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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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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就这么死了。
在二十三岁的年纪,身体在长时间的负荷工作后强摁了关机键,没有任何预兆。
画面还停在直播界面,弹幕突然激增。
【这是睡着了?】
【女神工作太累了,天天熬夜铁打的也熬不住啊!】
【别工作了,我养你啊。】
【进来半天,就让我看头顶?】
【……】
乔安死的第一个晚上,没有人发现。
直到这诡异的界面维持了整整一天,终于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反应给平台,平台让助理查看情况,才发现乔安的身体已经跟雕塑一样僵硬。
停尸房里,乔安的尸体边多了一男一女。
“是你们女儿吗?”
两人重重点头,酝酿情绪,没过一会,女人忽然捂着脸,万分悲恸:“安安啊,我的儿啊,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男人脸上出现讥笑,阴阳怪气的呛声。
“凭什么归你?你养过她一天吗现在好意思说这种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她姓乔,她的钱就是乔家的钱!”
“王八蛋,你又有脸了,你养过吗?她是我生的,是从我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
“……”
弥留人间的最后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个场面,乔安嗤笑一声,活着的时候没人要,死了倒是成了香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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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湖面还浮着未消解的冰。
陆宅破木门前,里里外外挤满了人,环抱着手,伸长了脖子凑着热闹。
对临西县的妇人看来,今天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日子,陈家克夫的寡妇狐媚子乔氏终于有了廉耻,上吊寻死了。
遗憾的是,被发现放下来的时候竟还剩下了一口气。人被放在了地上,阖着眼,苍白的脸,看着跟死了没两样。
“她都要寻死了还救回来干什么,左右就合了她心意,我们只当没看见。”张家嫂子吐了口唾沫,横了眼说要去请大夫的刘二婶。
到底是条人命,刘二婶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她还有一口气呢,就这么不管不太好吧。”
“她勾.引我家男人,你家男人的时候想过我们吗?”
“可是……”
“要叫你叫,我可不去!”
“……”
几个女人吵来吵去,到了晚饭时间,都回去给自家男人做饭去了。
冬日的风刮的紧,像是生着双蛮横的手,拼命拉扯着耷拉一半的破木门。忽的,不堪重负的破门一歪,哐当砸了下来
乔安一个激灵,身子一颤,睁开了眼睛。
喉咙里火.辣辣的,乔安茫然的抬眼,看到了前面歪倒着的木凳子,以及挂在房梁上的粗麻绳子,慢慢的缓过神来。
走了一辈子霉运的乔安竟然死后穿了,却穿上了妇女心头大恨的小.寡.妇身上。
原主也叫乔安,本是外村的穷秀才的女儿,被秀才爹一车大米卖给了走街串巷的卖胭脂的陈庆。
陈庆父母早亡,没个兄弟姐妹的,又是个生意人,本以为嫁过去日子不算难熬,谁料乔安前脚进了陈家,后脚陈庆就横着被抬了出来。
这一来,做姑娘时就被骂成狐狸精的乔安,又担了个克夫的骂名。
忍了几个月的乔安,再也忍不了了,梁上挂了绳子,上吊寻死了。
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出。
好死不如赖活着,乔安摸了摸脖子,老天让她再活一次,总有让她活着的理由。
乔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以前的生平,摸索着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冷水,润了润喉又去了厨房找些吃的补充体力。
入了黄昏,乔安吃完面条,正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乔妹?”
男人的声音轻声细语的响起,跟做贼似的。
乔安不紧不慢的擦拭了嘴角,才起了身走向门口,看见个粗布短衣的粗壮男人正扒拉着门框往里面瞅。
见了乔安,大喜过望。
没死,没死好,没死就好!
乔安生来皮肤白皙的跟雪堆就似的,腰肢纤细,容貌昳丽,唇不点而朱,一双水汪汪的狐狸似眼睛看人时,半带春情。
张安心潮彭拜迈步走到乔安的面前,目光又怜又爱看过她的脖子上的勒痕:“乔妹你怎么能这么傻,做出这种事来,有你大安哥在,谁敢欺负你!”
嗤。
她被抬下来几个时辰,那些个平日里跟乔安赌咒发誓的男人一个都没敢出现,直到现在,才敢偷偷摸摸的瞧她是死是活。
就这样的男人,还要装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着实好笑。
乔安挑了挑长眉,妩媚浑然天成:“我这样的人,谁不盼着我死,如我死成了,只怕临西县还要摆上几桌喜宴。”
女人的声音柔软好听,落在耳朵里,只叫人身子都酥了一半。
张安当即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抓乔安的手,哄着道:“这是什么话,你就是我心尖上的人,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还没碰到,就被乔安给推开了。鼻息间,还浮着若有若无的冷香,张安用力吸了吸,简直要升了天。
要是能来一回,这辈子都值了。
“好呀,这绳子还没收,要不大安哥你先去我跟着就来。”纤纤手指拉了拉麻绳声,“大安哥,这绳子结实,你也能用。”
张安长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乔安笑的娇媚,一双狐狸眼勾的人心痒痒的:“怎么大安哥,你不愿意吗?”
“乔妹在跟我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大安哥要是上了吊,我跟着就喝药死了。咱俩生不能一起,死了就没人能拦着我们了。”
一个趔趄,张安差点摔出了门,讪讪的笑着:“那什么,大安哥看见你没事就好了,我改日,改日再来见你。”
话刚说完,就逃也似的跑了,生怕乔安拉着他殉情。
乔安看着,噗嗤笑出了声。
等张安走后,陆陆续续又来几个男人,偷偷摸摸的跟张安一个德行,没几句就推说家里有事就走了。
陈庆死后,剩下的钱不多,早已经被用的七七八八。
乔安举着蜡烛去了杂货间,清点了剩下的胭脂水粉。脂粉还有不少,如果能卖出去,再节俭些,能维持两三个月没问题。
而这时间,也够她学学做胭脂水粉,到时候,做大最强,再创辉煌,她乔安富甲一方后,就娶上个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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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刚打鸣,天刚亮。
张家嫂子带着几个妇人来收尸,薄棺是便宜了这小贱蹄子,也就拿了个破麻袋,兴高采烈的来了陈家。
昨夜这风刮了一.夜,乔氏本就只有一口气,现在只怕早就给冻死了。
“等会人收了就挨着陈庆埋了?”身后,一妇人抓住张家嫂子问起,“怎么说也是过了门的。”
“呸,就这么个骚狐狸,你以为陈庆愿意?这么个克夫的,我看也别留在我们临西县了,直接送去荒山里埋了。”
张家嫂子平日里蜡黄着的脸,此刻泛着红润,眼里闪着光。
拿定了主意,张家嫂子直接大步迈进了院子里,又扯过了麻袋,两三步就进了屋内。这样大快人心的事,她可得自己动手。
还没迈进门,迎面就是一盆水,结结实实的朝着脸泼了上来。
“呸呸呸!”张家嫂子伸手一摸,黑着脸叱道:“谁连老娘都敢作弄?”
“呀,张家嫂子怎么来了?我竟没注意,把这擦地的污水怎么就泼在了嫂子的身上呢?”
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乔安一副弱柳之姿,秋眸泛着水光,无辜的看着来人。
这狐媚样,是张家嫂子最最厌恨的。
“乔氏!”
“乔乔乔氏!你不是……”死了吗?
可是眼前的人,除了脖子上的紫红勒痕,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哪里像是个刚从鬼门关爬出来的人。
乔安垂眸,看着麻袋笑了笑:“嫂子这是为我准备的?嫂子真贴心,连身后事都能为我考虑的仔细。”
“怎,怎么会?”身后的人将张家嫂子往后拉了拉,低声道:“咱走吧,人没事还待着干什么?”
张家嫂子粗着脖子,死死的盯着乔安,恨不得将那张脸给生撕下来。
甩开了身后人的手,瞪着乔安:“昨天不是还寻死觅活的,怎么,又不想死了?”
乔安叹了口气,楚楚可怜:“说来也奇怪,鬼门关走了一趟,什么都想通了。这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嫂子你们救了我又活了一次,为了报答嫂子们,我也得好好活着。”
呸,这骚狐狸还真是福大命大的!
张家嫂子绞着袋子,差点绞出个洞来,咬牙切齿道:“你能这样想,也很好!要是日后能安生过日子,也用不着寻死觅活的。”
“对,我说乔氏啊,你以后也收敛点,少勾些男人,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乔安笑吟吟的:“好的呀。”
“走!”张家嫂子转身,率先带着人出了门。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气的有多厉害。
其余几个妇人只能悻悻跟着,脸上无一不带着失望愤懑。
乔安靠着门框,甩了甩帕子,嗔笑道:“明天妹妹就去摆卖胭脂水粉,嫂子们多捧捧场,我给你们打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