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杖神君》川于岸南

25、025 两宝相伴

　　当晚，天南把小白狐放进柴房里，收拾出一堆暖和的稻草，把小白狐放在上面，转身走出去。
　　刚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把自己有些破烂的外套脱下来给小白狐盖上，自言自语道：“可别冻着了，虽然有点脏，你将就将就吧。”再三检查一下，觉得妥当了，这才关了柴房的门回房睡觉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有亮，天南竟偷偷地起了身，溜进厨房翻箱倒柜一番，出来时怀里揣着一根昨晚宴席上剩下的鸡腿。
　　天南绕过几间房子，悄声来到柴房外，轻轻抬手打开房门，发现角落里的小白狐还没有离开，腹部有规律的起伏着，这是还活着，天南松了一口气。
　　看了又看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的鸡腿，最后还是咽了一下口水，把鸡腿放在小白狐的跟前，心想：小家伙醒了一定饿得紧，这鸡腿该合这小东西的口。
　　他看了看东方，已经有些泛起了鱼肚白，不敢耽搁，掩上了柴房房门，快跑着回去。钱家庄下人们卯时起要点名，这要是让钱管家逮到自己迟到，一定被罚惨了。
　　天南赶回时，下人们正在院中集合，他急忙躲在队伍后面排好队。
　　金生紧挨着天南，低声问道：“大早上的，哥你跑哪儿去了？”
　　“嘘！先点名。”见管家拿着花名册走过来，天南忙让金生噤了声。
　　一板一眼的钱管家其实是个大舌头，幸亏花名册里的名字都是两三个字的，若出现一个四字名字，他非得叫成两个人不可。
　　一个一个叫下来，总算挨到最后了，天南心中挂念着小狐狸，焦虑地等着解散。
　　“散会……”钱管家刚喊出来，天南便想转身离开，只挪动了一只脚，却听钱管家接着说：“会之前，我，我说两，两件事！”
　　天南只得悄悄把伸出去的脚抽回来，吐了吐舌头，旁边的金生闷声笑了起来，脸变得通红，想是憋的难受。
　　天南刚想警告金生别笑了，钱起此时却伸手一指天南，道：“过来！你。”
　　天南被点了名，只得老老实实走过去，钱起指了指他腰间松松垮垮的腰带，严肃道：“腰带，怎，怎么这个样子！新发，发的腰带，怎么不，不配带上？”
　　怎么带的上，那条腰带给小狐狸包扎伤口用了，天南极其郁闷，正想编个谎话蒙混过去，钱起却提起鼻子嗅了嗅，皱眉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酒味和，和肉味？”
　　糟了！昨晚衣服沾了酒忘记洗了，今早又去偷了一个鸡腿，这下好了，要遭殃了！
　　果然，钱起紧接着就命人仔仔细细去厨房查了查，眼看着罪行就要败露，天南只得装起老实来，心中诽谤这钱起定是属狗的，同时脑袋在飞速思考该怎么解释才不至于被惩罚得太惨。
　　过了一会儿，搜查的人回来了，低声对钱起汇报了一下，钱起疑惑起来：“什么？都没丢？唔……”
　　再看天南一副被冤枉的样子，钱起只得说：“罢了，昨晚排摆宴，宴会的衣服，必须要，要当晚，清洗。还有你这，这邋遢的样子，成，成何体统！罚，罚你三天，不，不许吃饭！来人，关进柴房！”
　　什么也没丢也要三天不许吃饭！！！没天理啊！天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金生，金生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天南心中燃起一片希望，收回视线时看到了哥哥无奈的表情，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了，保不齐刑满释放的时候还有一顿教训等着自己。
　　“哐当”一声，柴房的门在身后关上了，紧接着落锁声响起。天南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确定人已经走了，忙跑向角落里，小白狐还在！
　　“都是为了你这个小东西，你倒是睡得香，这鸡腿竟然还没动，看来是没醒过。罢了，我昨晚只顾着担心你，一夜无眠，现在正好无事，便陪着你眯一觉吧。”天南说着，轻轻抱起小白狐放在自己的臂弯中，坐在稻草堆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背靠着墙壁睡了起来。
　　天南尚在睡梦中，小白狐就醒了，惊觉自己在人类的怀抱中，噌的一声便跳的老远，但扯到了腹部的伤口，闷哼一声。小白狐舔了舔腰间的带子，苦涩的草药味让它吐了吐舌头，抬头看见稻草旁的鸡腿，又是眼前一亮，急急忙忙跑过去吃了起来。一开始试探性的靠近稻草堆，后来发现天南睡得很沉，也就放松警惕靠了过去。
　　饱餐一顿的小白狐开始观察起天南，时不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最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天南的手背，像是知道救自己的人是眼前这个人似的。
　　就在这时，天南突然动了动，小白狐躲闪不及被天南抱了个正着，小白狐即刻就炸了毛，刚想去咬却见天南挪了挪位置，眼睛都没睁开就又睡了过去。小白狐心中的怒火突然就无处安放了，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发现被这人抱着还挺舒服的，再加上自己受伤时损耗的体力还没恢复好，一番活动之后倦意袭来，小白狐也就将就着这个姿势睡了。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天南被一阵咕噜咕噜的肚子响声硬生生拽醒了，早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扔进柴房了，到了这个时分不饿才怪。
　　天南动了动僵直的双腿，一只小花猫突然从两腿之间跳到地上，着实把天南吓了一跳。紧接着，双臂之间的小白狐也向远处跳了开来，立在墙根处看着天南。
　　天南刚睡醒有些懵懵的，低头看了看啃得精光的鸡腿骨才反应过来，笑道：“你果然喜欢。”说着看了一眼小花猫，问道：“你这小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不小心被关在这里的吗？”
　　小花猫当然没办法回答他，他也只是自言自语，最后倒是挺释怀，心想：这样自己这三天就不会孤单了，有这两个小东西陪着自己，总比自己一个人强。
　　这时，小花猫站的那个墙角突然咚咚咚响了三声，吓得小猫一下子就跳到小白狐身边，狠狠的盯着那个地方。
　　天南忙摆了摆手，安抚道：“别怕，不是什么坏东西。”一边说着一边把墙角的土抚开，漏出一个一掌见大的木板。天南把木板拿起来下面漏出一个洞口，一纸包着的不明物体正慢慢移过来。
　　天南立刻抓出那纸包，打开一看原来是几块馒头干，哭丧着脸说道：“金生，你就没有个好吃点的东西吗，我这里没有水，你想噎死我不成？”
　　“南哥，我刚刚听到你叫我‘坏东西’？这算是恩将仇报吗。”
　　“哪有，你听差了。”
　　“切，这馒头干也是历经千难万险给你送过来的，你就将就着些吧，我去哪里给你弄山珍海味去？”
　　“要不你想想办法？”
　　“我要是真的有办法，还用您老人家催我？”
　　“好吧。”天南无奈地收下这包难以下咽的食粮，又问道：“今天钱管家没有查出酒和肉的事，是你弄的吗？”
　　“竟然还有肉！哥你实在大胆啊！肉的事我确实不知道，但这酒确实是我弄的，昨晚你用了一些给小狐狸疗伤，剩下的还不少，我怕被发现了，就往里面掺了些水，所以，看数量的话一定查不出来。反正厨师是王师傅，他脾气很好，一般发现这种事也不会告密的。”
　　“你够机灵的！哥平时果然没白疼你，居然知道关键时刻替哥善后。”
　　金生不屑道：“切，我才不想善后呢，谁让你昨晚一心只扑在那小狐狸身上，包扎好了就不管我了，我当然要自己想办法蒙混过去了，保住小命要紧。”
　　“多谢多谢！”天南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昨晚把烂摊子都扔给了金生。转而又疑惑起来，到底是谁帮他把鸡腿给蒙混过去的？
　　这时院中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金生不敢耽搁，说了句“来人了，我溜了！”就盖好隔板跑走了。
　　天南心中惆怅，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正要把这边隔板给盖上，突然那边隔板咚咚被敲响了，难不成金生又回来了。
　　天南压低声音喊了一句：“金生？”
　　那边无人应答，只是有一个纸包顺着小洞挤了进来，天南连忙抓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包腌制的小碎肉！
　　“哇，金生你行啊，竟然有这东西，刚刚怎么不一块给我？”天南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把碎肉放好。
　　递东西的人轻轻一笑，说道：“清晨的事不必担心，莫要再闯祸了，晚上我再过来。”墙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接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天南心中咯噔一下，吐了吐舌头，心想：原来是哥哥，唔，出去要好好跟他道歉才行。
　　天南原本要馒头搭配着小碎肉一起吃，但见小白狐和小花猫只盯着碎肉在看，眼睛里分明闪着光，轻笑道：“你们也想肉？好罢，我看小猫你也受了伤，该是躲在这里的，我也不欺负你们了，这些就都给你们吃吧。”说着把包着碎肉的纸包打开推到它俩跟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不许打架，不许抢！哈哈，你们也听不懂，总之，我希望你们和睦相处。”
　　天南掐了一口馒头干扔进嘴里，果然味同嚼蜡。
　　两个小东西看了看天南，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馒头和自己眼前的肉，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天南笑了笑，温和道：“吃吧，我吃这个，这个也很好吃。”
　　仿佛听懂了天南的话，两个小东西得了允许才低下头去分食那包碎肉。
　　晚上，金生和天阳前后脚送来吃的和水，虽然量不多，但总不用挨饿了。天南分一些给两个小东西吃，夜深了就抱着它们睡觉。一开始小白狐和小花猫都是等着天南睡着了才靠过去，结果隔天就窝在天南的臂弯里不动弹了。
　　就这样到了第四日清晨，天南醒来后，发现小东西们都不见了，居然有些惆怅，低声嘟囔：“就这么走了啊，也不打声招呼。但愿，有缘再见吧。”
　　曙光升起，金生得了钱管家的命令，拿来钥匙把天南放出来。
　　天南走到院子里，阳光洒在身上，耳边是金生的唠叨声，远处拐角处天阳哥对着自己轻轻一笑。
　　嗯，看来，又是不错的一天。