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到我身边》乔女我

35、第 35 章

　　因为中途弄脏了礼服又折返更换，我和劳拉到时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我们匆匆在前几排预留的位置坐下，没来得及和程颢杨打声招呼。

　　阔别多日，我原本只是想看看程颢杨，这原本比我要听他演奏来得更为撩心。可是当程颢杨不再是以我的哥哥，而是以一位钢琴演奏家出现时，我发现他离我又遥远又陌生，像是我从来没认识过他。

　　黑色的三角钢琴，黑色的西服，黑色的头发，黑白琴键跳跃。柔和的灯光拢在他的周身，簇拥着他突显在高起的舞台上，只有他一人，衬着深沉的布景，如星闪耀。他的指尖灵动，身子倾动，如鱼得水，浑然天成。他仿佛主宰着这一方时间和空间，叫人沉沦忘返，深陷其中。高扬似火是他，低坠成冰是他；跟着他热情奔放，兴奋雀跃有时；随着他哀婉酸楚，悲恸叹息也有时……

　　我坐在台下，隐没在众人间，卑微渺小，只得仰视着他，不由得迷恋着他，在他未加留意的时刻，在我不设拦防的际遇下。我肆意地放任自己，刻意不探究竟。我就这样一步紧跟着一步走进了名叫程颢杨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我似乎懂得了程颢杨所有的骄傲。

　　这是一种内心的感染，也是一种心间的震撼。只要向着程颢杨，我的心就不停理智地怦怦直跳，一直延伸到晚上。

　　晚上，大家一起组织了一个小的派对，在程颢杨回来时给了他一个惊喜。彩片银穗散了整个房间。我由于年纪最小，被推上去给程颢杨献花。程颢杨接过花，细细打量后抬头，他的眼神越过我的头顶在我身后的某处锁定。

　　我诧异地想跟着回头去瞧时，程颢杨已含笑收回了目光。我只得抬头看他，看他面上愈发温柔的神情。他很快察觉，俯视，与我视线相对后，转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他的笑意和他的音乐一样，充满了感染力，我也跟着他笑起来。一阵相视而笑后，他习惯性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只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心中本来是雀跃的，现在被程颢杨顺毛顺出了一阵烦躁，走回来时面上就故意露出了不乐意，跟劳拉抱怨：“什么嘛，他们还骗我是个最重要的任务，敢情就是让我做个花童？”

　　劳拉笑了起来，亲热地揽住我，因为周遭的吵闹，她微微弯了弯腰，俯到我耳边与我耳语道：“那你也是全场最漂亮的小花童！”

　　我说：“算了吧！”怎么这些人都把我当作小孩子来哄。

　　程颢杨依然是一身挺括的正装，却不是在台上的那件。他抱着我送上的花，明朗的笑容没有褪下过片刻。在众人的欢呼下，他几番推辞不掉，便像个稚气的孩童一样一口气吹灭了插在顶层蛋糕上的蜡烛。顺便，他吹完了蜡烛后退了几步，在旁人没有注意的间隙，他微眯左眼，小小嘟起下唇，向上一个吹气，吹飞了刚才就粘在左眉上的一块小亮片。

　　不知道为什么，程颢杨最后的这个动作让我看红了脸。我像是偷窥到了什么宝贝，紧张地扫视了一周，而后转过身去双手捧着脸赶紧降温。

　　哎哟哟，要命喽。（≧≦）

　　这时，“嘭”的一声响，杰夫崩开了一瓶大大的香槟，每个人都分得了半杯，连我都得了一杯。不过杰夫才刚刚给因为突然开瓶的响声而吓到还一副受惊状缩着肩膀的我倒了小半杯，我手中的酒杯就被程颢杨几步过来快手夺走，换成了柳橙汁。杰夫摆了个鬼脸，连连摇头直说程颢杨小心又迂腐得可以。我被逗得哈哈大笑，在被程颢杨笑骂“小没良心”后，拉着劳拉的臂弯，躲到她的身后继续偷笑。

　　我轻轻巴在劳拉的肩上，看着程颢杨跳到一个小台子上举起了酒杯，听着他在一群人之间意气昂扬地说着祝酒词。他就像一个英勇的将领，在攻城掠地后荣归故里，享受着属于他最诚挚的凯歌。

　　何等骄傲，他是如此的闪耀，他在发光，迎着众人炽热的目光。

　　我一字不落地听他熟练地如同说了无数遍的一句句话；听他提及了大事小事，包括前尘，也包括自此以后的畅想；听他感谢了一堆人，包括万能的上帝，也包括无能的我；听他沉吟片刻，最后回归到一脸恳切地诉说：“最后，我要感谢劳拉，我的女朋友。谢谢你在我身边。”

　　乍一听清这句话的那一刻我笑弯的嘴角还没有收回，十指却像突然挨了千万根银针一样刺痛，害得我猛地从劳拉的肩上缩回了手。

　　好在劳拉没有察觉，她正双手相握在胸前，用视线与程颢杨一同画出了一圈旁若无人的屏界，除了彼此，无人能入。而我在这无形的屏界之外，欣赏着一对璧人的脉脉含情。

　　忽然有一阵夜风从未合严的窗缝挤进来，刺得我如梦初醒般打了一个哆嗦。我转眼看过去，窗外是渐以沉寂的异国夜巷。这才如挨当头一棒般后知后觉过来，说起来，我本就是一个忘了该回家惨白了脸的小丑。

　　乔娇，乔娇，你怎么能忘了呢，程颢杨是哥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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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娇，乔娇！”我被这话唤回了思绪，从后视镜里将将能看到开车人的眼睛，他也在通过后视镜看我，“到了，下车。”

　　“哦好好。”我被那人锐利的眼神一刺，手忙脚乱地下了车，没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车子在我关上车门后很快开走了，我看着汽车的尾灯淹没在车海里，仍有些怔愣。

　　这是我第一次想起劳拉这个女孩，如果不是拾起的记忆依旧鲜活，我快要以为这不过是我听过的一个故事。

　　我怎么连她都忘得干干净净啊？

　　苦笑片刻，四周扫视了一圈，我正站在川达大厦前的广场。又低头看了一会儿胸前挂着的员工证，我忽然反应过来，赶忙往大楼里面跑。可等我气喘吁吁地赶到上午待过的小会议室门前了，我却迟迟没有勇气敲门进去，踌躇了半天，都没骨气地开始考虑着要不要直接逃跑算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那什么，阿门！

　　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我敲了敲会议室的门，推开门进去。早上带我进行职前讲解的培训师和一个看起来就严肃认真到有些盛气凌人的女人坐在大圆桌的两侧，气氛泠冽到似乎空调都成了摆设。我以为是进错了房间，正想说声抱歉离开，没成想我的身形未动就被叫住。“乔小姐，请坐。”

　　“哦，好的。”

　　我的屁股好像都没沾到椅子面，就听见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开口说：“Emily,辛苦了。剩下的我来和她谈就好。”她说完，坐在我身边的培训师笑着点点头，离开了会议室，剩下我一个人直面那个气场十足的女人。

　　“你是乔娇？”对方审阅着放在手边的一张纸，一脸正色地问我。

　　我想露出一个标准自然的微笑，可是怎么翘嘴角都觉得别扭，干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

　　对方听到我的回答，抬头回以微笑。紧接着，她加深了笑意，忽然同我商量道：“你可不可以向左移一下，坐到我的正对面，这样我们面对面都舒服一些。”

　　“好的。”相比较她的气场，她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倒显得亲和许多。我顺从地挪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好。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场部的总监。你虽然还没进过市场部，但是看员工证也能知道我是你现在的上司。”

　　这话一出口，我怎么听出了一种决斗之前先自报家门的感觉？我微笑着应和着，心里有些发慌。

　　“我看你的简历，发现我在这间公司的时间和你的岁数差不多。我说这个不是想倚老卖老，而是想表示我工作了这么久，第一次遇到来这里报道中途失踪的人。你有什么可以说明的吗？”总监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缓平淡，没有带一丁点的火气，就好像最正常的询问。

　　我苦恼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到好的说辞，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不好意思，发生了一些急事……”

　　“很急的事？”总监打量着我的表情，似乎想从中觉察出什么。

　　我点头，十分认真地说：“很紧急。”

　　总监追问：“不方便透露？”

　　“不好意思。”我是想说谎来着，可是长这么大，让我有机会正经说谎骗人的次数不多，所以我平时随口扯谎还行，但大规模深层次的胡说八道的本事明显没练就好，只怕会弄巧成拙。

　　总监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她沉吟片刻，就摊了一下手，无所谓地说：“好吧，事出一定有因，既然不方便说就算了。”

　　总监看起来像是一丝不苟，铁面无私的人，没想到这么好说话，我有些错愕。

　　“你的表情是在怀疑为什么我这么容易就放过你，对吗？”总监看着我，低头浅笑，倒是直言不讳，她虚指着我的简历给我说明，“因为你的简历在告诉我你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