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撒气

7、真傻

　　李泰然接过东西，目送着管家一点点走远，他打开篮子，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在他刚到杨府时，杨家老爷虽然赏识他过人的才华，但在心底里依旧把他当作下人，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而那些优于常人的待遇反而给他招来了不少麻烦，宅子里满是些看不惯他的人。饭食经常被人打翻在地，李泰然自然是无所谓的，人类的食物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必需品。

　　那时候整个杨府真心待他好的人，恐怕就只有杨雪了。李泰然记得杨雪总是借口自己不爱吃，偷偷塞给他一些糕点。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李泰然常当着杨雪的面狼吞虎咽的把糕点吃下，还装作很爱吃的样子。

　　他一直以为杨雪是真的不爱吃那些糕点。

　　到了饭点，李泰然把食物送给杨雪，打开篮子的瞬间，杨雪忍不住流下眼泪，她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都脏兮兮的，只有眼睛里依旧盛满了光彩。李泰然心里一软，伸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杨雪微微颤抖，她往后缩了缩，抬手捂住脸上的胎记，眼睛里全是惊恐。李泰然这才想起自己还化着形呢，他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也往后退了一步。说实话，他不想被杨雪认出来，这次过来只是想送她最后一程，反正她都会死，李泰然心里还惦记着她的灵魂。

　　“小姐赶快吃吧，时间已经不多了。”

　　杨雪拿起糕点咬了一口，很显然并没有什么胃口，李泰然把目光瞥向别处，尽量避免与杨雪对视。杨雪盯着李泰然看了半晌，眼睛里的恐惧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作为活了几百年的恶魔，李泰然对时间和生死都非常迟钝，实际上他对美丑也很麻木，也许这就是他与别人的不同之处。他时常觉得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有时候他们以胖为美，有时候又以瘦为美，有时候偏爱丹凤眼，有时候又钟情桃花眼。总是迎合他们的喜好不断化形，让李泰然觉得非常厌倦。

　　而杨雪却是个特殊的存在，刚开始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一点点发现这孩子经受的痛苦，有时候他甚至能在杨雪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看见那个曾经脆弱而又可怜的自己。经历相似的人总能格外理解彼此，也许这就是李泰然喜欢杨雪的理由。

　　行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不管怎么说杨雪都不过是个小女孩，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蜷缩在角落，手指紧紧掐住手臂，想以此来止住颤抖的身躯。周围的狱卒大概是觉得晦气，几乎都离得远远的，只有李泰然依旧站在原地。

　　“你这么做，值得吗？”终于，李泰然开口问道。

　　杨雪忽然笑了，回答道：“值得。”

　　见多了痴情的女子，李泰然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看着杨雪那充满期待的眼神，轻声说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杨雪沉默了一阵，缓缓说道：“我知道。”

　　李泰然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杨雪肯定已经认出了他，面对那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神，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杨雪又开口道：“曾经有人说我们是天生一对，本来我并不相信，但是现在我信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不反驳那些谣言吗？”

　　李泰然摇了摇头。

　　杨雪鼻子一酸，泪水瞬间挤满了眼眶。“因为我不想让他离开我。”她深深吸了口气，擦掉脸上的泪水，接着说：“如果有来生，真想做一个坏人，哪怕最后结局悲惨，也好过一直被人伤害。”

　　话音刚落，行刑的时间就到了，几个狱卒将杨雪带出牢房，她低着头不知正看向何处，眼睛里却已经没有光了。李泰然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紧紧捏住拳头，目送着杨雪渐渐走远，他走出牢房换上原形，往日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李泰然没有想到杨雪会认出自己，更没有想到杨雪默默付出了这么多。他伸手扶额，露出一个苦笑，唉，真是没救了。

　　“赶快杀了那个妖女！”围观的人群大喊着，杨雪紧闭着眼睛，身体不住的颤抖。

　　就在大刀即将落下的时候，李泰然出现在了台上，他只轻轻用手指推了一下刀刃，大刀就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半，他又瞪了刽子手一眼，那刽子手砰的一声跪在了台上。杨雪因为太过害怕而昏倒了，李泰然便将她抱起来，围观的众人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都被李泰然强大的气场给震住了，他们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道路。

　　做得这么明显，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人群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在心里想到，微微蹙起了眉头。

　　李泰然把杨雪放在了他以前藏身的那个山洞，伸手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此时天已经黑了，清冷的月光斜斜的洒进洞口，照进了一个人影，李泰然背对着洞口，却并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吴恩正难得的一脸严肃，说：“你已经被盯上了，他们这次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什么要这样做？真不像你。”

　　李泰然的手抚过杨雪的脸，她脸上的胎记便消失了，他缓缓说道：“因为我爱她。”

　　吴恩正哼出一声不屑的嘲笑。

　　“你真傻。”

　　“我也这么觉得。”

　　吴恩正打开房间的门，顿时要被眼前的景象给闪瞎了，自从他搬进来之后，房子就没这么干净过。他看着沙发上的李泰然，神情恍惚的问：“你是田螺姑娘吗？”

　　“田什么？”

　　吴恩正这才想起来李泰然被封了几百年，他摇摇头甩掉残留的困意，说：“算了，赶快走吧，上学要迟到了。”

　　匆匆忙忙赶到教室，勉强踩点到了。吴恩正在差生班，教室里都还没有几个人，他转过头对李泰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虽然感觉怪怪的，李泰然还是走进了教室，但是没走几步他就停下了。因为实在受不了全班同学的注视。

　　“你不知道尖子班早自习比一般的班级提前二十分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