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青鹿不见

1、穷山僻壤

　　“到站了到站了，都下车了，拿好自己的东西，别落下，我们不管收拾烂摊子啊！”为了防止乘客落下东西，售货员从第一位摸排到最后一位，一个个的催促。
　　当他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发现一个男人横躺在座椅上，两腿因为太长不得不交叠着蜷在座位边上，脸上盖着个黄色的帽子。
　　售票员掀开男人的帽子打量了一下，嘿，小伙子长的还挺俊。
　　“起了起了！别睡了，哎哎哎！！到站了，起来了！”售票员晃着男人的胳膊。

　　司一安眯着眼看了扰他清梦的人一眼，反应了十秒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大姐是什么人，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他朝售票员点点头礼貌性地微笑，随即又扭头往外瞅了瞅，他伸长腿发现腿已经麻了。
　　这车停在一条乡道上，边上全是树丛，司一安愣了一下，双手捏着大腿低声吐槽道：“妈呀，这地方怎么这么偏？”
　　“豁，这边不偏咯，往里走才真的偏呢。”售票员抬抬下巴，示意他往外看。
　　司一安朝那边看了一眼，一天空荡荡的水泥乡道，弯弯曲曲。
　　“天呐……”司一安挠挠头又问售票员，“那请问一下，墨烟在这条路的什么位置？”
　　“很远的地方，我现在说你也不会走哇，你到路上看到人就问一哈！”售票员停下数钱的手朝司一安笑了笑。
　　“那班车怎么不往里面开呢？”司一安疑惑道。
　　“车站设在这里也么得办法的嘛。”
　　好像有点道理。

　　为了以防万一，司一安向售票员问了这进城的车次和时间，还要了张司机的名片。
　　离开前售票员大姐还热情的给他塞了俩大橙子，司一安跟大姐客套了一番才拿起座位底下的行李箱下车，这个地方真的太杳无人烟了。
　　司一安把帽子倒扣在脑袋上，拖着行李走在羊肠乡道上，这条道很长，长到一眼望不到边。
　　刚才他下车的地方只有一个临时站牌，路也是弯弯曲曲的，路边上七零八乱的野树。
　　往前走了几步，司一安还看到了几座墓碑。
　　“都没有墓园的吗？”司一安双手合十拜了两拜小声念叨了一句，“吵着您了吧，得罪得罪！”
　　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树丛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麦田，有麦田就说明离村落不远了。司一安这会儿心里不是很急了，拖着行李慢悠悠的往前晃着，嘴里叽里咕噜的唱着歌。
　　“远处蔚蓝天空下
　　涌动着金色的麦浪
　　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
　　爱过的地方
　　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
　　吹向我脸庞
　　想起你轻柔的话语
　　曾打湿我眼眶
　　嗯…啦…嗯…啦…”

　　唱完一曲，司一安又望了望乡道，接着张嘴就来。
　　“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耶
　　把人间的温暖送到边疆
　　从此山不在高
　　路不在漫长
　　各族儿女欢聚一堂！”

　　“嘻嘻！”司一安唱完抿着嘴自己一个人笑了，“司先生嗓音真动听！”
　　平坦的麦田没有了视野遮盖，他可以从这边直接望见远处的景色，几根电线杆戳在麦田里，电线上还停了几只鸟，就跟书里写的一样，像一排排跳动的音符。
　　司一安走累了，掏出手机沿着日落的地平线拍了两张照片，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站在水泥路边闭上眼感受了一下麦田吹来的微风，风里夹杂着青草的味道，带着点湿气，还挺舒服的。
　　天空很蓝，跟城市里的高楼和汽车尾气比起来，这边的确是又干净又舒适。
　　虽然为了那么个负心汉被下放到这么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是有点亏，但是转念一想这边环境优美，没有工作的压力，心里还是有些如释重负。
　　而且，还可以清醒清醒头脑，忘掉一些人渣。

　　司一安刚刚还在畅想未来几个月在这个小山村的快乐生活心里不禁有些美滋滋的。可是从下车走到现在半天都没看到人，够呛。
　　他疲惫的拖着箱子朝天悲戚地嚎了一声，“这条路哪里才是尽头啊！”
　　“这条神奇的天路没有尽头。”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回答，司一安吓了一蹦。
　　“什么人！！”司一安猛的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男的站在他背后，手里拎着一包新华字典。
　　司一安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又不安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这条路上就他们俩，刚才他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你……”
　　那人从头到脚瞅了瞅司一安，并不想理他，拎着字典从他身边穿过。
　　“？”司一安心里很不爽，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刁民！”

　　魏一诺缓缓转过身瞥他一眼，看他的穿着听口音完全不是本地人，头顶上倒扣的帽子缝里吐出来几根骚包的头发真是傻的冒泡。
　　“你就是村长说的那个……”他拧着眉想了一下，“流放来的公务员？”
　　“什么流放，这叫下放，公司安排我们来锻炼的。”司一安纠正道，他心里有点暗自不爽，这人的态度实在是有些狂酷拽。
　　但无奈人生地不熟，他刚才还提到了村长和“流放”二字。
　　如果猜没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墨烟本地人。
　　所以他还是决定跟着这个不太像坏人的陌生人往前走着，“哎，兄弟，我问问，这里离墨烟还有多远啊？”
　　魏一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里尽是不屑，“你们城里的大少爷们是不是没事就喜欢来民间体验体验生活，你们不知道自己扰乱别人的步调有多麻烦么？”
　　司一安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反驳了一句，“关你屁事。”
　　他对着天翻了个白眼错过魏一诺朝前走去，这什么人，怎么这么没礼貌的？

　　魏一诺对着司一安的背影轻蔑地嗤笑了一声，这种下放的城里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那么一两个，美其名曰来锻炼，帮助村庄建设开发。到了都是一个个的懒汉，一边偷懒一边吐槽环境差，天天念叨着要回家，嫌三嫌四的。
　　即使他们抱着改造落后村庄的使命来，到头来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改变。但是偏偏村子里很乐意接受这种人，因为每年接受一个这样的“下放青年”，政府一个月会给一点补贴。虽然钱不多，用在这种小地方的建设上就很有用了。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特别欢迎这些人，他们娇惯，一个比一个事儿精，住着村里条件最好的屋子，也呆不了几天就闹着要回去，把村里搞得乌烟瘴气。
　　魏一诺就是最烦这批人之中的一个，在他眼里司一安跟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来混日子的。
　　他刚进县城买字典回来，下车后去给那群小鬼买了几颗小板栗。回来的路上看到个神经病在唱歌，唱的还挺投入的，跟了他一路都没发现。

　　司一安双手拖着行李箱在坡道上慢慢蹭着，这个坡道也太陡太不科学了，他真想给这条乡道的包工头上一节力学课程。
　　魏一诺拎着字典慢悠悠的在前面走着，并不搭理司一安。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爬过了坡村落突然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一眼望过去村子里人还不少挺热闹的，错错落落的很多房子，一堆妇人在家门口做渔网活，几个小孩子一看到魏一诺出现了立马都凑了过来。
　　“老师！！今天有什么好吃的？！”一个大胆的小鬼抱着魏一诺的大长腿昂着头撒娇。
　　这时候魏一诺不觉得烦了，反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魏一诺笑着从袋子里掏出热腾腾的小板栗，“呐，板栗！黎甜你最近在换牙，慢点吃，别崩了牙。”
　　几个小鬼哄抢着板栗，并不把魏老师的话放在心里，拿到就往嘴里塞，吃的可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