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到我身边》乔女我

14、第 14 章

　　程颢杨低着头单手抵在口边，在我面前实在隐忍不住了，才闷闷地咳了两声，继而才嗓音微微发哑，透着些拿我没法的无可奈何，对我说：“你总和别人在意的点不同。”

　　我讨厌程颢杨这样的懂装不懂，可是没办法，我永远没办法给一个在竭尽全力装不明白的人讲清楚一件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我气得不晓得说什么，程颢杨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反而渐渐心情变好，微微笑了笑。

　　我更气了：“你笑什么？”

　　程颢杨清了清嗓子，才又说：“那你气什么呢？”

　　“我气你看着我生气还高兴。”

　　“我没有高兴。”程颢杨难得愿意开口对我解释，“我从没有喜欢看你生气的。”

　　我委屈地说：“可你总是惹我生气，哥哥。”

　　程颢杨看着我，一脸可有可无的轻松神态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是你讨厌的人而不是喜欢的。”

　　才不是呢，我自己心里在叹气。哥哥，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既不讨厌也不喜欢你。讨厌啊，喜欢啊，这些浅薄的词怎么足以描画我对你的这颗心啊。

　　“哥哥，你对我好一点吧。”我手托着下巴，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由衷叹息道。

　　程颢杨靠在椅子上，遥遥地看着我。我想不到他会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很快轻声却足够坚定地对我说：“好。”

　　我紧紧盯着程颢杨打电话给秘书安排好了我实习的事才肯离开。

　　晚上口渴夜起，我内心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去厨房倒水解渴。临走时，看见水池里躺着一个内壁还挂着酒渍的高脚杯，脚步顿在原地。

　　夜来丝丝凉风时起时无，不解丁点的热意，又缠绵不断地勾人贪起凉的爽快。

　　我想了想，过去取了杯子，转身踩下垃圾桶的踏板。手在桶的正上方轻轻一松，杯子落入桶中，砸在一团厨房用纸的上面，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闷响，没有碎。

　　再等一等吧，哥哥，我们都在等一等吧。我这样想着。

　　一夜无眠，第二日我早早起了。

　　头有些痛，有些说不出的不适。我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三个药瓶，分别倒在掌心几粒，然后一仰脖子干咽下去，留下一嘴的苦涩味道。

　　程颢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房门外，一言不发地透过镜子看着我，直到我忽然发现他。“哥哥，早啊，睡得好吗？”我朝着镜子里程颢杨的方向挥了挥手，笑着和他打招呼。

　　“早。”程颢杨走进来，近看之下才发现他紧皱着眉头，“你现在也吃这么多药吗？”

　　我点头，满不在意：“嗯，怎么邬医生没有和你说过吗？”

　　“没有。”程颢杨几步走到我的桌旁，不出我所料地一把抓起三个药瓶，仔细观察着，“你为什么把标签撕了？这样不会吃错吗？”

　　我侧过身，一手支着下巴，仰视着程颢杨，嘻嘻笑着解释道：“不会，你没发现它们高矮胖瘦都不一样吗？我有我独特的辨认方法，厉害吧。”

　　程颢杨看我一眼，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说辞，一面低头从药瓶里挨个取出几粒，一面问我：“你一天吃几次，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或者产生什么药物依赖性吗？”

　　“不会。我给你证明看啊？”我说着，趁陈颢杨一时不注意，飞快地从他的手心里挖出几粒，丢进嘴里吃下去。然后我一边伸出舌头展示里面空空的口腔一边得意地晃着肩膀：“你看，没事吧。”

　　程颢杨因为我这攻其不备的一连串动作着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微微自然摊开的手紧紧把余下的几粒药攥在手里，握成拳头。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我低吼道：“乔娇，你疯了吗？”

　　我挑了下眉，似是赌气，但绝对认真地说：“我是疯了，我还是精神病呢。”

　　程颢杨很不喜欢我说这样的话，顿时气结，正想张口，被我抢了话头：“哥哥，我是精神病，但我不是傻。我知道你这是要干嘛，你不是想去验一验我吃的是什么药吗？！你一直说我不听你的话，那你听过我说的话吗？我说过了多少次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压根让任何人知道我有病，你为什么还要去让别人去调查？哥哥，你根本不懂那种感觉，所有人都比我都了解我自己，所有人都在可怜我。如果不是你，我就算病死了，我都不会去找医生。比起让别人指指点点，让医生叫我做这做那，我更想死。”

　　我越说越激动，出乎我意料的是程颢杨听完了我的话，眼里点燃的熊熊怒火却一点点熄灭，最后竟只剩下如灰烬般的轻蔑。他低头呵笑了一声，像是不相信般地问道：“如果不是我？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为了我？”

　　我伸手讨要他手里剩下的药丸，说：“爱信不信，把药还我，你以后别再管我了。”

　　程颢杨把攥着药的那只手背到身后，看着我，冷笑道：“乔娇，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一面说是为了我，一面又不要我管，这是什么逻辑？”

　　我俯身过去想绕过程颢杨的腿，两只手左右夹攻，去捉他的手。我说：“我要什么逻辑，你不是早当我是精神病人嘛，什么时候信过我。既然觉得我说假话骗你，那正好。反正是假话，那假话还管什么逻辑。你把药还我。”

　　程颢杨一手别在身后，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抵着我直直的昂起头来看向他。他弯腰，我们在很近的距离里四目相对。我可以在他的眼中看到我，却听他冷冷地在对我说：“乔娇，有时候我都会想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不是我，不然，现在我应该会被你一骗再骗。很可惜，对不对？”

　　我不解：“我骗你什么了？”

　　程颢杨说：“你不知道？也对，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可是我觉得作为你的哥哥，我应该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你，直到你相信了为止，这样才对。你真的没有……”

　　只听了一个开头，我就听懂了，我推开程颢杨，站了起来，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也许是起身起得太猛，有些不适应，我踉跄了两下才勉勉强强站稳。身形是稳住了，可心脏忽然跳得很快，杂乱地让我根本稳不住。

　　如果我聪明的话，这时候应该闭嘴，想好了言之有理的说辞再开口。偏偏我不聪明不说，还是那种越是慌张越是哪怕胡言乱语也要开口的人。

　　我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哥哥，你就这么不想我喜欢你吗？你一遍遍告诉我，我并不像我心中所想的那么爱你，是怕我缠上你吗？我，呵，我不会那样的，真的，我保证，你看那什么……对对对，你记得吧，我都说我会搬走的，我不会纠缠你的，我也就是过过嘴瘾，我就是说一说。你别怕别怕……”

　　很快，我意识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赶紧在往外蹦出更多疯言疯语前紧扣住牙关。我伸出手来想死死地捂住不听话又逞强的嘴巴，可是手举到眼前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心中愈加强烈的焦躁而不自知地微微颤动。我怎么这么没用啊！我急急忙忙把抖得厉害的双手收回来，生怕哥哥看见，却不知道该把手藏到哪儿才好。

　　程颢杨看着我脸色瞬间变白，他很快反应过来，丢掉手中的药，两只手捧起了我的脸，焦急地呼唤我：“乔娇，乔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回答我！”

　　心脏扑腾得难受，头也疼的厉害，意志混乱的我使劲摇头，想要挣脱开程颢杨的双手。真希望现在有个地缝能让我钻进去，让我能悄悄地找个地方藏起来，独自挨过这一阵，不叫程颢杨发现。

　　哥哥太会瞎操心了，明明只是一丁点的小事，他也会紧张地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似的。就像现在，我越是想逃，他越是着急。他甚至紧紧把我固在他的怀里，也不怕勒死我。他坐到椅子上，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他一只手狠劲扶住我的后脑勺往前按，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挤进我的嘴唇内，情急之下用力地想要顶开我紧扣的牙关塞进去，让我改咬他的手指。他在我耳边，一遍遍低声地重复，如同魔音绕梁：“乔娇，松嘴，听话，先松开……”

　　我的手还在抖，凉的要命，但手心里全是汗。我一点点把涣散的视野澄清，找准他横在我面前的手臂，牢牢地抓住，往外拔。

　　在我心里，他是万众瞩目的钢琴家。我还记得，他的手是用来演奏的。

　　我们俩都在拼命使劲，但是他单手甩不开我，我抖着手也拉不开他。我真的很用力，也真的很累。后来，我渐渐没有意识了。

　　终于，轻快了……

　　在我昏昏沉沉之间，感觉并不清明。似乎哥哥抱了我很久，也好像他把我丢在床上，任我昏睡过去，就不见了踪影。

　　我再醒来时是中午，果然是我独自一人躺在自己的床上。我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一会儿，总想着好像有什么事要做，才撑着又沉又痛的脑袋爬起来，扶着墙慢慢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