕内侧放,故而那里也有层特别的茧子。

      穆凉很瘦,瘦到锁骨肋骨都是微突,但此刻一根一根的肋骨下面都是青紫色的淤血伤痕。白莫知道这种刑罚,用的是不粗的木棍,一条一条打在肋骨的间隙,打得狠了呼吸都困难。至于最受关照的,则应当是肋骨的最末一根。

      白莫咬牙,屏息凝神的伸手去摸了摸穆凉的肋骨。果不其然,最末的两侧肋骨都形状诡异,是活生生被打断了。白莫虽然猜到,但与实际碰到还是两回事,手指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把冰水都淋不醒的人从昏迷中逼醒,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口中全是血沫。

      他眼睛里水光潋艳,却好一会儿都没有焦距,迷离又失神的呆滞了好一会儿。穆凉眨眨眼睛逼迟钝的眼睛聚焦,在看到眼前的白莫的时候,沙哑的喊了一声,“殿下。”

      这个声音,和白莫记忆里的早就判若两人了。

      白莫冷着脸看他,过了一会儿又悠闲的挪到桌前,翻着狱卒留在这儿的一本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那是一本刑罚记录册,各种罪行,各种刑罚一一对应,甚至还有囚犯的反应,详细得不像话。

      “穆凉,这两年你抓了不少人,也没少跟刑部合作。”白莫一边翻册子,一边幽幽开口,“刑部有多少恶心人的手段,你比我清楚。所以如果你想少受点苦,还是趁早交代比较明智,对不对?”

      穆凉轻咳一声,极白的贝齿上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色,被磨得红肿的嘴角微微上扬,瞧着格外滑稽。“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又能交代什么呢。”

      白莫眸色极深,“主谋,理由。”

      穆凉似乎觉得她对主谋的固执和纠结有些可笑,费力的喘息着笑起来,“什么都没有,殿下。”

      白莫一把把册子抓起来扔出去,吼道,“编你也给我编一个出来!”

      穆凉愣了片刻,随后说道,“如果殿下真的想让我少受点苦,就直接杀了我吧。”

      顿了顿,他又轻声补充道,“我想……死在你手里。”

      白莫一边癫狂发笑一边起身,似乎笑的眼底全是泪,“穆凉,我不会杀你,只会让你一点一点把这些刑罚挨个试过。”

      “你不肯说,我不逼你。我不会再来了,但是你知道,该怎么做来见我,对吧。”白莫拍拍裙摆,将身上沾了雪和她体温的衣袍解了下来,踮着脚系在穆凉都是血痕的身上。

      他很冷。

      白莫给他最后的温暖。

      白莫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出来木门,随后,她听见穆凉头一次用带着点哀求意味的口气,同她说话。“我从没骗过你,是不是,殿下?”

      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惟一一次,他想用曾经的忠诚博取哪怕一点点的同情怜悯。

      白莫没回头,只是靠着硌人的木栏,疲惫的仰着头,一字一顿的说,“我有家有国,虽说如今家没了,可我和旁的姑娘到底是不一样的。我不需要你虚假的爱、虚假的忠诚来慰籍我自己。穆凉,到底是你在骗我,还是在自欺欺人呢。”

      穆凉哑然。

      白莫自嘲的笑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走第一步的时候,她听见少年的声音,嗓音稚嫩却坚定:“我愿一生与你休戚与共、荣辱共担。”

      走第二步的时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同样稚嫩且狂妄:“我不想当那种被历史的车辙碾压而过的平庸帝王,要做就要做的有所作为的千古一帝,为天下、为后世谋福祉、求变革。”

      走到第三步,她听见少年朗声说,“我回来了。”

      第四步,她听见自己说,“等我回来,叫我白莫吧。”

      一步一步,她走得坚定且缓慢,对穆凉,她曾经不觉得那是喜欢,只觉得是不大一样。况且不管她喜欢与否,她是一朝公主,往往是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思来的。

      一步错,步步错。白莫一点一点的往前腾挪着脚步,疲惫的,痛苦的。

      一步一步的,声音越走越平静。不知不觉的,将故人都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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