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到我身边》乔女我

17、第 17 章

　　大概是人和人相处久了真的会存在心理感应。我刚想到程颢杨最近是不是有些瘦了，就听见程颢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地响起。我向来喜欢在房间里的时候把门关上，只有今天忘记了两次，结果都碰上程颢杨来找我。我有些慌张，赶紧闭上了眼睛，努力平缓气息，装出熟睡的样子。

　　可是程颢杨并没有走进来。他一步稳过一步地走来，最后停在了离我房门不远的地方。然后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他发出任何声响。

　　我不禁好奇：他难道是在我房门外罚站吗？甚至良久之后，我没再听见什么动静，都要怀疑是不是之前我听错了。

　　我们似乎隔着一道墙在僵持着，他不进我不出。打破这个僵局的是家里的阿姨。我听见她慢慢地走过来，低声与程颢杨说：“老爷，现在做饭吗？”

　　程颢杨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到我有些听不清：“做吧，清淡一些。”

　　阿姨“哎”了一声,听着像刚走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半晌后，阿姨忍不住又问：“您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

　　“她在睡，是不想别人进去打扰的。”

　　阿姨叹气：“您还是怕她知道您想着她，可是您为什么怕啊。娇姑娘是个明白人，她会开心的。”

　　程颢杨声音轻之又轻，我甚至快听不见了：“她还小，这样会误导她的。”

　　阿姨话中明显有些不忍：“可您也不小了。要这样守着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听到这话，我难得聪明了一回，可是要捂耳朵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还是听到了程颢杨的回答：“不会太久了……”

　　不会太久了。呵，这五个字好像一只大手，狠狠地在我心头抓了好几下，我的心被捏得又酸又痛。泪意渐渐上涌，我努力忍住，反而无声地笑了出来。

　　你瞧，其实我心里全然明了，从老早之前我就一直明白程颢杨的心思。他守着我，护着我，不过是在等我离开他。所谓善始，是他最初的到来；那么所谓善终，他不忍心再如我十二岁那年一般将我弃之，就只能是日复一日地等我自己来离开他。

　　这是程颢杨以为的他能给予我最大的好。我既然明了，就不能辜负。

　　在我十二岁还可以拿年少无知作为借口的时候，我都没有资格央求他的容留。现在依傍他多年，我不能没有良心，贪得无厌。然而，有良心就意味着失去了耍赖的立场。

　　可惜，到头来，枉费了这些年，我还是我。

　　程颢杨一直站到有孩子醒来才离开。他一走，我起来，给齐洛发了一封邮件。

　　晚上吃饭时，我依旧喝粥。孩子们吃饭时还是像打仗一样。等他们闹够了时，我靠过去问了他俩一个很俗套的问题“你们是更喜欢妈妈还是更喜欢爸爸”。

　　诶诶率先举起攥着勺子的手，大声叫道：“爸爸。”啊啊本是一脸茫然，看到哥哥举手，也跟着举手，结果不小心把手里的勺子甩了出去。拿着敲了好久桌子的勺子没了，啊啊也不在意，两只小胳膊都举得老高，嘴里一直高喊着重复：“爸爸爸爸爸爸……”

　　我又好气又好笑，凑上去往孩子们的脸上一人响亮的啵了一个：“好啦好啦，知道了，真是两个有了爸忘了妈的臭小子。”被我亲地乐起来的俩小孩都挤过来亲我，结果给我蹭上了满脸的油印子。

　　整个晚上，程颢杨都没有去书房，而是一直待在客厅，和我们待在一起，我再没眼力也看出来了。孩子睡下后，我热了两杯牛奶，端到客厅。

　　程颢杨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向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把牛奶放到茶几上，明知故问道：“那我坐哪儿？”

　　程颢杨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难得有心情与我开玩笑道：“坐这儿吧。”

　　“好，”有便宜不占是傻瓜，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程颢杨面前，毫不扭捏地坐到他腿上，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上，十分得意地直乐，“这可是你说的。”

　　程颢杨拿我没办法，伸出食指点了点我的鼻尖，少有这样好脾气地只是笑了笑。

　　我把头歪在程颢杨的肩窝，合眼歇息。过了一会儿，我生怕程颢杨厌烦，赶在他开口之前便同他好声好气地商量起来：“哥哥，你就这么抱我一会儿，等我睡着了，你再把我抱上去好不好？”

　　程颢杨一手揽着我，一手抓住我正揪他衣服的手，声音里透着些别扭地说：“抱你可以，你不要乱摸。”

　　我一听，歪脑筋开始运转，嘻嘻笑着贴着他问：“那我不乱摸，我有条不紊地摸可不可以？”

　　“不可以。”程颢杨把头往后仰，与我隔开一些距离，然后故意板起脸来吓唬我。可他见我仍然与他靠得极近，仰着大大的笑脸，没有丁点儿反应，只得无奈地哄我：“乔娇，你坐好，我有话要同你说。”

　　“你说，我在听啊。”

　　“你这样我没法说。”程颢杨握住我的肩膀，扶着我坐直了。他目光灼灼看着我，本以为是他将破口而出的话却在他沉吟良久后才犹犹豫豫地被吐出：“乔娇，你不必为了我做什么。”

　　听见这话，我先是心虚的一惊，片刻反应过来，又是嬉笑着不当真的模样：“那我是不是可以不上学了？”

　　程颢杨没有回答我，而是顾自继续说下去：“我会和邬医生说明白的。”

　　原来一切的温情和隐忍都不是没有理由的，看来我上午果然是把程颢杨吓坏了。我终于笑不下去了，揉了揉发酸的两颊，轻轻地“嗯”了一声。

　　程颢杨看出我看并不情愿，抱着我换了一个更能正对着我的姿势，继续说道：“我问过医生了，你只是缺失了一段记忆，并没有其他问题，也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所以之前建议你去看医生，是我想错了。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是药三分毒，你本来身体就一直没有调养好，至少再过一阵子。再过一段时间，你若是想去看医生就去看，好吗乔娇？”

　　我看着程颢杨牢牢盯着我的眼神，那里面透着不容辩驳的执拗。我不禁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他可真是我的软肋，他一定是料想到了我一定拒绝不了他。我不置可否，靠回他的颈侧，缩在他怀里。程颢杨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又想继续说服我，可是感觉到我的无精打采，他张了嘴却是轻声地喃喃着：“睡吧。”

　　客厅只有我们俩，静得只剩下钟表沉闷的滴答声。

　　我闭上了眼睛，因为我一旦睁开眼，程颢杨白皙的颈子就在我的唇边，我想吻，但是不能。我时而会被钟声打断思路，时而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没听见单调的滴答声又凝神去听。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一个晚上，但绝不可能是一辈子，程颢杨就这样一直静静地抱着我。

　　我没有睡，但在程颢杨一把把我抱起来时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程颢杨打横抱着我，手上还勾着一双我的拖鞋，稳稳地一步一步把我送回房间。我能感觉到他单膝跪在我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床上，帮我理好耳边的碎发，又盖上一个小毯子。他像照顾孩子们一样仔细，却没有按流程给我一个晚安吻。

　　“好好睡吧。”程颢杨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我睁开眼睛，看他站好转身，不巧与他回眸的目光相接。

　　我说：“哥哥，为什么我没有你的晚安吻？”

　　程颢杨忍俊不禁：“你倒是和孩子们攀起来了。”

　　我干脆耍赖：“哥哥，没有晚安吻我睡不好。”

　　程颢杨俯身摸了摸我的额头：“以前没有，你也睡得不错，连起夜都少有。别闹了，快睡吧。”

　　“那你至少等我睡着再走。”

　　“我还有……”程颢杨大概对我躲之唯恐不及，一张嘴，各种我听不懂但是很耳熟的理由就要往外扯。

　　我坐起来，掀开毯子，佯装翻身就要下床：“那好，我去陪着你做完事，你再来陪我睡，这总行了吧。”

　　程颢杨按住我：“别闹了，快点睡。”

　　我故意曲解程颢杨的意思，一脸怀疑地说：“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做事，该不会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程颢杨把我按回床上躺下，重新把小毯子盖在我身上，然后坐在我的床边：“头不疼了吗，还想这么多。”

　　我拉住程颢杨的一只手，侧过身朝向他，和他搭话：“没事，你知道的，我记得的事情比别人少多了。我都怀疑我忘了的比记得的还多。我连好朋友都能忘了。”

　　程颢杨笑了：“你是指齐亚？”

　　我眨了下眼睛，有些怀疑：“他真叫齐亚？”

　　“怎么，他没告诉你？”

　　我叹了口气：“他是说了，可我总对他有点半信半疑。哥哥，你呢，你喜欢他吗？”

　　程颢杨一边用另一只手把我枕乱的头发轻轻理顺，一边慢条斯理地问我：“我需要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