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不要逃了》皈依无所依

6、第 6 章

　　艾米丽端着刚刚煮好的粥，站在杰克卧室的门前，进退两难:刚刚杰克保护了我，我把粥送进去，表示一下感谢应该没问题吧？不过看杰克刚刚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应该相当生气吧？怎么办？伤口应该也裂开了，神啊，我真的是来救人的吗？真是太糟了。

　　纠结了10分钟 ，手里热腾腾的粥也不再冒烟了，艾米丽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敲门，“杰，杰，杰克先生，我，我煮，煮，煮了粥，可，可以，进，进来吗？”

　　里面没有回答，艾米丽敲了两下发现门并没有锁，慢慢推开门，杰克没有躺下，而是靠坐在床头，身上的伤口被重新包好，应该是自己包的，房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没用拉开，只有艾米丽开门时从门缝透入的一点光，黑暗中的杰克闭着眼，感觉到光亮皱起眉，慢慢睁开眼，只见小小的医生披着长发，带着身后的灯光一步一步走进他黑暗的世界。

　　“杰，杰，杰克先生？”

　　杰克愣了愣，看来自己是犯迷糊了 ，“医生小姐，有什么事吗？”

　　艾米丽深呼吸:这次绝对不能犯错！

　　端着粥稳步向杰克走去，就在快到床边的时候，神的恶作剧又来了，“哐当！”

　　光滑的地板终于磨掉了艾米丽所有的地心引力，艾米丽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哎呀，疼！”艾米丽吃痛地揉着额头，感觉今天相当不顺，一低头，才发现手里的连碗带粥都消失了踪影，“咦？我的粥呢？”

　　并没有人回答她，但她明确地感受到周遭的气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艾米丽心里狠狠一颤: 不会这么惨吧？

　　艾米丽惨白着一张脸，抬头向杰克的方向望去，原本缠满绷带的身体上不出所料地多出了一圈浓稠的白粥，碗静静地倒扣在床上，艾米丽心里第一个反应:幸好粥不烫。

　　杰克的脸色已经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原本好看的琥珀色眼瞳此时泛出尖锐的红色光芒——那是监管者在电机通电后发起的挽留技能，据说可以攻击翻倍，形成一刀斩。

　　艾米丽对着杰克又是尴尬一笑，“哈，哈，地……滑了。”

　　杰克置若罔闻。

　　艾米丽咽了咽口水:不是吧？现在怎么办啊？要不要现在溜掉啊？

　　就在艾米丽快要被吓得哭出来的时候，杰克轻轻一笑，眯起好看的眼睛，说:“医生小姐。”

　　“在！”艾米丽立刻军姿站好。

　　杰克笑眯眯，“”手滑了？”
　　艾米丽立刻意识到之前的事，头顶一滴汗“”对，对不起！-_-||”

　　杰克依旧笑眯眯，“脚滑了”

　　艾米丽已经站不住了，“对，对，对不起！”

　　杰克还是笑眯眯，“现在是地滑了？”

　　艾米丽再也站不住了，一把跪在地上头垂得快到地上了，“对，对，对，对不起！”

　　杰克睁开了眯缝着的眼，右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望着满头大汗的艾米丽，语气轻快，“医生小姐应该很喜欢吃德芙巧克力吧？”

　　艾米丽一懵，“啊？”

　　“不然怎么会这、么、丝、滑呢？”

　　艾米丽再也受不住，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我简直就该下地狱。”

　　“呵呵，医生小姐真是聪颖过人。”杰克依旧温柔地笑着，只是脸色一直都是浓黑色，“需要帮忙吗？”

　　医生一脸苦相: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怎么这么大！理想里应该是杰克跪在我面前才是，神，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

　　杰克抱着手臂冷眼看着站在床边双手端着一个盛水盆，肩膀上搭着一个毛巾的艾米丽，说:“医生小姐，已经10分钟了。”

　　“对，对，对不起，我，我，马，马上清理！” 还在做心理斗争的艾米丽一惊，慌忙放下盆，拿起毛巾，洗了洗，颤颤巍巍地擦着杰克的上身。

　　艾米丽离杰克很远，手臂伸长了才只够到杰克身体皮肤的一点点，杰克的耐心在这毛毛雨一样的擦法里终于耗尽了。

　　长臂一捞，托着艾米丽的腰，把人往胸前一带，冷冷地在艾米丽耳边说，“医生小姐，我的耐心有限。”

　　艾米丽一抖，立刻手忙脚乱地擦起来，直到完全擦干净，杰克才松开她，艾米丽一获得自由，一个瞬移拉开距离，端起盆转身就逃，只听到身后传来杰克凉薄的声音，“医生小姐，你不适合这里，早点回去吧。”

　　艾米丽一顿，回头义正言辞道，“杰克先生，在治好你之前，我不会走的，我是一个称职的医生，不会见死不救，虽然我确实做了不少蠢事，但我会慢慢改进的，我不会逃的。”

　　“……”

　　“你瞪着我做什么？” 杰克望着从他说完就对着他干瞪眼的艾米丽疑惑不解，她似乎有话要说。

　　“我，我，我会，会走的。” 艾米丽在内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说好的义正言辞呢？说好的称职医生呢？怎么就说不出口？

　　刚刚语言流畅义正言辞的医生只是艾米丽的脑洞小剧场，现实是——艾米丽怂了。

　　杰克为艾米丽的识时务而宽慰，如果不是他没有力量幻化出爪刃，这个医生已经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今天医生小姐也累了，先休息一晚吧，二楼有很多客房，小姐可以随意挑选，很快里奥会送一些自动人偶过来，清洁，饮食，照看这些事他们都会完成，小姐也请安心离开。”

　　艾米丽脑补出厂长的人偶穿着围裙做饭的样子，拿着扫把扫地的样子，拿着毛巾帮杰克擦身子的样子……不知为何，一阵胆寒。

　　“那，那就好，今，今晚，打，打扰了。”

　　过了好一会儿，杰克看着进进出出的艾米丽，直到艾米丽在离他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下躺下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医生小姐，我要休息了。”明摆着在赶人。

　　医生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对于杰克来说用来坐的沙发对艾米丽而言却比她的床还大，“今，今晚，我，我在这儿，休，休息，杰，杰克先生，有，有什么需，需要，可，可以，叫，叫我。”

　　艾米丽想过了，杰克重伤，按正常人来说行动已经很困难了，现在这个地方只有她来看护杰克，所以咬咬牙，在离杰克近一点的地方休息，这样万一杰克需要什么，或者有什么症状，她能及时赶到，杰克是一个不怎么配合医生的病人，她必须做一个尽力配合病人的医生。

　　盯着艾米丽的星星眼，杰克捏了捏眉心，看来他是赶不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医生了。

　　——入夜

　　“杰，杰，杰克先生。”

　　“嗯？”

　　“可，可以，开，开灯睡吗？太，太，黑了，我 ，我睡，睡不着。”

　　“……不可以，睡不着就去别的房间。”

　　“那，那可以点，点蜡，蜡烛吗？”

　　“……不可以。”

　　“那，那开，开一下手，手机的手，手电筒，可，可以吗？”

　　“……不可以。”

　　杰克躺在床上，恨恨地咬牙:这个医生好烦！睡不着！

　　艾米丽蜷缩在沙发上，默默地哽咽:这个房间好暗，睡不着！

　　不出所料第二天两人都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相互大眼瞪小眼。

　　艾米丽无精打采地打了一个哈欠，磕磕绊绊地帮杰克换好药擦好身子，从早上第一缕阳光洒进来时，杰克就没给她好脸色，阴沉着脸盯着她，盯得她后颈发凉，在她把早餐端过去的时候，她明显地感受到杰克往另一边躲了躲:都怪昨天造成的不好印象，杰克现在彻底防备她了。

　　“叮咚叮咚叮咚！” 艾米丽还挂着张苦瓜脸自我厌弃中时就被催命一样的门铃声吓了一跳。

　　“来了。” 艾米丽疑惑地开门，是谁这么早就来了啊？

　　艾米丽按了一下门把，才刚将门开到一条缝时，外面一股大力猛地撞了进来。

　　“杰克先生！”

　　“杰克！”

　　“甜心！”

　　“……” 一群女人一边焦急地喊着，一边浩浩荡荡地闯进屋内，直奔杰克所在的卧室。

　　被突然打开的门拍在墙上好一会儿的艾米丽满眼冒金星:“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嘿嘿，艾米丽，看来你昨晚没睡好啊！” 身后传来愉快的女音，艾米丽回头，开心地笑了，“是你啊，特蕾西小姐（机械师）。”

　　特雷西将特殊的金属眼镜正了正，“看来可以让玛尔塔消停了。”

　　“玛尔塔？怎么了？” 艾米丽听到空军的名字有些担心，她匆匆离开诊所 ，玛尔塔塞给了她一把枪，而她也没给玛尔塔报平安。

　　特雷西转身大步向前走，双手枕着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昨天玛尔塔一回来就背起一把机关枪说要和杰克抢人，四个人才把她拦下来，她还送了我一拳，看看我的熊猫眼。”

　　“实在抱歉，玛尔塔有些冲动。”

　　“是啊，要不是她被传送去准备游戏，搞不好现在在这儿的就不是我了。” 特雷西摸了摸鼻子，想到了昨晚面目狰狞的玛尔塔就一阵胆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说杰克受伤了，庄园里所有没有游戏安排的女性都跑来了，”特雷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艾米丽你也不用担心游戏了，我看了下公告，都没有安排你，还有杰克，可能厂长动了下手脚吧，他们都说最早的监管者里奥厂长总有一些特权呢！”

　　“是吗？”艾米丽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裘克会给厂长面子应该也多少和厂长的特权有关系吧。

　　“艾米丽，我带了礼物给你哦，本来是打算送到你诊所的，我相信你会很需要的。”特雷西突然转身，艾米丽也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地望着特雷西的手上魔方大小的小盒子，只见特雷西轻轻一按，小魔方发出耀眼地光芒，艾米丽米眯了眯眼，待光芒消失，艾米丽的眼睛露出喜悦的光芒，“这，真是太有用了。”

　　——

　　此时在杰克的床边，可谓是百花齐放，形形色色的女性带着自己的礼物关切地围绕在杰克身旁。
　　“杰克，我的甜心，几日不见，你都瘦了，我带来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你尝尝。”其中一个穿着甜美的女性开口，将手上精致的礼盒递过来。

　　杰克笑着收下，“劳你费心了，德芙小姐，你的点心总是让我念念不忘。”被叫做“德芙”的糕点师小脸一红，不知所云。

　　“杰克，我带了新的小说，你看看，我想……多少能让你解闷。”一个水色长裙的长发女人羞红着脸，将书捧上。

　　“朱利安小姐的故事一直都非常有趣，我一直都很期待。”杰克接过书，温柔一笑，那名小说家在这如星海般的笑容里失了方向。

　　“杰克先生，看你的神色，没有休息好吗？我特意调制了安神香，您一定要收下。”戴着黑色帽纱的女人也不甘被忽视，呈上香薰。

　　“薇拉小姐，你的味道总能让我安然入眠。”杰克在名为薇拉的调香师耳边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杰克……”

　　又是各式各样的女人疯狂地向他献媚，杰克对于女人而言就像致命又甜蜜的毒药，明知杰克是个危险又可怕的存在，可却如飞蛾扑火般甘之若饴。

　　杰克冷眼观赏着女人们对他的痴迷神情，仿佛是可笑又拙劣的表演，心情愉悦:疯狂的女人和所谓的“爱”啊——真是令人作呕，也和解剖一样的令人愉悦。

　　“杰克，许久不见了！”特雷西（机械师）和艾米丽也到了热闹的病床边，特雷西拿出了手机，丢给杰克，“拿好吧，庄园里其他人都有手机了，如果杰克先生还只用旧式电话，会很不方便。”

　　“我更喜欢传统。”杰克笑着没有接过手机，他并不喜欢他的庄园出现现代科技，即使那样很方便。

　　特雷西并没有看杰克转身就走，“我是不会收回的，手机也是厂长让我给你的，你要如何处理是你的事，我走了。”

　　经过艾米丽身边时，拍了拍艾米丽的肩膀，“我的礼物已经送到了，就不多打扰了。”

　　“我送送你吧，特雷西小姐！”艾米丽跟着特雷西匆忙离开，杰克望着医生的背影:她原来不是口吃啊——

　　走出房间的艾米丽低着头，就在刚刚，她清楚地看到了杰克眼底的戏谑与冷漠，明明在笑，却让人不寒而栗，为什么其他人没有感受到呢？即使只有一瞬，也让艾米丽想要仓皇逃离，为什么那些女人却还在杰克身边呢？

　　“艾米丽！”特雷西用力弹了弹艾米丽的额头，艾米丽吃痛，这才发现已经到了门口，“你不要走路的时候思考啦，很危险的。”

　　“不好意思啊！”艾米丽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额头。

　　特雷西笑笑，向外走去，慢慢停下脚步，“艾米丽，杰克这里很危险，和我回去吧！”

　　艾米丽望着站在光里的特雷西的背影，她又怎会不知道杰克的危险，可是，杰克的伤很严重，她曾向神起誓治好杰克，她不能毁约。

　　“不用担心我，特雷西小姐，只要治好杰克先生，我就会回去的。”

　　“是吗？”特雷西再次向前走，没有再停留:等你治好他，你可能就逃不了了呀。

　　一阵风吹过带走了枯枝上最后几片布满虫洞的叶，艾米丽轻轻按住随风飘起的裙摆，深深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